从写下“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以寄相思之苦的宋代女词人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委婉缠绵的爱情,到革命年代一切为了革命为了国家宁愿牺牲个人幸福的“两地书,夫妻情”,这些两地分居现象大都是因为现实状况被迫分开。虽然如此,他们的爱情却是经受住了空间与时间的考验,愈发弥足珍贵。
两只豪猪,因为天气太冷,想以身体靠近取暖,但一方的刺扎到另一方的身体时,大家都感到疼痛难耐,只好分开。可是天气越来越冷,为了取暖,它们不止一次尝试靠近又分开,如此反复多次,终于找出不会刺到对方,又能取暖的恰当距离。用这两只豪猪的故事来比喻夫妻之间的距离再恰当不过,太接近了容易伤害到对方,太远了,感受不到对方的关怀,最好是有点粘又不太粘。
然而,在那些物质生活水平不发达的年代,夫妻间为了能缩短距离在一起,往往要历尽千辛万苦,有的甚至在千辛万苦之后还是过着“牛郎织女”的日子,一个月见一次,一年见一次。虽然饱受相思之苦,但这种距离酿出的爱情美酒却愈发浓烈醇厚。像许多事物一样,随着时代的变迁,夫妻两地分居现象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并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周末夫妻”、网上对话、可视聊天,当初的“牛郎织女”们怎么也想不到,如今这个时代的爱情方程式有了如此多变幻莫测的注解。
其实不管是“牛郎织女”天各一方备受煎熬的时代,还是刻意营造距离的“周末夫妻”时代,相爱的夫妻双方都会为了爱情持久不变,为了家庭幸福美满作出自己的奉献。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
代表人物:潘先生
结婚四年只见了四次面
退休在家的潘先生祖籍缙云,现和爱人胡女士住在丽水市区。“那个时候要调到一起,真是太难了!”说起当年夫妻两地分居的日子,潘先生记忆犹新。
潘先生的过去,可以用辉煌二字来形容:1964年,潘先生以优异成绩考上西安交通大学,学的是加速器专业,属于国家尖端科技。当时潘先生担任班长、团支书等职务,在学校里是佼佼者。1969年,28岁的潘先生从学校毕业,与在缙云某小学当老师的初中同学胡女士结为夫妻。
1970年,潘先生面临分配,本来要分到甘肃,在潘先生的强烈要求下,学校算是对他额外照顾,将他分配到离浙江最近的武汉某造船厂。这其实与潘先生所学专业并不对口,“这是我第一次改行。”虽说是最近的,但潘先生每回一次老家都得花上三天,而且当时规定每年的探亲假只有12天。因此在结婚后的四年里,潘先生和爱人只见过四次面,爱人到武汉两次,潘先生过年回家两次。
因为两地分居,潘先生夫妇俩没有安置婚房,潘先生回家探亲时,住的是爱人学校的集体宿舍。潘先生所在单位条件稍好些,爱人来探亲时,单位有专门的探亲宿舍,而不必挤在集体宿舍里。探亲假结束,又必须从探亲宿舍搬出。“那时候探亲,真是既想又害怕。”潘先生记得有一次乘火车从武汉回老家,车上人多拥挤,潘先生就站在两节车箱连接处,动弹不得,一直从湖南株州站到金华。“当时火车都是慢车,那种滋味真是不好受。”因为路途艰辛,潘先生格外珍惜探亲的机会。“春节我们有三天假期,还有12天探亲假,加起来有半个月的假期,另外路程按远近还给你加上适当天数,武汉到浙江要三天,这三天是不算在假期内的。因此如果能在两天内到家,我就赚了一天,若延迟一天到,我就得倒贴一天。哈哈哈!”说到这,潘先生忍不住为自己的“精明”高兴起来。
“那时大学毕业夫妻两地分居的特别多,夫妻俩能在一起的很少。大家都这样也就没觉得苦,而且我们还不算最苦的。”
在那个交通通讯都不发达的年代,与亲人最多的联系方式就是书信,打电话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打长途都要跑到邮局去打。“记得当时话费是一分钟七毛钱,而我每月只有40多元工资,因此没特别重要的事一般都是写信。”在武汉四年,潘先生也就是在最后一年因为调动与妻子通了几次电话。1972年,潘先生错过了一次可以将妻子调过去的好机会,以后由于受各方面限制,妻子的调动越来越难。1973年,由于妻子一人要带两个孩子,负担加重,为了家庭,潘先生毅然放弃自己的事业回到丽水,结束了两地分居的艰苦生活,在某单位当了一名技术员,一干就是二三十年。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代表人物:章先生赵女士
社会竞争使两地分居多了些无奈
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特别是九十年代后,交通通讯事业发展迅速,两地分居的人们比前些年代的人们又幸福了许多。想听到对方声音,一个电话就行,有手机后就更方便了;想见对方,高速公路、飞机、特快列车,供选择的交通工具很多。然而,社会的发展也带来了更多的竞争与压力。在这个社会背景下,两地分居的人们也就多了些许无奈。1988年,在丽水市某单位就职的章先生在妻子的支持下,到深圳谋求发展。夫妻俩开始了长达十年的两地分居生活。
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让章先生心头产生了一种兴奋与恐惧的复杂情绪。开头第一年,章先生觉得没在所在企业干出什么成绩,过年也没有回去。接下来几年,章先生的工作渐渐上了轨道,也打下了一定基础。因为双方工作都较忙,夫妻俩一般只在节假日团聚,平常两三天通一个电话。深圳毕竟是特区,章先生鼓励妻子出来。当时他们的儿子刚小学毕业,夫妻俩准备把儿子送到深圳读初中,那样妻子也一起调出来。但后来由于户口原因,儿子错过了读书机会,只能继续留在丽水。无奈,为了孩子,妻子也只好留了下来。
“夫妻长期两地分居毕竟不好,我在深圳生活没有规律,妻子每次来看到房间凌乱不堪,一边责骂一边心疼。我不可能回去,只好她调出来,但机会很难找。她在丽水单位也不错,不想放弃。为这事我们真的很苦恼。”
那时电脑还不是很普及,电话成了夫妻俩维系感情的重要纽带,章先生将近三分之一的工资花在话费上。但两地分居的日子也同时在折磨着他们。日子一天天过去,妻子的年龄也越来越大,出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夫妻俩还是在丽水与深圳两地之间奔波,对于未来,他们不敢多想。1998年,儿子要考大学了,章先生陷入痛苦的抉择之中:不回去,这个时期关系儿子的一生,自己尽不到做父亲的责任;回去,这十年等于白干,从终点又回到起点。苦苦考虑了两个月,家庭的重量超过了事业,章先生毅然返乡。
赵女士今年三十出头,由于还没有孩子,她看上去非常年轻。关于两地分居,赵女士已习以为常,她与丈夫从谈恋爱时起就是两地分居的,她在丽水,丈夫在庆元。
1994年,赵女士选择去杭州进修,1996年结婚,1997年毕业时,赵女士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事业,她将孩子打掉了。“这几年正是因为一直没要孩子,才给了双方一个更大的创业发展空间。”赵女士夫妇都是事业型的人,1999年,赵女士的丈夫离开庆元到杭州一家企业就职。丽水与庆元,丽水与杭州,夫妇俩始终没有调到一起。
“他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差到外省,一两个月才能见一次面,还好我们基本上每天通一个电话,也就没觉得隔得特别远。有好多人说,夫妻两地分居担心丈夫和别人好了,其实我觉得双方应该相互信任,对家庭的责任感是在两地分居情况下维系我们之间感情的纽带,这一点很重要。”
“社会竞争这么激烈,趁我们俩都还年轻将基础打扎实一点,现在暂时分开是为了将来更好,我想等有了小孩以后这种状况会有所转变。”
21世纪:
代表人物:唐女士
“周末夫妻”:新分居时代很多童话故事都有这样的结尾:王子和公主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举行了婚礼,从此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而,进入21世纪,现实生活中的王子和公主们却上演着这样一出戏:梦想中的婚姻生活由浓浓的咖啡变成了淡淡的白开水,曾经心动的激情被刷新成了厌倦和平凡,以往的浪漫像家里的旧相册一样让人产生怀旧的情愫,越来越多的人对自己的婚姻产生了怀疑,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无奈。于是,有人开始寻求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做一对候鸟式的夫妻,开始了新分居时代。
A县的小唐2002年结婚,婚后,由于和爱人之间生活习惯的众多不同,她非常苦恼,开始怀念以前相恋的日子。那时丈夫在邻县一家企业当副总,一个星期见一次面,每到星期五,小唐就特别开心兴奋,在期待中迎来相聚的日子。对周末双方都都很珍惜,相互谦让,相处很愉快。分开后,那种淡淡又悠长的思念让小唐感到从未有过的甜蜜。
“婚前希望两人能天天在一起,可真的在一起了磕磕碰碰反而多了。”小唐说。
丈夫理解小唐的感受,当有一天小唐告诉他她有机会调到丽水时,丈夫给予了支持。
小唐来丽水后,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空间。每逢周末,夫妻俩都要团聚。“老公来了,我带他去吃西餐,吃完后会一起手拉手去看一场电影或喝一杯咖啡,或一起逛商场。因为距离因为思念,我们对周末会有一个美好的期待,我们恢复了对对方的激情。当忍受不了相思之苦时,我会上网,在QQ里与他谈情说爱,就好像在网恋一样。我们都在电脑上装了摄像头,想见时都可以见到对方。生活不再是一杯白开水,又有了浓浓的咖啡滋味。”
“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婚姻,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思维和生活,两个人亲密又有距离,相知却又相对独立。为此,朋友都非常羡慕我,他们说,有的夫妻分居是要闹离婚,而我们分居是为了让婚姻更长久。”“但我并不主张每一对夫妻都要像我们一样做周末夫妻,这受限于家庭的物质条件,也取决于夫妻双方的精神需求。选择这种生活方式,必须相互信任和相互忠诚,并加强心灵沟通,任何一种生活方式都有利有弊,只有适合你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好的。”
“周末夫妻”已成为现代婚姻关系中一股不可忽视的潮流。据一项调查显示,人们对“周末夫妻”这种新婚姻方式的接受度正在逐渐提高,认为偶可一试、非常有趣的占32%;认为益处良多、很好的占24%;44%的人则认为这是一种无奈。
从亲密的同居到理智的分居,许多分居的夫妻发现了分开的种种优势,对婚姻关系有了更切身的体会。这表明人们正在重新审视传统婚姻关系,想为自己的爱情找一个理想的空间。而对多数人来说,维持感情的最理想方式仍旧是共同生活,有孩子的家庭更会考虑它对亲情的重要性。
据了解,“周末夫妻”现象在经济较发达的大城市比较多,主要集中在一些知识水平和个人素质较高、工作较紧张的白领阶层中。他们大多讲究生活情趣,一旦感情生活出现问题,就会用这种秘而不宣的生活方式来调节自己的生活,改善自己的婚姻。根据全国妇联的调查,在2002年底,北京的“周末夫妻”就已经超过了一万对。
社会学家认为,“周末夫妻”是一种介于婚姻与非婚姻之间的婚姻边缘状态,进入中国家庭虽然时间很短,但影响却是巨大的。如何看待“周末夫妻”?自然不能仅仅用传统的观念来衡量。这种现象的产生,是与家庭中夫妻之间经济上相互依赖性的削弱、夫妻之间人格的相对独立性增强密切相关的。从这种意义上说,分居有其必然性。
事实上,现代社会婚姻方式也不必一定是非此即彼的“要么结婚、要么离婚”的单一模式,一对有了感情障碍的夫妻适当地分居一段时间,也并非是一件坏事。总之,还是那句老话——只有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编辑结语:人类进入21世纪,两地分居却出现了令人“始料不及”的大转变:为了爱情,我们暂时分开吧!这种人为的制造距离,不仅给两地分居下了一个新定义,也给现代概念的“家”一个新的诠释:家可以是驿动的理念,不一定是特定的空间,两个人在一起,有一份好心情,就能找到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