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我要做一个艰难的抉择,因为严酷的现实让我不得不慧剑斩情思,把萌芽的爱掐死在摇篮中,从此与孤影相伴,度完劫后余生。这话如果从一个少男或少女的口中说出,也许还有一种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辞强说愁的感觉,既让人觉得好笑又让人觉得爱怜。但此话出自我这个带有两个孩子其它却一无所有的四十的离婚女人之口,恐怕再达观的人也不会觉得轻松和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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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是在浩瀚的网络里相识的。正如张爱玲在一篇文章中写的,我们中没有谁早一步也没有谁晚一步,恰恰遇到彼此。不管是什么“见光死”还是什么“边缘情感”,事实上,在这虚无的网络世界里,我们亲切地呼唤着彼此,真切地关心着对方,真实地表达着自己的内心。我们彼此欣赏,彼此鼓励,心脏在这里狂跳,血液在这里激荡,欲望在这里膨胀。他叫我咩龙妹,咩在字典里的解释是“拟声词”,而在我们四川的方言里则是小的意思。四川人把年龄和排行最小的人都叫咩什么什么的,如咩哥,咩姨等等,这种称呼还有一种非常亲昵,平等,亲近的意思在里面。所以我也叫他咩虎哥,当然我们都是按彼此生肖叫的。
我们早已过了少男少女的年龄,他长期生活在国外,经历和阅历都很广,而且不平凡;我长期从事写作,工作的性质要求我必须了解社会,洞悉人生,因此,我们双方都应该算的上是比较理智和头脑清醒的人。不是那种盲目的网恋。 他对我而言有时具体,有时抽象,但无论是哪种状况,都是亲切的,我把自己与他相处的网络看成是灵魂的伊甸园,是灵魂可以不穿衣服遮掩什么和可以随意尽情舞蹈的地方。 所以,网络虽然虚无,但我们的交流却很愉悦:劳累后的一番抚慰;挫折后的一番激励;难题中的一个点子;得意中的一次揶揄;忘形中的一种幸灾乐祸。种种种种,让我们每天的生活过得愉快而又充实。而在我们的交流中,他总是宠着我,拍着我,不是那种造作的姿态,而是一种善良与智慧,包容与本真。当然,我也不会享受得理所当然,而是心存感激。他让我在这个年纪享受了童年缺失的父爱,弥补了青春期从未体验过的异性的友谊;对我在婚姻中受的伤痕更是一种疗养。
我从心底里迷恋与他交往的一切。现实生活中因为实际的距离和各自生活的原因,我们到目前为止还从未见过面。如今我却要与他中断网络情缘了。因为我越来越清楚,再交往下去,我即或成不了精,也要洞穿网络与他相会,并渴望与同样单身的他厮守终身。但是我不能,我是一个连自己和孩子们生活都穷于应付的人,我除了贫穷还是贫穷,虽然有志气和智慧,但这些换不来起码的钞票,也就失去了它们本来的意义,有跟没有没什么分别。而他在国外的十几年的创业过程中,虽然有过辉煌,最后却没能躲过货币的巨幅贬值,存款银行的纷纷倒闭,老外的明抢暗算,光头党的袭击,同胞的菜刀,受恩之人的背信弃义等等,人生的艰难,可想而知。而我已不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女孩,不知生活重压的感受,我深深地体会的到那是一种能榨取一个蓬勃生命骨髓的东西。我怎忍心把额外的负担又加到他的身上!心很痛,我既不想与他隔面,又不愿面对“海啸”后那彻底的放弃和满目的狼藉!我觉得我必须逃离,成为“漏网之鱼”,从此从网络里消逝。
于是,国庆前夕,我给他写了一封告别信,便关闭了邮箱。这时候,我却不能如往常那么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而是落寞地走进暮色,孤独地去品味黑暗的孤寂。接下来的日子是惶恐和没有目标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生命应有的色彩,人就这样像机器一样机械地生活。的确,没有爱,即或你到了知天命的年龄,那也不是什么活的透彻,而是一种明白地等死的意思。
我估计他要给我写信,我用理智抵挡着诱惑,忍受着强烈的欲望不去点击他的信息能出现的地方,这样坚持了一周,最终我还是没能战胜自己,打开了他的邮件,呵,多么严肃的时刻,他竟没改掉他风趣幽默的风格,你们猜,他给我写了什么:“你在信中表现的就像凛然就义前的样子,挺感人的。但不管你是否再上网,这封信还是要挂在空中与你时时为伴,让它伴着你的‘幽香’(邮箱)入眠。其实我理解你的生活工作压力很大,但记住我这里始终是你可以‘开闸放水’的池塘。其实,快乐这东西是上帝免费赐给人类的,你想它来它就来,想它走它就走,从来都不须用物质去调换,全在于你的思想。咩龙妹,别逃避,逃避是不成熟的小女孩应付灾难的一种笨方法,但不是你对你的咩虎哥――一个可以跟你在雷雨中舞蹈的伴侣的方法。我相信你不会从此就这么真心,狠心地消逝。我好雄啊,好想与咩龙妹你腾云犁雾、雷雨交加,酷爽!”
最后他在信后写到:“十一长假过后给我来信,这是军纪!触犯后的惩罚是我从此消失。”这时候我的意志不跟我商量就变得脆弱了,我走不出对他的眷恋,我走不出对未来生活美好的渴望,他把“云梯”搭下来,我就这样体面地投降了――一个人到中秋还闹夏的女人!
(实习编辑:田广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