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家里好多天,我固执认为,那一切都是假的,肖锋会回来找我的,直到妈妈的电话找过来,我才彻底地醒过来。
我是在红绿灯路口认识肖锋的,当时的我,一个人站在红绿灯前,看着红绿灯,哪个才是红,哪个才是绿,我不知道,我只能跟着人群走。
一声声车鸣声惊醒了我,看着车子几乎快撞到身上,我知道,我跟错了人,我死心地闭上眼睛,却在瞬间被拉进一个怀抱,这个怀抱很大很温暖,让我心安了下来。
一个司机从车窗伸出头来叫骂道,“走路也不看着点,不要命了也别往我的车上撞呀!”
这一声叫骂声惊醒了我,才发现我还活着,扭过头才知道自己还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我的脸“噌”地一下子红了,慌乱地离开那个怀抱,拘谨地说道,“那个,谢谢了。”
“不客气,以后走路小心点。”他的笑容很温暖,让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我点点,便离开了,走过红绿灯对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我是一个色盲,在我的世界里只有黑色与白色,没有其它的色彩,十五岁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我色彩斑阑的世界,当我看着腿上红色的血一点点的由红变黑,再抬头看看这个世界一点一点慢慢地褪色,我知道,我完了。
后来,我知道,这叫色盲,由最初的惊慌已转为平静,因为我还看得见,也已经习惯黑白的世界了。
为了证明我一个人能活得很好,我固执地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租了一个小房子,房子很小,有个小阳台。
我最喜欢光着脚丫子站在阳台上看着天空,每次我抬头时,总能看到有飞机飞过,不过我看不到,因为我的世界只有黑白,我看到的天空是白色的,飞机也是白色的,所以我看不到飞机,知道它会飞过,仅凭的是声音。
我快走到楼下时,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我不禁扭过头,却发现刚刚救我的那个男人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不禁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我,只是脚步慢慢加快,然后上了楼关上门,透过猫眼我看着一直跟着我的那个男人。到了我这一层,他停了下来,他看了一下我的门,我的心一紧,以为是小偷。
直到他打开对面的房门,我才慢慢地放下心来,看着他就要进门了,我忙打开门道,“你是对面新搬进来的邻居吗?”
对面住的人前几天搬走了,听房东说又搬进来了一个男人,看样子应该就是他了。
“是,怎么?刚刚是不是以为我是贼呀?”
我没有回答整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了,讪讪地道,“刚刚谢谢你啦,我叫任诺。”
“我叫肖锋,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不是好人呀?”他眼中满是戏笑,我有些尴尬,却倔强地道,“你这样跟在我后面,我当然会有这种感觉了。”
肖锋不乐意地道,“我哪是跟在你后面,我是回家好不好?”
“可是本来就是跟在我后面的。”我不满地叫道。
肖锋有些无耐,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好,算我不对,我不该跟着你,好不好?”
“好。”我扬着头道。
自从知道对面搬进来的是肖锋之后,我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找到他,修水龙头,搬东西,修电脑,他几乎都包了。
而我在煮东西吃的时候,也都叫着他一起过来吃,偶尔会去他家帮他打扫房间,洗洗脏衣服。
两颗寂莫的心似乎越靠越近,我知道了肖锋是从另外一个城市来到这个城市的,为什么来,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没问。
再次走过红绿灯时,肖锋总会用他又大又温暖地手抓住我的,带着我一起过马路,站在红绿灯路口时,我再也不会不知所措,因为我知道,肖锋会牵着我过红绿灯,
肖锋看着我每天都要打扰两个房子的卫生,有些心疼,肖锋说,“你干脆把你的房子退了,搬到我这里来住吧!这样就不用打扰两个房子了。”
我站起来盯着肖锋地眼睛,干净清澈,不住地点头,“好。”
第二天,我就退了房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肖锋那个小小的房子里,肖锋抱着我满足地说道,“诺诺,我努力赚钱,到时候买个大房子,请个保姆来打扫卫生,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写字了。”
我躺要他的怀里笑着道,“我不要,我的家我要自己打扫,不要别人来打扫。”
我想,幸福就是这样子的,一个男子的关爱,足以令我动容,那种温暖,是我唯一的渴求,而肖锋就给了我这种温暖,让我深深地陷入其中。
我是一个杂志写手,经常在半夜爬起来写文章,三餐也常常不稳定,总是到饿得不行了,才找东西吃,而肖锋总会在该吃饭的时候把饭端到我面前,该睡觉时,催我睡觉。
冬天的时候,肖锋总会先把被窝暖热再让我去睡觉,一个人在外,有这么一个男人照顾着我,真得很幸福,我总是躺在他的怀里吸取他的温暖,喃喃地说,“锋,你会把我宠坏的。”
他捏捏我的鼻子,略声沙哑地笑着道,“我就是要宠坏我的宝贝。”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他沙哑的嗓音里,听着他的话才愿意吃饭,睡觉。
“锋真好。”然后我抬起头吻住他的唇。
肖锋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有三种人。一种是初看很不错相处后觉得也不错的人;一种是初看好看相处久了却日益失望的人;另一种是刚开始没什么印象但越相处越觉得有味道的人。
我说你要做不了第一种也要努力充实自己去做第三种。好相貌固然能夺一时之目光,有丰富内涵更能持久吸引人。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平淡相守的感情最能持之以恒。只是,想找一个彼此合意的人生伴侣并不容易,相濡以沫的感情委实稀缺。
我一直很依赖肖锋,事事都要靠他照顾。
然而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肖锋的母亲一个电话叫回去了他,临走时,肖锋嘱咐我,没事时不要外出,他回去一周就过来了。
我乖乖地点头,耐心地在家里等他,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月,肖锋回来时,满脸愁容,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我不知道发什么事情,我没问,我想,他愿意说时,自然就会说。
那天我下楼去买菜回来时,刚拿起钥匙打开门,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呻吟声,我的手抖动了一下,菜掉到地上去了,手轻轻地推开门。
一个女人抱着赤裸的的肖锋,爬在我曾经无数次爬在的那个胸口上,我傻傻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不说。
许久,女人停了下来,肖锋似乎睡着了,她吻了吻他的唇,懒懒地抬起头,看着门口站着我,张扬地道,“你是任诺吧!”
我点点头,然后道,“你是谁?”
“我叫周菲,我是他的未婚妻。”听了这话,我仿佛一下子醒了过来,用力地摇摇头,“你骗我,你不是锋的未婚妻。”
“要我告诉你吗?他离开你的一个月,都是和我在一起的。”
我摇摇头,我不相信这个事实,我不相信,但是我却知道,我要失去他了,离开肖锋的日子,我更不喜欢出门了,因为害怕过红绿灯。
我把心里的伤,倾泻在日记里。那些字迹,似点点的疤痕,灼痛我。
夜晚不再单纯,烟里有泪,星星点点,照着我,让我温暖也让我难过。烟里,有一双飘忽的眼睛注视我,是怜,是爱,是伤感和迷茫。
躺在床上躺了一周,我慢慢清醒过来,我爬起来打开QQ,上面一大堆留言,好朋友的,编辑的,读者的,还有肖锋的。
他说他在满世界找我,我笑了笑,眼泪都笑了出来,肖锋,满世界找我,你会不知道我就住在你旁边这幢楼?
我想着他的她,想着那一天床上的缠绵,常常想着想着,我的心就如犹如撕碎搬痛,只是我的心,对他,依然有牵挂,依然会想他。
卷起帘子,阳光照了进来,我才发现,我都几多天没有出门了,该是出去透透气了,否则这样的生活会把我弄疯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到附近的荔香公园去走走,前面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背影让我心头一紧,是肖锋和周菲,我停下脚步,怔怔地盯着那两个背影。
突然间,周菲扭过头,我慌乱的扭过头去,许久,我再次看过去,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鼻子一酸,扭过头便往回走,走了没多久,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是肖锋,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肖锋告诉我,周菲是他初恋,他父母特喜欢他,在他们谈婚论嫁的时间,她去了美国,前一段时间回来了,他父母当初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看到她又回来了,就特开心,准备着订婚。
然而肖锋却拒绝了,他说他爱上了我,订婚前一天离开了,而周菲也悄悄地跟到这个城市,肖锋说他一直在劝她回去,但她不愿意,那天她带来两瓶酒说,叫他陪她喝酒,喝完了,她就回去,只是没想到酒里惨了东西,接着就发生了我看到的那一幕。
我说,那为什么她还在?
肖锋说,她马上就离开,刚刚我就是在和她说,可能是看到了你,所以又抱住了我。
我扭头,周菲已经离开了,我把手递给他,然后又跟他回去了,只是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肖锋终于忍受不了古里怪气的我,他点燃了一支烟,“任诺,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肖锋这个月中的第三次对我吼,每一次我都心痛的不能呼吸,我爱肖锋,而我容不得不我的爱里搀入别的杂质,我没办法忘记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我想忘记,但每一次,都是那么清晰。
可能是我太脆弱,我想摆脱这个阴影,于是我看着他的眼睛,“肖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问问你自己。”
我一直注视着他,他手上的烟抖落在地,我跌落谷底。
他一下子把我拥在怀里,我可以感觉到我骨胳撞击的声音,肖锋擦了一下我眼角的泪嘶哑着说,“或许我们都应该静一静。”
看着肖锋痛苦的脸,我用力地点点头。
肖锋回家了,而我,呆在这个小屋子里, 当时跟他回来,我以为我能忘记,原来我不能忘记,于是我选择了不再听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我固执地不打电话给他,认为肖锋会回来找我,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肖锋还是没有回来找我。
于是我爬起来,我想我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了,我要让他看到正常的我,QQ邮箱里有几封未读邮箱,有一封陌生人发来的,我轻轻点开那封邮件,几张的婚妙照出现在我眼前,我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
泪,一涌而出,照片上的两个人,男的帅气,女的漂亮,是肖锋和周菲,那笑容笑得是那么地开心,我的心猛得抽紧了,仿佛撕碎了一般,
我在家躺了几天,不吃不喝,身体如同被抽空了一般,直到妈妈打过电话来,我才彻底清醒,听着妈妈关心的话语,我才发现我是这样没良心,我抛下了妈妈倔强地独自一个人生活,只是我忘记了我才是她的一切。
可是,妈妈请原谅我,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填补伤口,第二天,妈妈接我回去了,我呆在家中,哪里都没有去,
我想若不是接到周菲的电话,我相信我会很快忘记肖锋的,然后找一个平凡的男人,结婚生子,和所有人一样,过着最平凡而安静的生活。
若不能嫁我所爱,嫁谁,又有何区别?
可是,周菲找到了我。她说,肖锋走了。那照片仅仅只是一场戏。
肖锋患有白血病,是晚期了,为了不让父亲母亲担心,他隐瞒所有人一切,包括我。前面她和肖锋上床的事是真的,是她安排设计的,后面的婚妙照是假的,是肖锋求她一起照的,他说我看了照片,一定会彻底死心。
我笑了笑,我说周菲,你不应该告诉我。
她说是的,可是,对肖锋不公平,因为他真得爱你。
我听罢,轻轻地挂断了电话,留下歇斯底里狂笑的我,之后蹲在地上痛哭,我再次站在红绿灯路口,一阵恍惚,我看到肖锋又牵着我的手过马路了,我嘴角微扬,轻快地走着,一声声车鸣声,惊醒了我,眼前一黑,身子倒在地上。
我知道红绿灯的路口,再也没有人牵着我的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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