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口述/小朵 文/水竹
妈妈是我在上高三时回来的，先前我不知道她是住在姥姥家，或像别人说又重新组成了一个新家。反正是她不要我们了，从生下我开始，离开我们整整18年。但是她回来后，爸爸对她仍像一个丈夫对待久别重逢的妻子一样爱着护着，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我恨她，恨她生我不养我。恨她让我饱受孤苦，受尽委屈。当别人家的小孩窝在妈妈的怀里撒娇时，我只满脸羡慕地往肚里吞口水。当别人家的女儿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扎着羊脚辫快乐的像个小公主时，我只能剃平头，穿不伦不类的衣服混在男女生中间，任人嗤笑，骂我是没娘养的孩子……我想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她，她夺走了原本该属于我的快乐童年和少年时光。
相反的，我爱爸爸，这么多年和他相依为命，虽然他当爹又当妈的倾其所有尽可能把一切好的都给我，可是母爱是终究是无可代替的。我没享受过母爱，爱就因此而残缺。
所以我性格孤僻，冷漠。妈妈回到家后，我从没张口叫过她，更别提给她一个笑脸，她在我眼里不止是一个陌生人，更是一个仇人。所以，从她回来以后，我便从不回家，每个月的伙食费都是同校的堂哥帮我捎过来，我想爸爸的时候就打电话让他帮我送到学校。那个我原本可以让身心都得到休息的港湾，也因她的回来，而彻底倾塌。
一见到她，我就想起我受过的苦难与委屈，一见到她我莫名的就满腔愤怒，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过往那些不堪的孤苦岁月。
可是有一次，堂哥却没没按时帮我捎来生活费。取而代之的是我看到站在校门口的她，我故意走向她，让她看到我，然后再不屑地走开，任她怎么呼喊我的名字，我都没有回头。心里幻想着她无助难过地表情，我心里就特别开心。我想，你欠我的，你赐于我一切的委屈，全都要还给你。最后堂哥拿着她转交给我的钱，我不要，还让堂哥告诉她，就算我饿死，都不会花她的钱。
向同学七拼八凑熬了一个月后，第二个月堂哥没有帮我带生活费，却让我自己回家去取，说爸爸生病了。我一听，脑袋一翁，假都没来及请，就往家赶去。看到躺在床上瘦弱的父亲，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当我知道爸爸是因和她闹了气，而生病时，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着她大吼起来，如果我爸有什么三长二短，我就要你偿命，恨不得活活的生吃她。她被我的愤怒的神情吓坏了，呆在一边只是无助地掉眼泪……而我却心安理得地看着她落泪，心中不停地想着能哭死才好呢！
爱之深，恨之切，我对爸爸的爱有多深，对她的恨就有多深。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用言语和行动不停地折磨着那个我的亲生妈妈，而她的逆来顺受更助长的我嚣张的火焰。爸爸每次护着她来说我的时候，我就以为是她在爸爸耳边又说了我什么坏话，更加的恨她。
直到学校一次体检的时候，检查出我有先天性的乙肝，同学们对我如避瘟疫，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孩提时被人嗤笑的日子，除了缩回我自己坚硬的壳中，孤立自己。我又把一切归功于妈妈，她对我的伤害还不够吗？一直如鬼魅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我回到家，站在她面前，把检验单往把面前一甩，歇里斯底地对着她吼道，你滚，滚出这个家，你这个扫把星，你还嫌对我的伤害不够是不是，干吗那么缺德，自己有病，还故意传染给我！没等我吼完，爸爸的巴掌就打到我脸上，大声喝斥我说，她就是怕传染你，才狠心抛下你，当时听人说如果孩子不吃母乳，不长期在一起，得病率不大。我捂着发烫的面颊冲出了门……
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的不能入睡，可能是我一开始就误解了她离开我们的原因，我甚至都没给她过解释的机会。其实想想，她有什么错，得病不是她的错，想要一个爱情的结晶也不是她的错，为了自己心爱的孩子健康忍痛弃爱又怎么能算错呢？我不停的想，又不停地否认，反正不管什么原因，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是事实，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当一天，经过学校林荫道边的花圃时，望着花枝上含饱欲放的花朵，伸手欲摘时，就忽然想到，妈妈对我，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的心理呢，花骨朵再漂亮，只要伸手去摘，注定快速凋谢，而让它在枝头静静绽放，自己走开或者远观才是一种持久拥有的方式吧！心豁然开朗。
思来想去，终于拿起了宿舍的电话，拨了熟于心的号码，刚巧是她接的电话，我极不自然地喊出了睡梦中呼喊过千万次的“妈妈”，接着那边久久的没有反映，后来我隐隐地听到低泣声……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叫妈妈，一个女孩18年的第一声叫她的妈妈。从叫她妈妈开始，在心里上我已经认可她离开我们是逼不得已，不管以前怎么样，终究是以爱我为出发点的。爸爸说得没错，我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
不管什么时候，父母爱儿女的心是没有一点世俗杂欲的，而儿女爱父母却讲起了条件，我总以为自己没享受过母爱，就自然不会爱妈妈，其实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无处不在的，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想对妈妈说，一定让你做一个幸福的妈妈，我就是你幸福的女儿，让爱向右，恨向左。更爱爸爸，不恨妈妈。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