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文/童馨儿
【情感觉故事。口述：杨胭。】
杨胭其实只是说，最近公司有个新项目，家里公司两头跑，N累，打算在公司附近租间小套房，周末才回来。周乐盯着手里的报纸，头都没抬地就唔了一声。结婚快四年了，怎么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天天呆在一起也没个话头聊，住哪还不是一样。杨胭很肯定周乐也是这么想。果然。
不过杨胭确实不是一个能干的家庭妇女，她在工作上的干练完全没法施展在家务劳动中去。自己住的第一个晚上，她给周乐打了十个电话，周乐都没接。直到晚上十一点，周乐才打了电话来，原来他和几个朋友去酒吧了。
周乐有点不耐烦，干嘛？
杨胭不会使用那个电视机顶盒，一晚上愣着没看上电视。
周乐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对杨胭诸如此类的弱智一直恨得牙痒痒。结婚几年来，他觉得自己被她训练成了一名优秀的电工，出色的大厨，行动敏捷的清洁专家，预防鼠患和虫灾的先驱者……他怎么也不明白，据说在工作上优秀得不得了的杨胭，怎么每每呆在家里，每隔三秒就要惊天动地地尖叫：周乐！
杨胭怎么也睡不着。周乐的短信来了，以后有什么事，自己学着做！
杨胭把手机扔到了墙角。
一个人住的麻烦是她万万没预料到的。今天不是走道的灯泡烧了，就是下水道被堵住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给周乐打电话。打五次电话，周乐会跑过来两次。板着脸把事情做了，板着脸走。
杨胭自己也觉得没劲。渐渐地，打给周乐的电话就少了。周乐倒好，像是完全忘了自己是杨胭的老公似的，哪怕杨胭周末回家，他也有推不掉的应酬。半夜喝得醉薰薰地回来，像是突然醒悟似地，把手摸上杨胭的胸上来，杨胭啪地就把他的手打开了。
杨胭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周末回来竟然变成了一个求欢的信号。
再次周末，就不肯回家了。恰好隔壁的邻居家开着门，她有点好奇，伸头去瞅人家的房子，结果一个正在脱衣服的男人跌入了她的眼帘。
她尖叫起来。男人吓了一跳。
就这样认识了陈启周。
周乐打来电话的时候，杨胭正跟着陈启周在跳舞毯上狂蹦。电话响了几遍才接上。
周乐已经是暴怒了，你不是说厨房的燃气灶打不着火吗？我要去你那边办点事，想着顺路去帮你看一下，你干嘛不接电话？
杨胭气喘吁吁地说，不用了，我已经找人弄好了。
二
这句话后来成了杨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周乐说，谁啊。杨胭说，隔壁的。
她给他的电话打得少了，他的电话倒来得多起来。他对她说，有事还是给我打电话吧，别老去麻烦人家。
他的口气很温和。杨胭突然有点不适应，他有多久没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了。
一直过了半个月，杨胭才给周乐打了一个求助的电话，家里的电脑上不了网。
周乐很快就来了。一进门，杨胭赶紧递拖鞋给他，说，不好意思了，这么远还让你跑过来一趟。
周乐迅速地抬起头，半晌才咧嘴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
杨胭也怔了一下。想想又笑，什么啊，你老婆我什么时候都特别礼貌。
周乐说，在我面前可是第一次。
杨胭的心一动。
也许是吧。她习惯了叫他，喂，来帮我……他若是动作慢了一点，她早已不耐烦地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嘛，你搞什么嘛。
门铃响起来，陈启周站在门外叫，喂，八点啦，快过来跳舞了。一瞥眼间看到周乐，吃了一惊，赶紧说，啊呀，你有客人啊，那我先走了。
周乐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问，这谁啊。
杨胭说，邻居。就一小孩子。成天不是叫我跳舞就是叫我上开心网。
周乐皱了皱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停顿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搬回家去住啊。
杨胭说，我觉得这样也挺方便的。再说了，你们男人不是喜欢自由嘛，没人管你还不好。
周乐说，你就不怕我沾花惹草啊。
杨胭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实在要沾花惹草，我又有什么办法。大不了离婚啰。
周乐轻哼一声，就你这德性，没了我自己能生活吗？杨胭说，所以我现在学习着一个人生活，预防哪天被老公抛弃了连路都找不着。
她不相信他就一点没感觉，关于他的那些，再怎么小心也遗落出来的蛛丝马迹，她怎么可能没发觉？
她一直记得那一天，她刚和客户见完面，还有时间，恰好距离他的办公室很近，她就上去找他，打算一块吃中饭。
他正好开会出来，一行人从会议室走出来。她看到他身后有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穿着一条漂亮的红裙子。
就在一星期前，他们一起去商场给他母亲买生日礼物，她指着模特上的红裙子对他说，好漂亮的裙子啊。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女人在这一点上，永远最敏感最聪明。
所以她主动提出来，离他远一点，这是一个无声的提醒，不知道他会不会明白她的苦心。
此刻，周乐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很勉强地笑了笑，瞧你说的。他伸手把她的头发拨至脑后。
他的电话响起来。杨胭说，你有事就先走吧。
他果真就走了。
三
杨胭想起他们的从前，周乐每晚都要缠着她，讨吻讨抱，非要磨叽着一块滚到床上去。
她忍不住拿手机给他发短信，说门外有响声，不知道是不是小偷，她很害怕。
他没回。担心他没收到，于是又再发送。他还是没回。
她猜想他一定是在那女孩约会。那女孩一副贤淑温柔的模样，撒起娇来一定很盅惑人。
杨胭就去敲陈启周的门。陈启周看到她散着头发披着睡衣的模样，登时就呆了。
杨胭想，豁出去了。这世界，又不是谁没有了谁就不行的。
她说，来，跳舞吧。
她自认为身材还是可以的。虽然近三十，但仍然苗条灵动。
她跳得特别疯，因为心里有了勾引的念头，那眼神就暧昧起来。陈启周心领神会，顺势地就搂住了她。
杨胭不由得想，周乐大约也在做同样的事吧。心一横便闭上了眼。
陈启周解开了她的睡衣，但突然间停了下来。她有点迷惑，他冲她竖个手指，嘘。他推着她往卫生间走。他小声对她说，我女朋友，我们每晚说好这点儿视频通话。
卫生间的门哐啷关上了。她听到陈启周说，唔，刚隔壁大姐家的门锁坏了，让我去修理一下。所以没注意到电话响。呀，真的是大姐吧。都三十了。我再怎么也不会去招惹一个大妈吧……
杨脂打开卫生间门，慌乱地跑了出去。
四
她一个人喝掉了两瓶葡萄酒。终于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看到周乐就蹲在眼前。她自己先吓了一跳，问，你怎么进来的？
再一侧头，发现大门变了形，门锁半挂在门上。
周乐没好气地说，昨晚单位有个紧急出差任务，那地儿没信号，没收到你短信，等有信号看到你的短信时，我给你打过来，一直没人接。一直打，打到破门之前，仍然没人接。你他妈的，我以为你死翘翘呢！你没事喝什么酒啊，吓谁啊你！
杨胭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她给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给她煮粥，打开冰箱，里边搁着份蛋炒饭，已经起霉点了。他又是气恼又是烦燥，我拜托你，什么时候才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杨胭靠在沙发上，看着周乐在厨房里忙碌，听到他滔滔不绝的责骂，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温馨。
她趿着拖鞋走过去，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周乐。
杨胭想，也许周乐的爱不那么深不那么纯了，可是天长日久，它没法消褪，它始终牵系着他们彼此。
杨胭问，周乐，你会不会爱上别的女人？周乐，你会不会抛弃我？
周乐烦了，你烦不烦哪。
杨胭说，我就要这么烦你一辈子。
周乐瞪着她，半晌说，我服了你了。我告诉你，我还真想着要抛弃你来着，可是看你那样子，你叫我怎么放心嘛。算了算了，我吃亏点算了。
听着像是玩笑。可杨胭却知道，那是他的真心话。
睡到半夜，她听到他的手机响。她感觉到他拿起手机看了，又放下了。
她不想追问太多。这世界这么复杂，是人都那么三心二意，可是只要拥有一个不能离开的原因，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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