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团这样形容自己:我不是一枚樱桃,不是一朵花,我是一块裂帛,是一根钢杵,贱直的外衣下,包裹着一颗滚烫了许久的心。
麻团是个仗义的女子,心直口快,乐善好施。她替别人坐过两年的牢,那个人是她姐姐的丈夫。不过,在她出狱后,他不再是她的姐夫了,他早已经跑得不知去向。当年,姐姐跪在地上求她的情况历历在目,麻团欠姐姐太多了,从学费到生活费,从她10几岁,就是姐姐一直在打理。这样的情不是用钱就能换来的。当时姐姐大着肚子,她需要一个人照顾。姐夫是她的依靠,于是,她冒名顶替,当了替罪羊。
她和姐夫在一个公司,一个办公室,姐夫挪用了保险柜里的公款去赌博,输光了,再也无法凑出那样的数额,公司查账查出了端倪,便一个电话,打到了公安局。姐姐的房子是租的,她还要生孩子。再三衡量,麻团顶替了姐夫的罪过。姐姐东凑西凑还了一部分,最后,麻团被判刑了两年。
出狱的那天,姐姐没接她,是麻团的好哥们儿里约开着出租车去的。麻团款款地走到路中央,她扬起手臂,冲着里约大喊。里约亦看到了麻团,朝着她奔了过去。麻团没回头,她不想再回头,哪怕是多一眼,她都不想再去看把她封锁了两年的地方。
里约是麻团最好的哥们儿,他总是冲锋在前,不离不弃。他带着麻团去了姐姐家。麻团见到姐姐,姐姐向她哭诉姐夫的无情无义。
麻团对姐夫恨之入骨,发誓要找到他。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里约自告奋勇和麻团一起寻找他。两个人把寻人告示贴满了每一条街。在电台和网络开始寻找他的踪迹。麻团心里想的,手里做的,只有这件事。
她把时间荒废在了他的身上,她忘了自己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找了三年,麻团30岁了,她终于找到了姐夫,姐夫已经另外组成了家庭,并且有了孩子。麻团跟踪了很久,才探明了原委。姐夫当年并没有输掉那些钱,而是编织了一个谎言。他太了解她们了。一个女人爱他,另外的一个女人爱她的姐姐。于是,他得逞了。随后,他丢下麻团的姐姐和未出生的孩子逃之夭夭。
他早就不再爱她了,只有不爱,才能下那样的狠手。他早就在外面结识了志同道合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也怀了孕。
麻团找到他们的时候,他的孩子已经五岁,上了幼儿园。麻团替姐姐感到不值得,姐姐的孩子死于难产,直到如今,姐姐的身体都没有恢复过来。她连基本的工作都干不了,一提及往事,就会泪水涟涟。
麻团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恨不得把他们的身体榨干,晾晒三天三夜。她忽然萌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她问里约,敢不敢参与一场绑架?
里约看着麻团说:不敢!
麻团鄙夷他的懦弱,她决定自己冐这一场险。她不顾里约的劝说,执意要做这件事,为了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有一个交代,她不能让这个逍遥法外的男人幸福。
她模仿电视里的镜头,装作小孩子的亲属,趁着孩子上课的时候,把孩子接走。孩子很聪明,出来之前,还问她关于父亲的问题。她都一一解答。孩子见她果真是认识父亲的,便放心跟着她走了。
她牵着孩子的手,恐惧蛰伏在掌心。她的手心冒起了细汗。孩子告诉她,你的手真滑啊!
她哄着孩子,带他逃进游乐场,她打电话给里约,让他火速来找她。
里约赶来了,他蹙着眉看着她和孩子。他不说话,只是沉默。麻团对里约说:“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陪着孩子玩一会儿,我不会连累你,现在,我要去让姐姐找他。”
麻团没敢告诉姐姐实情,她只是说,姐夫找到了。
她继而又给那个男人电话,告诉他,孩子已经在她的手上,让他老老实实去见姐姐,不然就会杀死那个孩子。麻团听见电话机里女人的哭声渐渐响彻了整个房间,她挂断了电话。
男人如约来了麻团指定的地点,姐姐终于见到了他。她求他回到她的身边,她不计较当初他对她的所作所为。麻团看着为爱痴狂的姐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男人尴尬地对着姐姐,他关心的只是他的孩子。麻团拢了拢凌乱的发,镇定地告诉男人,孩子死了。
同时,她告诉姐姐,这个男人已经有了情人,有了孩子,有了另外的一个家,他从来都没爱过她。他当年盗取的钱,不过是给了另外的一个女人。他毁了她们姐妹两个人的未来。
麻团之所以会这样做,她盼望姐姐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清醒,不再缅怀过去。一个沉浸在过去中的人,是行尸走肉,生命只有一次,她不想看着她耗费那宝贵的光阴。
男人听到麻团宣布孩子死亡的消息时,先是绝望,后是愤怒。他抓住麻团的脖子想一把掐死她。惊惶失色的姐姐,已经吓得瘫软在座位上。
这时候,警察破门而入。警察把麻团一杆人等抓进了派出所。麻团以为,这一次在劫难逃,不过,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她将来再也走不出那块拘禁的天空,她也不会后悔。
可是,警察并没有对麻团策划的这起绑架纠察,而是把那个负情的男人移交给检察院,对他重婚和盗窃集体财产做了清查。
麻团是被里约从警察厅接出来的。里约搂着麻团的肩膀叫她傻姑娘。这么好的光阴,谁不能辜负。她可以为了姐姐不顾一切。可是,她对得起姐姐,却对不起自己。这样的固执只能换来后悔终生的遗憾。他不想麻团那样,于是,趁着麻团安排姐姐和姐夫相见,他就悄悄地把孩子送回了家。他见到孩子的妈妈,她憔悴无助。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里约去公安局报了案,说明了当年的盗窃案件,和已经这起稀里糊涂所谓的“绑架案”,并阐明了男人的重婚事实。
所以,才有了前面发生的一切。
里约告诉麻团,谁都有该为自己而活的机会,有些毫无意义的坚持,只会毁掉自己得来不易的人生。
麻团若有所思地看着透亮的大理石地板,忽然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