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嫁给王克良时,我哭了整整一宿。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我的婚姻是一场交易。
我得了脑瘤,家里没钱治,恰好王克良找人来说合,他开着一家小厂,愿意为我治病。而我,只有嫁给他,才能凑够手术的那笔钱。我不感激他,甚至恨他趁人之危。
新婚那晚,王克良住在了客厅里。他也是个可怜人,娶谁不好,娶我这样一个病秧子,开颅手术是闹着玩的吗?不小心弄成植物人,他该怎么办呢?
手术之前得增加营养,王克良就鸡鸭鱼肉地往家里买。我发脾气,怨他把我当成猪养,他不吭声,把肉塞得满嘴。我冷笑,倒真像头只会吃的猪。
那些日子,头疼得像用铁丝横穿了太阳穴。王克良怎么做都不对。照顾我的母亲看不下眼,对我说:小枫,别以为你嫁了他,你受了什么委屈,其实他肯娶你,便是你上辈子积了德。
我咬着牙说:若不是这该死的病,我大学文化,长得也漂亮,我能嫁给他?
进手术室之前,王克良说:你要挺住,咱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想:如果手术成功,我会好好跟他过日子。要个孩子,人生不过是那么回事。他对我好,就够了。
瘤是良性的,手术做得很成功。
在佑安医院,他天天出去变着花样地买好吃的。我皱着眉头不肯吃。他也不会说句好听的劝劝,你不吃,放上一顿,他就自己吃,一点不剩。他吃饭时,呼呼噜噜的,弄得病房里的人都瞅他。我便用脚踹他。一会儿,又那样吃起来了。
我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我这一辈子难道就这样跟他过下去吗?
可是回到家,我没有让他再睡客厅了。
三个月后,借口单位要做结算,我住到了核算中心遇到了科长吴天。
厂里要投资一个项目,要提前做出财务预算,吴天让我跟他做吧。
那一次为了谈一份主设备,他与对方的业务主管喝了足足两茶杯酒。醉得不醒人事,我把他拖到宾馆里,他一下子搂住我。我慌忙逃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一下子想到了王克良。尽管他不是我爱的那个男人,但他是我丈夫。
我第一次主动给王克良拔了电话。
他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一连几声问我有没有什么事。我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火,说:给你打电话就出事?我能出什么事啊?啊,你说!
王克良说:没出事就好。
吴天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说他与妻子之间如何如何没有共同语言,当初是因为妻子家有门路让他进厂子,他才答应的这门亲事。又是桩交易,我不禁有些同情吴天。
那天加班查帐,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吴天闪开门进来抱住了我。那一晚,我们住在了一起。
那天中午,我正在吃午饭,一个女人风一样闯进来问谁是林小枫。我站了起来,脸上就被煽了个耳光,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是吴天的妻子打上门来了。
下班时,王克良站在了办公室门口。他和同事点头,说来接我回家。
跟在王克良后面,我的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他说:那女人给我打电话了。她让我好好管管你呢!你别往心上去,我都听说了,那女人是有名的醋坛子,咱惹不起她,就躲她远点……
我问:你怎么不问我跟吴天有没有那事?
王克良顿了顿,说:小枫,如果你真的那么不能接受我,你随时都可以走,只是,你要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别让那女人欺负你……
我的泪再次夺眶而出。吴天不停地发短信跟我说对不起。我回短信说:我们都离了吧,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手机像哑了一样,无声无息。我心乱如麻。
那一晚,王克良主动地睡到了客厅里。
吴天约我去龙华宾馆,唠唠叨叨地说家里的母老虎如何如何狠,末了他抱住我让我给他一点时间!
我说:我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脑子里的瘤又开始长了,这次很难断定是良性恶性的。
我看到吴天眼里的惊慌。
吴天说:小枫,咱们的事慢慢来,你要先养好你的病……
吴天逃也似的离开宾馆,我无力地哭了起来。
回到家里,我对王克良说:我们离婚吧!王克良愣了愣说:好!
我说:我的脑瘤又长了,这一次,我不想再连累你。
王克良一声不响,屋子里的空气都凝住了一般。半晌,他说: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提出离婚,我不同意!说完,怦地关上客厅的门,我知道他去阳台抽烟了。
我对不起他,我不知道从现在珍惜他,会不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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