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文/童馨儿
【情感实录。口述：小朵】
一
19岁那一年，我刚从师范毕业，就认识了江平安。他比我年长八岁，在一家百货公司任销售主任。我们俩一见倾心。
我被分配到乡下的一所中心校任教。我从小在县城里长大，从来没有在乡下呆过。乡下的清冷，不时的停电停水，让我很不习惯。为了让我尽快调回城里，平安使出浑身解数，一天到晚跑关系，请客吃饭，八个月后，我终于调到县幼儿园做了一名幼教。
幼儿园分给我一间小小宿舍，那一夜，在我的小屋子里，我们幸福的拥抱在了一起。平安向我许诺，一定让我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我向他发誓，一辈子，与他不离不弃。
不久，在市里工作的母亲得知我和平安的恋情，不禁勃然大怒。她匆匆赶到县城，把我好一番数落。
她告诉我，五年前，江平安刚从学校毕业出来，与母亲就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单位里有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名声一向不好。不知道怎么搞的，江平安跟她裹到了一起。任家里人怎么骂怎么吵，他就是像着了魔，非要娶那个女人为妻。结果还是那女人调到了市里，这段感情才渐渐地不了了之。
母亲的叙说并没有让我对平安产生反感，反而让我对那样的感情产生了向往。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爱情据理力争，可不值得敬佩和喜爱吗？
不顾母亲的斥骂和泪水，我与平安住到了一起。
我20岁生日的那一天，我和平安悄悄地领回了结婚证。
二
刚结婚的头几年，我和平安过得十分幸福。母亲也渐渐地接受了平安。
平安对我很好，家里大小事务从来不要我操心。我喜欢穿漂亮衣服，虽然我们经常条件一般，但只要我看上的衣服，他总会毫不犹豫地给我买下来。。
我25岁的时候，终于调到县第二小学做上专业对口的语文教师。而恰在此时，平安所在的公司改组重建，他因为长期的安于本职工作，并无突出的工作成绩，被列为下岗人员之一。
下了岗的平安，开了一家影碟出租店，兼卖图书，生意一般。
我对平安提出来，扩建门面，把生意做大一点，多挣点钱。平安却说，我们现在就很好，不缺吃不缺穿，不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我心里有点郁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们之间，有些什么，已经不同了。
2015年春，母亲所在的单位兴建集资房，母亲有心用她的名字为我们要套大点的房子，我跟平安一提，平安立刻就反对，他说，我们住得好好的，换房子干嘛，生活好不好，并不在房子大小嘛，只要咱们俩感情好就行，你说是吧。
我说，房子宽敞点不好吗？何况我们都打算好了，今年要孩子，房子这么小，孩子生出来了住哪？平安说，孩子能住多大地方啊。
我说，我不管，反正这房子我非要不可。你给我拿五万块来，我让妈先把钱交上。
平安为难地看着我，小朵，我哪有这么多钱啊。
突然间我明白过来，他不是不想换房子，他只是囊中羞涩。我环顾四周，那些家具电器还是几年前我们俩结婚时买的，柜子的漆有些剥落了，冰箱早就不太制冷了，而沙发，早就坐得不成了样子。
刹那间，说不清的失望涌上了心头来。
周静生，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三
周静生是我的顶头上司。
深秋，我跟随教委到一所极为偏僻的村小去搞支教活动。结果路上下起了大雨，路途太滑，我们一行人不得不抛车步行。他就走在我身边。他看了我一眼，说，咦，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呢。我随口接上一句玩笑话，大象眼里看不见蚂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我们俩一块笑了。
晚上乡下风大，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就是这么简单平淡的开始，我却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年冬天，周静生把我调入了教育局办公室做文秘工作。他找借口带我出去开会，去华丽的酒店吃饭喝茶，出入高档服装店。
我们的私情很隐蔽，毕竟彼此有家有室，他还有头有脸。
而这一切，我并没有在平安面前刻意掩饰。他却也一直没有发现。最后是我自己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心灵的煎熬，我向平安提出了离婚。
平安惊呆了，我很诚实地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比他优秀的男人。他说，他没有说要娶你，你怎么这么傻，就要离婚了。小朵，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爱上了就这么不管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一点也不留恋吗？
四
平安执意不肯离婚。每次与静生约会回来，我心里是十分内疚，于是我拼命地做家务，给平安买昂贵的衣服手表。
而就在这时，我意外地在他包里发了几张市里往返的车票。我突然想起，他跟我提起过，那个女人，来找过他。这么说，他们这些日子里，一直有来往？我把车票摔在他面前，嚷，离婚！我要跟你离婚!他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愣住了。我不是不再爱他吗?为什么这种被欺骗的感觉让我感到了巨大的伤害?
在我的坚持下，我和平安很快地办了离婚手续。
我给周静生打电话，说我离婚了!他很吃惊，告诉我他马上就要开会。而那一晚，他破天荒地关掉了手机，我没法与他联系。我的心，突然堕入了冰窖。
我一个人呆在我们平日约会的酒店房间，整整一夜无眠。我想了许多，江平安，周静生，他们的面孔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出现。清晨迈出酒店房门的时候，清扫卫生的大婶多看了我两眼。我突然意识到，我所谓的爱情，在所有人的眼里，无非是一段不被祝福的甚至唾骂的婚外恋。
我在单位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周静生给我打过电话，他批评我太冲动。他说，一个人活在世上，爱情从来不能排在第一位。
他让我感觉到陌生。我默默地挂了电话。
我和平安常常在Q上遇到，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好像没有时间交谈，而分开了，说的话倒多起来。
他告诉我，他和那个女人人什么也没发生。他是故意地，把找来的旧车票放在能让我发现的地方。
一个人的生活，比我想像中的更难。多年来只懂得在他的羽翼下生活，我甚至连煎个鸡蛋也煎不好。屋子的保险丝三天两头地烧，我经常呆在黑暗里，因为害怕而一动不动。
静生非常忙，他让我悲哀地意识到，他害怕了，他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说真的我后悔了，为什么我要到这时候才觉得，我原来早已不是可以不管不顾的年纪，爱情而今对我而言，实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屋子的保险丝又烧了。我忍不住给平安打了电话，他告诉我，他正在广场跟一群朋友玩，让我也过去。
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做一个游戏，每一对情侣或者夫妻，男女背对背，各站成一排，彼此相距少许。然后，随着主特人一声令下，女的向后倒，男的就在后面接住。平安拉着我，非要我参加。当主持人大喝一声，倒下。我毫不犹豫地就往后倒了下去。紧接着，一双宽厚的手掌牢牢地扶住了我。我左右看看，发现真正放心这样倒下来的，竟然只有我一人。
全场哗然。主持人举起我们俩的双手，大叫，为这一对情深意重的夫妻鼓掌!
在如雷的掌声中，我的心境那么复杂。原来，我竟是如此信任他。
深夜平安送我回去，帮我换了保险丝，又把松动的门窗都钉了一遍。我伸出手，抱住了他，脸贴在他背上。我们这样静静地站了好久，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闪闪地亮着一个字——“云”。平安轻轻地拨开了我的手。
他很快就走了。我的泪一直在流。我抛弃的石头，总有人当作珍珠。真情总如覆水，再也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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