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冯青青 文/水竹
1、即将离开的小老鼠收音机
深夜,窝在床上,把玩着东林送我的小老鼠收音机。突然想打开听听,明天,它将物归原主,爱情没了,留着它只能徒增伤感。按了ON键,随意停在一个调频上,确切地说是停在一个低沉的男音上。
他在接一个女孩的热线,女孩哭着说,她等了男友五年,男友却不要她了,她接受不了现实,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答,爱情不是银行,存进去就能取出来。又像银行,一方终止业务,另一方不得不终止。只能放手,另寻他欢。
我呆住,想着,这人真狠,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不过说得倒也实话。那我的爱情呢?是不是也取不出了呢?
接着听他说,这里是药都夜话,我是主持人柏金,松柏的柏,金子的金,希望在每一个深夜,与你相伴,解你心忧……电话:5520XXX。
同样的问题,会不会有不同的答案呢?我拿起手机,飞快地按了他刚刚报出的一串热气腾腾的号码。不知是热线不热,还是我运气好。只听见导播说稍等,电话很快被接进直播间。
不等他说你好,我自顾自地说,男友不要了我,只为我向他要了一个小老鼠收音机。那天和他去移动营业厅交话费,看到积分柜里粉粉的小老鼠收音机,便很喜欢,让他兑给我,他说要了没用。我偏要,还赖在积分柜前不肯走,结果,他把收音机扔给我,说受不了我的幼稚,便走了。再也没理我。
泼水一样的地倒完心中疑问,挂了电话。握住收音机,心砰砰地跳,如等待宣布判刑的犯人般紧张。
短暂的沉默后,他说,如果恋着的两个人要分开,只是因为不爱,或爱得不深,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
我关了收音机,泪流满面。他说得没错,小老鼠收音机只是一个导火索,东林早已对我不耐烦,只是看在我供他读大学四年的份上,恩让他不得不爱,但这样拐拐扭扭地凑在一起,也没能凑和成恩爱。
2、像夜捧出明灯
小老鼠收音机,我没还给东林。用它来找寻柏金,这个杀人不见血的郐子手。我潜意识地认为,是他杀死了我的爱情,让我对东林死心。
第二天晚上,十点不到,我便在磁磁拉拉的电波中搜寻他低沉的声音,不耐烦地跳过一个又一个脑白金广告,像个急于吃糖馋嘴孩童。
折腾了足足一个小时,无果,索性关了收音机,仍烦躁不安。拿起手机,把通讯录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个可以在深夜骚扰的人。
翻到昨天的通话记录时,眼前一亮,按了重拨键。
竟是他。
是我。
小老鼠?
嗯。我的心微微一颤,他竟然记得我。
我们节目结束了,有什么事,明天打过来好吗?我困得不行,得回去睡觉。
好,等等,打这个号码除了在节目中,平时也可以找到你吗?
嗯,节目十一点结束,我五分钟后离开。
挂了电话,缩在被子里,眼前一片光明。他,像夜捧出的灯,照亮了我灰暗的生活。是谁说的,治疗失恋的最好的方式,是重新开始一段恋情。这话我信。
准备好好地睡一觉,做个香甜的美梦,梦中,会有他吧!呵呵。
手机却响了起来,是东林的短信,还好吗?
我揉揉眼睛,再盯着屏幕看了下时间和日期,都没错,是刚刚收到的信息。但瞬间的惊喜,很快被忧伤代替。我仿佛听到柏金在说,两个人分开,只是因为不爱。是的,他不爱我了。现在理我,也只是问我过得好不好而已,我乐啥呢。
我定了定情绪,回了东林的信息,还好。
东林说,你不难过了?
我回道,你希望我难过?
东林始终都没能如我所愿地说,我们合好吧!只是说,怎么会,你不难过就好。
想着,男人真TM贱,把你踹了,还假惺惺地问你他踹得你疼不疼,而他希望的答案,是越疼越好,他多有成就感啊。
我关了机,任自己将黑暗淹没。想着,就这样睡去不再醒来,多好。不用再想犯贱的男人,如东林,更不想爱情,甚至柏金。
其实,想不想都一样。爱情和男人一样犯贱,想了不一定有,不想,没准就来了。
3、是爱情来了吗?
下午快下班时,竟意外地接到柏金的电话。他问,心情好点了不?我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淡淡地说,好不好有区别吗?
没想到他爽郎地笑了起来,说,傻丫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心情,怎么会没区别。他竟叫我傻丫头,这种亲昵的称谓,除了父亲,似乎不曾有人叫过我,东林也没有。听人家说,喊自己乳名的除了父亲,只能是恋人。而他竟歪打正着地叫了我的乳名。我是叫丫头,而东林以前总嫌丫头太土,不肯叫。
现在有一个肯叫我丫头的男人,我当然不会放过。
我趁热打铁说,我心情不好,想回老家过几天,一会要去帮我爸买点东西,我不太会选男人的东西,你给我做参谋,可好?
面对孝女,谁会忍心说不好。
我们约在百大商场门前见面。
到了热闹的商场门前,看着人来人往皆是陌生的面孔,我四处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想象中的带有低音嗓音的男人。我有些忐忑,本姑娘虽不以貌取人,但愿他长得不影响市容。
在我仍原地打转,东张西望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丫头,在这里。转身,一个身材颀长,眯着单眼皮大男生朝着我笑。我的嘴巴张成了O型,和我想象中三十岁左右的大哥哥相差太远,简直就一时下流行的韩版帅哥嘛,太影响市容了,走在街上,一切失容。
是谁说的,一般广播主持都有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嗓音,长着吓死人不赔钱的尊容,纯属胡扯。
和他并肩走进商场的电梯,连同我也闪闪发光,引人注目了。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想着,如果他做了我的男友,一定要带给东林看,让他后悔的肠子青到发霉,也没人卖后悔药给他吃。
兜兜转转,把商场逛了几圈,我一件东西也没买着,仍不愿意离开,很眷恋这种感觉,像对烟火夫妻。事实上,我压根不回家,无需买东西。
从商场出来时,他留了私人的手机号给我,竟是外地的号码。我说,换个本地号吧,省钱?
他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楞了一秒,脸绯红,转身,跑掉。
4、破镜能重圆吗?
我问女友,如果一个人到另外一个地方工作,仍用原来的号,是为什么?女友骂我傻,当然是留给一个人去打,这个人必定是他不舍得放弃,深爱着的人。
难怪他说,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爱情是需要代替,或抢夺的吗?不,所以,不存在有没有本事,只是他的心在何处。
对于这样一份执着,念念不忘的爱,我心有余悸。我用十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能忘记东林,即使在柏金出现以后,而柏金也这个城市,也不过三个月,他的号都没换,亦不可能会忘。
我正在犹豫时,东林又发来短信,仍是还好吗三个字。我没回,心里却波浪翻滚。
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熊猫眼打开门,门外是满脸憔悴的东林。他说,原谅我好吗?让我们重新开始。
我狠狠地瞪着东林。东林的头低下去,直至无力地坐在地上,抱着的我腿哭了起来。我被吓坏了,拉起他,竟也泪流满面,扑进了他怀里,我终是做了爱的奴隶,没有尊严地重拾了爱情。任他想收便收给了便要。
没几天,东林便带着去了他的老家,一个破旧的小镇上。去小镇的大巴上,我倚在东林的怀里,瞬间,明白了什么是天长地久。旧爱失而复得,破镜真的会重圆。
见到东林的母亲,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脸如同一团揉皱的瘦而小的泛黄的报纸,黯黑中透着蜡黄,我过去蹲在她的轮椅前,抓住她干柴一样的手,泪流了一脸,我知道,她去日不多。
她口齿不清地喊我丫头,我答嗳。她笑了,脸上的皱纹如雏菊般绽放,叠叠层层的,让我觉得很美。
在回来的路上,我沉默不语。东林不停地向我说感谢的话,我听着心里不停往外冒酸水,我不晕车,却觉得恶心。
原来,东林前不久带回他的新女友给母亲看。母亲大发雷霆,骂他忘恩负义,良心给狗吃了。气得一病不起,东林没办法,只得找我回去交差。
5、如果多了,没了故事
回来后,我关了手机。让自己彻底地静了一下。
那几天,我想通了。如果东林来找我,看在他是孝子的份上,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至少能让他母亲安然地离去。如果柏金来找我,那么,我只能自私一次了。
开机,竟然没有一个短信和来电提醒。失望出潮水般涌进心里,透骨地凉。
同事告诉我,我和东林走的那天,有个叫柏金的男人打电话来找过我。我问,你怎么说的。同事说,说你和你男朋友回老家了啊。
我瘫倒在地,说不出一句话。再也没有如果。
抱着侥幸的心理跑到他单位,门位室的保安笑着说,走了,好几天了!听说去了江西的一个电台。
不死心地拨了那个外地的号码,是空号。
号换了,却不是为我。我想,他是对这个城市,亦或这个城市的人彻底失望,才会走得如此绝决吧!抑或,他等到了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人,双宿双飞。
我走出广播电台的时候,传来范玮琪歌声:我们说着报纸上的事,我们说着朋友们的事,从来就不说我们之间的事……在离别时,才看见我们该留住的故事。
第二天,我辞了职,坐上火车,带着我的小老鼠收音机,买了一张到南昌的车票……我相信,我一定找得到他。再见到他,我一定不再和他说我和别人的事,我要说我们之间的事。
如果你认识他,或者听到他主持的栏目,一定要记得告诉他,有一个叫丫头的女孩,寻找一个叫柏金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