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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某市一家人民医院两个年纪相当的女人正焦急地等在急救室门口,长发女人叹了口气,说:“小婉,你太不懂事了!你爸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却要跟女儿闹上法庭,你要是把他气个三长两短,你怎有脸见他?”
短发女人一边哭一边说:“爸,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不该惹您生气!”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愣了一下,盯着长发女人说:“那还不都是因为你?自从你嫁过来,我们家就没消停过!要不是为了你,我爸会跟我闹上法院?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逃不了干系!”
短发女人一边哭一边说,长发女人也默默地流眼泪。一旁的人一听,才明白原来急救室里的人是长发女人的丈夫,短发女人的父亲。两个女人虽然年纪相仿,但却是继母和继女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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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急救室里的人叫韩光明,今年五十八岁。年轻的时候是厂里的一把技术好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可到了三十来岁,企业突然改制下岗了。幸亏有一手技术活,在妻子的鼓励下,下海开了一家制造厂。日子越过越好,有了钱之后,便买了一套两居室商品房,和妻子过上了舒适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到了四十岁那年,由于管理不善工厂倒闭了。他再一次失了业,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同一年妻子突然生了病,时间不长也就半年撒手走了,丢下一个十岁女儿,名叫小婉。
韩光明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辛辛苦苦带着孩子,一过就是十年!这十年里始终没有再娶,就怕后妈对女儿不好,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心疼得不得了,父女俩相依为命就这样过了十年。
转眼小婉长大了,快读大学了,为了不离开父亲,她第一志愿填的当地一所大学,可是没考上,最终去了外地读书。临走之前小婉突然像是长大了,说:“爸,我知道这些年您为了我一直没有再娶,现在我大了,您年纪也大了,要不找个合适的人照顾你吧!”
韩光明一看女儿这么懂事,说:“就冲我女儿这么懂事,这么孝顺,爸爸答应你,要是真有什么合适的人,她首先得过我女儿这一关!过不了你这关,再好爸爸也不要!”
小婉听到父亲如此说,放心地跟父亲勾了勾手指,高兴地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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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七年过去,小婉也在读大学所在的城市工作了三年,由于非常思念父亲,她想尽种种办法,好不容易调回父亲身边。本想给父亲一个惊喜,可一见面父亲倒是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讶!父亲说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打算过两个月就结婚!
小婉一听生气了,心想当初不是说好要过我这一关吗?现在看来哪里还征求我的意见,直接就通知结婚了,看来这个家以后再也没有我说话的份了!
韩光明一看女儿生气了,赶紧说:“你放心,你爸的眼光还能差呀?她人勤劳善良,要不晚上我把她带回家给你看看?”
小婉含着泪点了点头,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跟父亲两个人生活,习惯了父亲只对她一个人好,现在家里要突然多了一个陌生女人,她显然心里不好受!她心想父亲相中的会是一个什么样女人?按照她对父亲的了解,应该是找一个温柔贤惠会持家的女人,而且年龄应该跟她母亲差不多。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天晚上来到家里的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追问才知道今年二十七,竟然跟她同岁,名叫赵玉兰!
小婉当即就不高兴了,等人一走就迫不急待地问父亲:“我不反对您再婚,可是为什么找一个这么年轻的?”韩光明就向女儿讲述了他跟赵玉兰相识相爱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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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韩光明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就经常去街坊邻居四处走动。这一天,又开了一家新理发店,里面招了一个服务员,叫赵玉兰。这女孩待人热情、服务周到,韩光明每次都找她服务。时间一长,两个人就熟悉了,韩光明了解到这女孩今年才二十五岁。二十岁的时候,在乡下结过一次婚,可是那男的喜欢喝酒,喝了酒就把她往死里打!结婚不到两年,她就过不下去了,跟男人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到城里来打工。日子过得挺辛苦,韩光明就主动地白天帮她带孩子,晚上下班晚护送她回家。赵玉兰休息天,也会过来给他洗洗涮涮,收拾收拾屋,两个人时间一长就有了感情。
小婉听到这儿,忍不住说:“我不反对您再婚,可是要找也不能找这么年轻的啊!”
韩光明说:“年龄不是问题,我们俩谈得来,再说处了两年也有感情了!”
小婉说:“有什么感情?她还不是图您还有点存款,有房子吗?要不然还能图什么?”
韩光明说:“你也不能这么想,人家二十几岁,完全有条件找个比我好的,可她找了我这个五十多岁,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对不起人家!”
小婉说:“您要是真的喜欢她,那就带回来住也行,可就是不能结婚!”
韩光明不高兴了,“带回来住不结婚这叫什么?我好歹要给人家一个名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韩光明不顾女儿的反对,领着赵玉兰打了结婚证。婚后,两个人就住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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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韩光明买过一套两居室的商品房,但是自从小婉去读书之后,他一个人住着这么大房子总觉得太寂寞,再说手头也紧,经济不宽裕,他就想出一个办法。他住的是顶楼,就在顶楼的上面请人搭建了一个铁皮屋。他一个人住在铁皮屋,自家的房子就给租出去了,这样每个月还有点租金。和赵玉兰结婚后,赵玉兰也挺懂事,挺体贴他的,说:“要不咱们省点钱,也还住那铁皮屋!”所以新婚的夫妻也仍然住在屋顶的铁皮屋。
两个月后,小婉突然接到一电话,是父亲的邻居高阿姨打来的,高阿姨说:“你们家的铁皮屋漏水,漏到我们家了,我家的墙缝、门框都坏了。以前我们家也总是渗水,门框变形我也没多想,这次渗透得厉害了,我特地请专家来看过!专家说我家的问题主要是因为你家盖了一个铁皮屋,铁皮屋的地面处理破坏了屋顶的防水层,所以才把我们家漏成这样,你家还是把楼顶屋给拆了吧!”
韩光明不同意,说:“我在这住六七年都没事,怎么突然就有问题了呢?我不搬!”
高阿姨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上上下下做了好几通工作,韩光明就是不同意!没办法,人家也顾不上多年邻居的情份,一纸诉状把韩光明给告到法院。要求他拆除铁皮屋,并且赔偿她家里的损失。
法院受理了此案,认为韩光明不但侵犯了其他业主的权利,而且也确实给高阿姨家造成了损失。最后法院判决他拆除铁皮屋,并且赔偿高阿姨两千多元维修费。
拆除铁皮屋后,韩光明只得搬回自己的家。住是宽敞多了,可是少了一份房租,日子一下紧巴了。没办法,他决定提取存在小婉那里的养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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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养老金是他跟前妻挣的二十万元,放在小婉那,所以他去找小婉,让小婉把这笔钱还给他!
小婉很不高兴,说:“这钱是您的养老钱,怎么能随随便便取呢?不行,不然这样吧!”说着掏出自己的包,去银行取了三千元钱给父亲,心想也能应付个两个月吧,可一个月都没到父亲又打来了电话,说:“给我四万元,我有急用!”
原来赵玉兰的前夫找上门来,说是当初离婚的时候孩子判给他的,结果赵玉兰出来的时候,舍不得孩子,把孩子一并给带走了,现在这男人上门来要孩子!小赵带着孩子这些年早就感情很深了,怎么舍得把孩子还给他?男人说孩子不给我也行,你得补偿我四万元钱!所以父亲就急着来要四万元钱,原来就是为了给赵玉兰解决这事。小婉没办法,人家都逼上门了,父亲又这么急,她只好按照父亲的意愿取了四万元钱,把这事给了了。
可是时间不长,父亲又找上门来,说:“小婉,我不还有十六万元在你那儿吗?我跟小赵商量了一下,你呢年纪不小了,也要攒点钱准备嫁人了!我们以后也不想给你添麻烦,不能老是让你拿钱来救济我们,我们得自己想个挣钱的法子,小赵有手艺人又勤快,我打算把剩下那十六万元给她开一间理发店!”
小婉听到这儿,心里酸溜溜的,再也忍不住了,说:“你什么都是为了赵玉兰,什么都是为了她们母女俩,你有没有考虑我这个做女儿的感受?这笔钱可是您跟妈妈一起辛辛苦苦攒的,是给您养老的,是留着保命的!”
韩光明一听不高兴了,说:“什么保命?我现在身体硬朗着呢,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呀,就别管那么多,把钱给我就是了!”
小婉说:“我把钱给你也行,不过得要把我那笔先拿出来!”
父亲说:“你那笔是什么?”
小婉说:“这钱又不是您一个人的!妈还有一半呢,我要把妈留给我的那份拿回来!”
韩光明愣住了,他不料女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勃然大怒:“你到底给不给?你不给我就去法院了!”
小婉说:“你去呀,你去了还不一定能赢!”
韩光明被女儿这么一激,果真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法院判令小婉返还十六万元。与此同时小婉也向法院提起另一个诉讼,要求法院依法分割她的已经去世的母亲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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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先是审理了父亲告女儿的案子,认为父亲的这笔钱是交给女儿保管的,女儿没有理由不返还,所以判决小婉返还这十六万元给父亲。
韩光明说:“既然法院已经判决这十六万元你给我,你就得给我呀!”
小婉说:“我给你行啊,但是得把我妈留给我的那份遗产扣回来!”
韩光明说:“什么遗产?你妈是去世了,但是我还在呢,你就想要遗产?再说了,我去世了,这钱还不都是你一个人的?”
小婉说:“要是以前您这么说我还相信,可是自从你娶了这女人,所有的钱你都花在她们母女俩身上,我可不敢相信!您也不想想,自己留点养老钱防防身,要是将来有个头疼脑热,也好有用处!可是你现在把钱都取了,还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花呢?”
韩光明听到这儿说:“你给我住嘴,小赵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我的钱你就给我花,以后你就不要干涉我们夫妻的生活了!”
法庭上,父女二人为了养老金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法官一看这情况立刻宣布休庭,分别调解。
韩光明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就说这年轻人吧,白头偕老的也不多,别说我这老夫少妻的了,我也不指望她跟我长长久久,人家这年纪,完全能找个比我条件好的,可她嫁给了我图什么?我一没钱,二没官,她图我什么?再说了小赵她是什么人品,我心里清清楚楚,根本就不是像小说婉说的那样!”
小婉也有她的理由,她边哭边说:“法官,我也跟您讲心里话,这笔钱也不是我想要,我一分也不会动!这是当初我母亲去世时留下的,是给我父亲养老用的,我把它争下来,也是以后以防万一给我爸用。我爸年纪大了,要是病了倒了,还不得我这个女儿来照应?我不是想要这笔钱,我把钱给他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他俩要去做财产公证,说清楚这笔钱是我爸一个人的!”
法官把小婉的意见带给韩光明,韩光明一听不同意,说:“都到我这个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等我倒下,人家小赵一分钱也分不到,那对她也太不公平了!人家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不能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这样做也太不厚道了!”
小婉坚决不同意把钱直接交给父亲,父女俩调解不成,法官只得做出判决,依法分割小婉母亲的遗产:韩光明和前妻的财产主要是二十万元存款和一套房屋,加起来价值大约在六十二万元。把属于韩光明的那一半三十一万元先拿开不谈,剩余的三十一万元再由这对父女俩一人一半地分,这样一算,前一个案子法院判决小婉给父亲十六万元,后一个案子法院判决父亲给小婉十五万五千元。这样一来,两个案子一结合,小婉就要给父亲五千元就行了!
韩光明得知这结果,气得老泪纵横!可是小婉说:“那个女人想用我母亲的钱,想都别想!”
韩光明看女儿这样,上来就想打她,可是不小心,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把周围的人吓坏了,急忙叫来救护车送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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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早已哭成泪人,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了,两个女人赶紧上前询问,医生说:“人没什么大碍了,但是病人的情绪很低落,不能再受刺激了!”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长叹了一口气,对望了一眼,小婉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了头。到了病房,她一下子趴倒在父亲病床前,说:“爸,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惹您生气!我不该到法院告您!”
韩光明一边流泪一边搂着女儿说:“好孩子,都是爸不好,是爸忽略了你的感受,我知道你争这些财产,也全是为了我!”
父女俩就这样一边说一边抱头痛哭,哭着哭着,小婉突然停下来,她仿佛又感受到了当初小的时候父亲抱她时的那种感觉。现在虽然父亲年纪大了,但是拥抱她的时候这种感觉还是同样温暖。原来父亲还是像小的时候一样爱她,只不过现在要去追求他个人的幸福了,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能说什么呢?
想到这儿,她轻轻地拍了拍父亲,替他擦干眼泪,转过身又把赵玉兰的手拉过来,放在父亲手心,再拿过自己的包,从包里拿出存折,放在赵玉兰手里。“以前我一直认为你嫁过来,父亲就不再爱我了,现在我知道只要他身体好好的,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再也不干涉了!现在我就把我母亲的钱交给你,我希望你能像我母亲一样,好好照顾好我父亲!”
赵玉兰含着眼泪点着头,病床上的韩光明看到这一切,欣慰地笑了。
很快韩光明身体痊愈出院了,之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开起了理发店,取名就叫小婉理发店。随着生意一天天好起来,一家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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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心里点评:小婉十岁丧母,与鳏独父亲相依为命共同生活了十年。这十年,父亲一直没有再娶,又当爹又当妈带大孩子,培养上大学。即将读大学时,女儿不愿意远离父亲,第一志愿填的是当地一所大学,遗憾的是没有考取,只得去了外地读书。将成行时,女儿放心不下,希望父亲能找个人照应!
为了宽女儿的心,父亲说女儿这么孝顺,真有什么合适的人,首先得过女儿这一关,过不了女儿这关,再好爸爸也不要!
小婉听到父亲答应愿意找人,还要经自己把关,这就放放心心去外地读书了。大学四年,外地工作三年,女儿终究放心不下父亲,想尽种种办法回到父亲身边,却发现父亲已经找了对象,且径直通知两个月后就结婚。
女儿很伤心,自己一直牵挂父亲,可父亲却把自己和他当初说的话全都抛在脑后。再一看父亲找的对象,大大出乎自己意料,竟然跟自己同岁,还带着个女儿!
女儿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一个与自己一样大的女人当她后妈,这么年轻的女人会陪爸爸白头到老吗?而且自己和她也不好相处,很尴尬呀!因为无法接纳爸爸的女人,女儿处处防范于她!先是反对爸爸跟她结婚,同居可以,只要不结婚那女人就无法骗到爸爸的钱。况且爸爸的养老钱一直放在女儿这儿保管,她想骗也拿不到啊!
可父亲还是跟那女人结了婚,并且开口找女儿要回养老钱,小婉先是自掏腰包给了父亲三千元。不出一个月,父亲又要四万,为的是给新婚妻子摆平子女抚养权。不久父亲又来要剩下的十六万元钱,要给新婚妻子开理发店。
年轻的继母如此会花父亲的钱,那可是母亲留给父亲的养老钱啊,要是那女人花光了父亲的钱,又把父亲一脚蹬了,那时年老的父亲岂不是很可怜吗?于是女儿跟父亲在父亲的养老金问题上争执不让,甚至打官司到法院!父亲告女儿不归还存放在她那里的钱,女儿告父亲要求分割母亲的遗产。两个官司都有理,这样算下来,女儿只需再给父亲五千元就两不相找。
父亲没有赢得官司已伤心,看到女儿还如此嚣张敌对自己的女人,气愤不过要去打女儿,可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真的到了需要女儿尽孝的时候了,女儿才知道仅仅拿钱无法照顾好年老病倒的父亲。看着和自己一般大的继母面对住进急救室的父亲焦急而又悲伤的神情,女儿把继母的手放到父亲手中,再交出母亲留给父亲的养老金存折至继母手中,希望她能像自己母亲一样,照顾好自己的父亲。
女儿接纳了年轻的继母,把她放在和母亲同等的位置,这个家一切就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