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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男人从工地惨死,为讨公道从那天开始,她不再畏惧任何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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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胆子特别小,但凡遇到一些事,吓到浑身哆嗦不知所措。她的胆小是天生的。从三四岁记事儿开始,她就特别害怕逢年过节,城里的鞭炮噼里啪啦作响,她就堵住耳朵,蒙着被子,钻进爷爷的大腿下。平日里小朋友拿着的气球,她都会怕,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气球会爆炸,会突如其来地发出令人战栗的砰砰声。她害怕打架,害怕别人吵嘴,害怕一切变故。甚至划一根火柴,她都要鼓励自己良久。她就是那样地胆小。她问爷爷,什么时候她可以变得不再害怕?

爷爷说,等她长大的时候。

什么时候长大?她问爷爷。

爷爷沉吟了许久,没有给她答案。她渴望长大,渴望长大的一瞬间,不再害怕任何东西。

答案是她自己找到的。爷爷去世的时候,她站在门口,茫然地望着进进出出的人们,那些熟悉的脸孔严肃悲伤。她没有长大,爷爷却提前走了。

那些天的雪漫天飞舞,厚厚地积了一层,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送葬的鞭炮一路开花,她堵住耳朵,眼泪从心里淌出来。爷爷是第一个离开她的亲人,她突然发现了生活的残酷,没有人会陪着你走到地老天荒。

从小学到中学,她都是被同学取消和捉弄的那一个人。人人都知道她胆小,她的书包里和课桌里,总会有突如其来的访客,一只大青虫,一条张牙舞爪的小青蛇。每一次,她都吓得呱呱大叫,哭得涕泪横飞。那样的表演却得不到同情,而是换来欢呼雀跃的倒彩。她就是胆小,她开始唾弃自己。

可是,她依旧是那个怕鞭炮,怕剧烈声响的女孩。

那一年的高考成了她一生的痛,几分之差,名落孙山。复读之路,被母亲的患病和奶奶的去世给切断,她进了一家书店打工,业余的时间,用看书打发时间。她无意中翻看了那本贝蒂·史密斯著的《布鲁克林有棵树》。

书里说:“我十五岁了,一无所成。工作不到一年,就换了三个工作。”女孩弗兰西,家境贫寒,父亲打打短工,还酗酒,母亲做清洁工,她早早辍学打工赚钱养家。但她并不悲催,她就像一棵树,在城市坚硬的水泥地缝隙里努力生根发芽。

她也想做那样的一棵树。她觉得,是时候要突破自己了。至于怎么突破,她并没有明确的方向。她不停地复习,计划参加成人高考,遗憾的是,她连那一点钱都没有。她迫切地想弄到钱,不管用怎样的手段。

然后,她就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把她从窘迫的生活中打捞上来。为她花钱,为她打造衣食无忧的生活。他离异,她未婚,他想要她的芳华,她想要他的钱。他们各取所需。

女孩已经不再是那个胆小天真的女孩,她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人。从于心不安到理所当然,这个过程是迅速的,是自然而然的。她忘了弗兰西,忘了爷爷,忘了小青蛇带给她的阴影。

一晃两年就过去了。男人是外地人,他需要从一个城市移动到另外的一个城市。女孩这才突然清醒,她从来不属于他,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和他浪迹天涯。她在抉择中退缩了。

男人走了,她恢复了单身,恢复了可耻的穷酸生活。她已经忘了怎么去打工,怎么去讨好老板。她的胆小怯懦让她吃遍了苦头。

她想,这辈子就这样了,既然做不成一棵坚强的树,就做一棵草吧。

她把自己嫁了,男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小生意人。两个人谁也不嫌弃谁,彼此依赖,彼此生长。他们是有爱的。她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男人在冰天雪地的冬季,骑着自行车跑七八公里去超市买韭菜。天冷的时候,他给她盖被子,给她暖手暖脚。天热的时候,遇到停电,他会用蒲扇给她扇风纳凉。而她,对他是心满意足的。

孩子刚会跑的那一年,男人出了意外。在建筑工地施工马路上,一袋水泥从吊车上砸了下来。男人被砸在地上。等她赶到,男人已经膏肓。

他气息微弱地告诉她,要勇敢,要走下去,要天不怕地不怕。

他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眼睛。他说,别哭!

他走了,带走了掌心里的一颗泪珠。留给她无尽荒凉。

她开始找肇事的凶手,她和孩子要活下去,她要给去世的丈夫一个交代。肇事的司机是新来上班的小青年,穷得可怜。建筑公司推诿给包工头,包工头又推给肇事司机。

她在这场拉锯战中身心疲惫。可是,她不能放弃,也不该放弃,更不会放弃。她上访,找律师,去法院上诉,去追肇事公司。

几年下来,她黑了,瘦了,眼睛里盛满了执着二字。

官司胜利的那个冬天,她买了很多炮竹和烟花,在男人的墓地,平生第一次不再害怕。听着噼噼啪啪震耳欲聋的声音,她告诉天上的亲人,她,不再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女孩。

生活绑架了她的恐惧,让她成为城市中的一棵树,她终于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下,生了根,发了芽,有了自己的一片湛蓝。

她一边带着孩子,一边重温自己的理想,她参加了成人高考,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学校录取。她说,一切都来得及,她还年轻。

她从容地渡过了剩下的岁月,接连又有了两次婚姻,孩子长大,她有了白发。生活的强盗夺走了她的青葱韶华,留给了她顽强的根系,在摇曳的时光隧道里成就了人生的轨迹。

人生寄语:我们每个人不是天生就适合生活,总有一些小事故,会茁壮我们的灵魂,丰富我们的阅历。折腾的生活以强盗的姿态闯入,拿走了我们最宝贵的东西,也带走了早该摒弃的性格残骸,那是完善的过程,让我们可以直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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