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口述：梁英 整理：寒情漠漠
我一直认为妮妮已经不在人世了。在我苦苦寻找了五年后，我彻底放弃了。
妮妮是我的女儿，唯一的孩子。她一直是那么安静那么听话，我从来没想到过她会离开我们。
我一直以妮妮为骄傲的，她从小乖巧，我让她练舞蹈她就练舞蹈，让她学英语就学英语。我家开着一个小便利店，我和老公王山整天在店里忙碌，我们都没什么文化，希望妮妮能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妮妮学习一种中等偏上，我经常督促她，她学什么我就跟着学什么，然后检查她的作业。
我们满心等待着妮妮备战高考呢，却没想到妮妮留了一封信离家出走了。
信上确实是妮妮的笔迹，她说自己实在不想上学了，要外出打工去。说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希望我们忘了她。
我和老公都疯了，报警，找学校，各处发放寻人启事，登报，打电视广告，但是杳无音讯。
我的嗓子哭哑了了，眼睛哭坏了，半生的积蓄都扔在了车费上了，但是我的女儿，还是没有消息。
我们整整两年什么都没干的找女儿，一直找到家里实在没钱了，我们才继续开张做生意。但生意已经很受影响了。
我老公比我还执着，执意要卖掉门面，我说这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所了，卖了，如果将来妮妮找到了，有个病有个灾的我们都没后路了。
王山虽然听了我的没卖房子，但是他始终没放弃，我在店里进货卖货起早贪黑，他去整天还是去外面找。我不拦着，因为我知道他疼女儿。
但我后来后悔我没拦着，因为王山在找女儿的路上出了车祸，瘫痪在床了。
那时，妮妮离家已经五年了，我在心里认定妮妮出了意外了，而这个时候我妈去世了。因为妮妮小的时候一直是跟着我妈长大的，从妮妮走的第一天，我妈就开始迷糊了。她熬了五年去世了。
王山也熬了五年去世了，那时妮妮已经离家十年了。
王山去世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我知道，没有妮妮的下落，他死不瞑目。
我觉得自己很孤苦，亲人们都离我而去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王山去世两个月后，妮妮竟然回来了。
我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可是她确实是我的妮妮，她走的时候十八岁了，现在十年，模样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抱着她哭了，问她去了哪儿了，是不是坏人把她拐走了，我说我要报警。
可是妮妮告诉我，她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我对她太苛刻太严厉了，而那时她交了个男朋友，她跟男朋友回了他们老家。
我蒙了！
那个时候妮妮交男朋友了吗？
妮妮说我和老公都对她太凶了，她有什么话也不敢对我们说，她觉得在我们眼里她一无是处，而那个男朋友却当她是女神一样，捧着供着。
我的心都碎了，我问妮妮后来怎么样。
妮妮说，她对我很好，只是没有钱，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工作，回家做了点事，但也没挣到钱。
我哭着问她：那你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不告诉我们你平安，你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吗？你爸找你找疯了，想你想死了吗？
妮妮也哭，她说自己开始走想混出个人样再回来见我们，这样我们就能接受她的男朋友了，可是每一年都混不出来，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她说她怕回来以后我们骂她，我们让她和男朋友分手。
我的心好疼啊，为什么女儿不知道我们做的一切，对她的管束都是为了她好啊！
我问妮妮为什么现在回来了，她说：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希望我们能收留他们两个。
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收留吗？那个男人也回来了，说实话，我真的恨不得轰他走，对于我们家来说，他就是个人贩子，用他所谓的爱情拐走了我女儿。
可是我女儿离不开他，十年了，这么穷都离不开，我能怎样？
现在，他们两个帮我照应着便利店，这个店养活三个人吃饭还是没问题，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是我也不愿意拿钱出来让女儿的男朋友学技术了，我的心里很复杂，我妈妈和老公的死都和妮妮脱不了关系，我看到他们会想到老公，我觉得王山死的好冤，每到烧纸的日子，我就会独自在墓地前坐上很久哭一通，但是回到家，我也做不到把自己的女儿赶出去。
我一直在想，当年，如果我教育孩子的方式不是这样，她还会不会离家，我们是不是会过得比现在幸福？
没有答案，因为回不到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