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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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与殷勤之间
千时给我打来电话，说：“姐，我的猫丢了。”
“找了吗？”
千时答：“正在找。”
千时和我同岁，只不过她小我一个多月。我们在十年前相识，当时，是因为一套房子。她找合租人，我找合租房。一套五十平米的两室，可以住上四个女孩子。大家都没钱，惨兮兮地挤在一起，拼房，不过是为了省钱。如果有一个女孩说拼房只图个热闹，那一定厚着脸皮说谎。接触久了，才发现千时喜欢说点小谎。并非她不够善良，而是已成习惯。后来，当她无论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的时候，我都习惯性地认为，那一定是谎话。我们在一起住过三年，之后，各奔东西。互无往来。
再见时，彼此已是沧海桑田。她经历结婚，生子，离婚，成为单亲母亲。一个人带着五岁的孩子，艰难前行。我们相遇的因由，依旧是房子，我们在房管局碰面。我去办理房产证。她在向一个男人解说着什么，看她一身黑色职业装的打扮，她应该在房产中介或者是售楼中心工作。我喊她的名字，她愣住，盯着我的脸许久，才搜索出我的记忆。她牵强附会地笑着，说：“姐，我都认不出你了，你变化蛮大的。”她的口气是那种流行的台湾腔调。
“你买房子了啊？”
我点头。
“我也是来办房产证的。我在南边买的房子。”她继续笑着，眼神闪烁。她要走我的电话，匆匆地走了，她说：“我们再联系。”
心照不宣地没有联系，三个月后，我带着侄女去肯德基，她带着儿子去肯德基。我们在前后桌碰面，她的桌子上只有一套儿童套餐，她看着儿子吃，儿子吃剩下的残渣，她用手指轻轻地沾起来，放入口中吃掉。“不要浪费，你不知道妈妈赚钱多辛苦吗？”
我听到她在教训儿子。这次，我假装没有见到她，小侄女的吵闹引起她的注意，她探过头，叫我：“姐，你也在这。”
侄女和千时的儿子年纪相仿，俩人很快成为朋友。千时的儿子里北有些内向，可能单亲家庭跟着母亲生活的小孩子，多多少少会受到父母离异的影响。看着里北开心的笑着，千时也笑了，由衷地笑了。
“让他们做朋友吧？”千时感激地看着侄女。
于是，我们的交往从两个孩子的友情开始。事实证明，千时说谎的习惯仍然在继续，她的房子不是买来的，而是租来的。她住在距离我所在的小区有两千多米的平房区，和房东住在同一院落，一套开间，家徒四壁。她在一间二手房中介做销售，业绩垫底，工资仅够养活孩子和她。前夫的情况甚至不如她，两个为生活所累的人分开，各自过活。
房东家养着一只叫小Q的猫，小Q偶尔会来千时的房间串门，千时不讨厌它，有时候，觉得小Q比人更好，因为小Q不会瞧不起她。每到夏天，房东老两口就会跑去住在海边的女儿家避暑。小Q便托千时照顾，这时，房租会减免大半，
当这个夏天来临的时候，千时的家中又会多一张嘴。千时会向我们隆重地介绍小Q，整个夏天，小Q是属于千时一家人的。
然后，小Q丢了。
猫最喜欢去的地方
小Q站在树梢的枝桠上往下看，一条黑白花的杂种雪纳瑞仰头在狂吠，小Q想，这孙子货儿怎么还不走？它已经在树上有两个多小时了，它追着一条白猫跑到这里的，吸引的力量对于所有生物都是相同的。虽然明知这种吸引是危险的，甚至是致命的，但是仍然义无反顾地去追逐。
当白猫跳到这所大院落的时候，它跟着白猫跳下来，院里的狗来接白猫，白猫显然对小Q不感冒，它和雪纳瑞亲亲我我一阵之后，唆使雪纳瑞去赶走小Q。
小Q逃无可逃，于是，爬上院子里的树。
树的高度令小Q有安全感，它窥视着眼前的一切。
它看到雪纳瑞之外的其他狗狗，足有四条。白猫和每一条关系都很融洽。它和它们站在一起，仿佛，它不是猫，它是狗中一员。
狗狗们不愿意进屋子，白猫趴在地上晒太阳，狗狗们轮流走到小Q的树下，狂吠一阵，欢腾地闹一阵。
整个下午过去，这棵树成为小Q的树。它饥肠辘辘地想着，千时一家人给它准备了什么样的晚餐。千时到底有没有找它？
小Q明白很多事，比如说，房东夫妻有多爱它，他们把它当作自己的女儿。因为他们的女儿远在海边，而每年的夏天，他们会雇佣一些人来照顾它。这些人中，它最喜欢千时。千时对待它，也最好。连续几年间，它把千时当作最佳保姆，最好的伙伴。
千时在难过的时候，它不嫌弃她抱着它哭，也不嫌弃她唠唠叨叨地抱怨自己命苦。人类的通病是，谁都意识不到，活着到底有多珍贵！活着的时候，尽情的努力地活着，当死亡来打扰的时候，才有活着的觉悟。
如果可以张嘴说话，小Q一定会告诉千时，没有比当人更幸福的事情了。人类比动物享受更多的自由福利，而且千时你还那么美，那么年轻，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可惜，它只能喵喵喵地叫。它的灵魂被神明上了锁，它无法表达它想表达的。
小Q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望着太阳西沉。
它的救命之音，终于嚎叫出成效。
这座院子的主人归来，一群狗欢呼着扑上主人，白猫喵喵喵叫着，在狗群中向主人撒娇讨欢心。当它们浩浩荡荡回到房间的时候，小Q费九牛二虎之力从树上跳下来。
月亮如蹙眉般纤细，夜怎么那么黑？
小Q迷路了。
它站在夜空之下，眯缝着眼睛，找不到回家的路。
原来你也在这里
千时手里拿着寻猫传单，坐在街边的铁质长椅上哭。晚霞映着她的脸颊通红，她一晚没睡，想着找不到小Q的N种可能性。她向单位请假，说自己的儿子感冒发烧，需要陪护。她拿着手机，翻出小Q的照片，求我帮着打印传单，外面的复印太贵。她拿着传单，一路走，一路贴。高跟鞋的鞋跟跟就在铁质长椅旁的路损处报废，鞋跟掉了，她一瘸一拐地靠向长椅。
“你也在找猫？”一个男人坐在她旁边搭讪。
千时没有心情向任何人卖弄友善。
她继续哭。
“我的猫也丢了。”男人说，千时顿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扭过头，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男人。
他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全身上下散发着有钱人的气息，衣着考究，皮鞋精致。
“我的猫丢了，我找不到它了。”千时可怜兮兮地说。
男人介绍着：“我有两只猫，一只十岁，一只是一岁。丢的是十岁的那只。我妈死之前，送给我，和我作伴的猫。它喜欢撒娇，喜欢吃海鱼，它特别活泼，对什么都很友善，它从来不捕老鼠。我喜欢不捉老鼠的猫，如果一只猫吃老鼠，会令我感到恶心。它好像了解我一样。一岁那只，懒，冷。对什么都没兴趣，它根本不像一只猫。”
“你的猫都不像猫。”千时替他总结。
“我的猫像猫，屋里有老鼠，它会把老鼠抓光，院里有老鼠，它会把院子里的老鼠抓光。我觉得它很尽职尽责，每天我都看到它蹲在下水口等老鼠。它也不太挑食，我给做什么，它就吃什么。我难过的时候，它会翻起肚皮给我看。”千时想起小Q种种好，仿佛小Q真的是她的猫，她哭得更伤心。
两个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寻猫人悲伤地坐在一起。
“一定要找它。如果它没死，一定会找到的。”男人在给俩人鼓劲儿。“它丢过一次，我找到一个算卦的先生，算卦的先生说，那猫没走多远，应该在它经常出没的地方。第二天我在小区门口的下水道里听到它的叫声。我这次再找那个算命先生，没找到他。”
俩人从悲伤的追忆中抽离出来，讨论着如何能找到猫，当星星布满天际时，俩人交换名片，男人主动提出要送千时一程。
千时的判断很正确，男人的确是个土豪，座驾是辆宝马。
到家门口附近，千时打开车门，“我家到了，我父母去海边渡假，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家。有机会，欢迎你来家里。”她露出笑容。
他也露出笑容，不那么明亮的灯光，映衬着两个人的笑容皆格外漂亮。
千时预感，她的好运来了。
男人的名片上写着名字：南生。
千时在灯光下反复看着，儿子凑过来，吮着手指，一头爬进她怀里。
一只猫所遭遇的不幸
小Q只有短暂的离家经验，在它有限的认知中，自由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晚上。它在夜色中穿行，从平房区到高楼广厦，十字路口的红灯和路灯，闪烁着陌生的光辉。疾驰的车辆，发动机的声响，皆令小Q毛骨悚然。它翻找过小区垃圾桶里的食物，肮脏发霉的东西，在肚子饿的时候，味道也没有那么糟糕。在穿行马路的时候，小Q差点被汽车撞死，多亏它机敏地跳起来。它和路边乱晃的野狗和野猫狭路相逢，为了抵御野狗的追击，它惊恐地拼命逃窜。
天色微亮之时，它四下观望，它觉得自己跑得更远了。不知道家人有没有找它，它想，它会等着他们来找它。它想念它平时习惯的床，它想念人类手掌中的温柔。
站在茫茫的人海中央，小Q觉得，它想哭。
每天每天，它都在寻找它住的地方。
当一个男人伸手拿着食物勾引它的时候，它看到希望。它试着靠近，吃掉那个人手中的香肠，他抓住它，力度之大，足以把它的身体捏扁。小Q挣扎着，用尽力气抓他的手，咬他的胳膊。可是，挣扎是软弱无力的，根源在于男人手中的香肠，应该有着特殊的魔力。那个男人早有准备，把软绵绵的它直接丢进车箱的笼子。
这是一辆厢式小货车，车厢里漂散着浓重的屎尿味，里面装满有和它相似经历的猫猫狗狗。它们都显得焦急不安，小Q想钻出笼子，结果，无论它如何努力，都于事无补。
货车颠簸着，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小Q喵喵喵地叫着。它早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新鲜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它绝对不要走出家门。
在小Q走失的第三天，它被和众多的猫狗一样，装上大货车。大货车比之前的车更大，空间更逼仄。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撕心裂肺的挣扎，怒号。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小Q。
谁能救救我，小Q想。
沉溺下去的灵魂
房东夫妻打来电话，问千时小Q的情况。
千时说，一切都挺好的，小Q吃饱饭在睡觉。
房东夫妻放心地挂断电话。
千时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如实告知他们呢？如果这样下去，等到房东夫妻回家之前，她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她逃走。二是她找到小Q。她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在那天中午时分，她接到“土豪男”的电话。
“你的猫找到了吗？我的猫还没找到呢。”
“我也是。”
“那我们能见面吗？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会暂时忘掉痛苦。”
“我也是。”千时这样说。
俩人再次见面。
“你一个人？”他问。
“嗯，单身。你呢？”千时一边回答，一边发问，她看到他无名指上灿烂的戒指，觉得她想要的答案，一定不乐观。
“结婚了，又离婚了。你知道一个原生家庭养的宠物病，跟这个家庭的和谐有很大的关系。我们办完离婚的那天，我的猫丢了。我隐约觉得，我可能永远都会失去它了。”
“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你要去找找你的小猫，它只要没死，就能找到。你爱它，它也爱你。如果你连找都不找，它会伤心的。就跟女人一样，你以为分开了，只要你去找她，她还在。”千时隐匿了后面的一句话，只说到，它会伤心的。她的直觉告诉他，她必须抓住这个男人，像猫抓老鼠一样，抓住他，她就能翻身。他那么爱猫，她看上去也是，她想，他一定是在某个时刻，打动了他的心。
她的直觉是准确的。
南生在她默默流泪，用手抠拭脸颊上泪水的瞬间，动情了。
他们在缓慢行驶的车厢内，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他熟练的，温柔地抠着她的手心，她仿佛回到初恋的季节。直到车子停下，他缓慢地凑过来，脸颊和脸颊紧紧贴在一起，他的鼻息喷到她脸上，她庆幸小Q的丢失。
那晚，千时把儿子一个人丢在家里，直到半夜才回去。
儿子抱着枕头，开着灯熟睡。饭碗里有半桶方便面，地上是暖壶的碎片。
她亲吻着儿子，心中升起难言的罪恶感。她没敢告诉他，她是个离异的单亲妈妈，随后的日子，她一边工作，一边和南生约会。有时候，她会把儿子送到我的小区，让我帮忙照看。
她说：“姐，我该怎么办？”
我说：“既然习惯无法改变，不如顺其自然。自己种下的豆子，迟早会吃到嘴里。”
那段时间，她有些忘乎所以，穿着南生送她的漂亮衣服，看着儿子，突然会跳脱地说：“我把儿子送给你吧。”
我觉得，她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小Q丢失半个月后，房东夫妻在打来电话，说延期到十月份回家。
千时松一口气，她和南生的感情稳定，知道南生有间公司。南生让她辞职，说自己完全可以养她。她兴高采烈地辞职，扬眉吐气地投到南生的怀抱。
千时的儿子成了我的座上宾，整整一个月，孩子和我成为莫逆之交。他特别懂事，又很勇敢，在我擦地的时候，他主动帮忙，拿着毛巾替我蘸水，拧干。给我捶背，擦汗……小小年纪，他已经懂得如何去迎合成人。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阿姨，我妈是不是会不要我啊？”
我摇头，“母亲永远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一只猫，也有人爱着的。”
他听完，开心地笑着。
幸运之神会降临到谁头上
小Q意外地没有成为谁餐桌上的一顿猫肉。货车运行不到十几公里，便遭遇到志愿者的阻拦。小Q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它听着四周嘈杂的声音，闻着死亡气息，它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它已经不懂该如何挣扎，而是目瞪口呆地在看着人类争吵。它的周遭有挺不下去的狗狗咽下最后一口气，它努力装作镇定。
人群陆续聚集，司机和人群发生冲突，最终，人群胜利。
有人开始搬笼子，小Q也在其中。
它被人救下，安置在一个有来苏水味道的宠物医院里。它吃上猫粮，接受拍照，看着鱼贯的人们，来了走，走了又来。它很不喜欢这种热闹。
千时和房东夫妻的样貌在它的脑海中渐渐模糊起来，面对着全新的环境，它的心乱糟糟。没人找它吗？想到这些，它伤心而抑郁。
时光继续流转着，小Q每天要做的就是，吃饭，睡觉，拉尿，喵喵喵地叫几声，趴在笼子里看周围的风景，周围也没有什么好风景，一张又一张的陌生的脸孔。
一天，两天……一个月过去。
它和很多只小猫，在某个清晨，再次被装上车，驶向未知。
这一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了吧！
小Q瞪着眼睛，透过车窗的玻璃，瞥见阳光。
很亮，很亮，光芒披在它的毛发上，它仿佛回到母亲的怀抱。
我们都是匹诺曹
“我的猫找到了。”南生在电话里讲。
“那太好了。”千时真心为他高兴。
“它的尸体在不远处的一块草皮里发现的。是吃了中毒的老鼠死的。它应该想努力爬回家的吧！但是没成功回来，死在半路。”
千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有件事，我想当面跟你说。”南生的语气透着不愉快。
他们约在一处咖啡馆，千时对着镜子，把自己打扮得尽量得体素雅，淡淡的碎花裙子，能掩盖她肚子上的赘肉，她马上三十二岁了，如果要一直装作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是需要下狠心撑下去的。
千时早早便到了咖啡馆，她点卡布奇诺，然后漫不经心地窥视着窗外。
南生姗姗来迟，脸上写满失意。他点燃一支烟，踌躇着。
千时提心吊胆地问：“你要说什么。”
南生叹口气，掐灭烟蒂：“我破产了，离婚前就破产了。我的公司，车子，房子都抵押给银行，现在猫也死了，我一无所有，我不能再骗你了。这让我有罪恶感。”
千时看着南生的唇，一张一合，她几乎忘了，她要找小Q这件事。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她想听的。上帝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让一个说谎者来惩戒另外一个说谎者。
她脸色苍白，连眼睛中的日光也同样苍白。她恍惚地站起来，说：“小Q,我要继续找我的猫。”
一个依赖变成脚下的烂泥，她需要找另外一条路活下去，她仓促地跑出咖啡厅，心里仍存侥幸，但愿他只是在骗我。
他没有拉住她，没有挽留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管是哪一种关系，彼此早都有心理准备。
千时恨自己好草率，轻易地相信某一个男人，辞职，靠他养。她一路都在盘算，他到底给她花了多少钱，从相识开始，大约有七八千块。她的钱包里还装着他前几天给的两千块。如果分手，她是不是应该还给他？她的脑子乱成麻。同时，又悠悠地恨起自己，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想甩掉最亲的儿子，还有那只叫做小Q的猫，她没能继续找它。她真是一个操蛋到极限的女人。
赶到家，房东夫妻意外地站在院子里，两个老人连声呼喊着小Q的名字。
他们提早回家。
千时顿时石化，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出门，还是该进门。
“小Q呢？”房东夫妻觉察到异样。他们平时把小Q当作宝贝一样啊！
千时蹲在地上哭：“它丢了。”她觉得好委屈，哭得声音更加响亮，甚至震耳欲聋。
房东夫妻反倒被她的哭声触动。
两天后，房东夫妻告知千时，他们老了，本来这次是来接小Q一起去海边生活的。女儿要他们卖掉房子，跟着她一起过。房子让熟人买了，他们马上要离开，千时也要离开。虽然心疼小Q，但是比起女儿，他们更重视她。
房东夫妻推迟几天出发，接连外出找小Q，当他们认定小Q一定找不到的时候，两个人走了。
千时在隔壁不远处，找到另外一间空房，带着儿子搬完家，钱包里的钱所剩无几。
“姐，我为什么这么倒霉？”有一天，她问我。
“有个懂事的儿子在身边的人，怎么会倒霉？你总是望着抓不住的东西，却忽略距离你最近的东西。所以你总觉得自己是最倒霉的那一个。”我告诉她，人生无对错，都是自己选择的因果而已。
她似懂非懂地笑，其实她心里一片澄明。
在她找到新工作的那天，她路过一个半公益性的宠物诊所，一只很像小Q的猫，趴在阳光下晒太阳，她叫：“小Q。”
那只猫撩开眼皮。
愈加像小Q。
小Q愣住，屏息凝神盯着她，然后认出她。它跑向她，她蹲下来，抱住它。
“对不起，小Q。”小Q伸出舌头，舔她的脸颊。
千时领走小Q，在她的出租房，她给南生打过去电话。
“我的猫找到了。”
“恭喜你。”他说。
千时想着，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属于她的东西离开。
“有件事，我想向你说清楚，那房子不是我的，我的父母在乡下。我离婚了，有个儿子，我不是二十八岁，我三十二岁了。对不起。”
千时扣掉电话，她从未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自己和他人。她真诚地向所有人道歉，包括她自己。她翻出房东夫妻的电话，打算告诉他们，小Q找到了。同时，她还想说，小Q就留在这里吧！她愿意一直照顾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