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吾来也……打开房门……
一声声深沉缓慢的声音,并伴随着一阵阵阴寒之极的气息,自门缝之中幽幽地传了进来,我听完阴神的话语,顿时浑身如冰窖包裹,冻得我上下打颤,更是连我的内心,也颤抖不已,我急忙向老先生求救,老先生皱了皱眉头说,不要管他,先除掉即将变成黑煞的恶鬼娘们再说!
一声闷响传出,只见那道荡魔破煞符狠狠地将恶鬼娘们震倒在地,而她身上的颜色,也瞬间定格在半红不黑的画面,她总算不再慢慢的变黑了,但这个代价也不小,老先生手中的荡魔破煞符,也同样寸寸断裂,化为一股白烟消散在半空中。
好厉害的臭娘们,看来要拿出点真家什才能收拾你!老先生怒哼一声,翻手摸向后背,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后背上背着个什么,外面灰色的破粗布包裹,和他衣服的颜色相近,若是不仔细看,差点就能忽略掉,但仔细看,那件东西被破布卷成了长筒,又是那么的明显,真是奇怪之极!
老先生一把将布包长筒取下,右手手一甩,布条瞬间打开,竟是出现一把古铜色又略带一丝黝黑的宽柄剑,那是一把剑?没想到一块破布下面,竟然藏着玄机,这剑刚一出现,我便被吸引住了,剑鞘上面似乎雕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好像是龙形,又好像是鹤形,还没等我看清,老先生一把拔出剑,铿锵的闷声如一道闪电在房间内响起。
房间内的阴冷气息,一瞬间减少大半,就像是刚从天寒地冻中进入了一间暖和的房间,我怔怔地盯着那把剑,没想到那把剑竟然有这么大的威灵之气,也不知上面散发着什么气息,总之我与那把剑走得近些,便感觉到微微的舒服,但同时也伴随着一股股震颤人心的气息。
恶鬼娘们看到那把古朴的重剑时,顿时脸色大变,原本摔倒在地上的她,急忙向后踢蹬,不停的向墙角挪动,似乎她非常害怕这把剑!
老夫原想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请出茅山派的镇派之宝将邪剑,没想到,却在此地,再次请出了它,老先生紧皱眉头,扫视了一眼手中的将邪剑,我听到的,的确是将邪剑三个字,单单听到这三个字,我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好像拿着这把剑,任何妖魔鬼怪也不敢近前来似的。
似乎这把剑透着一股万夫不当之勇,但它依旧是一把剑,仅仅是一把剑,可我怎么会有这么激动的情绪?我也想不明白。
臭道士!不要以为这把剑就能将我诛杀,我如今生无可恋,就算化成聻,也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恶鬼娘们咬牙切齿地缓缓站起身,说完,突然闭上嘴巴,而她的嘴也慢慢的鼓动起来,老先生见到此,顿时大惊道,你想以怨为力,即可化为黑煞?!
恶鬼娘们却没再说话,整个脸越鼓越大,很快成了一个圆形,我吓得连忙向后躲,看这样子,真是要拼命啊……
老先生脸色凝重地盯着恶鬼娘们,就在恶鬼娘们的脸就要炸开的同时,老先生猛然间挥剑而出,可将邪剑刚刚刺入恶鬼娘们的心口,她的嘴还是喷出了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那些东西不偏不倚地落在老先生的衣服上,老先生大惊失色,急忙暴退,手脚慌乱地甩开破旧的外套,很快,那被甩掉在地上的破旧外套,情况被黑气化为一滩脓水!
我几乎看傻眼了,我了个亲娘啊,那恶鬼娘们得亏没变成黑煞,如果真变成黑煞,就那么一口口的吐黑气,也能把我和老先生变成一滩脓水了,只是恶鬼娘们再也没有机会了,将邪剑准确无误的刺入她的心口,她身上瞬间冒出一团团浓烈的黑气,直到逐渐消散在半空中,只剩下落地而止的将邪剑,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准确的说,将邪剑也并不孤单,因为将邪剑的旁边,还有一个铜疙瘩掉在地上,那正是封印着邪恶婴灵的小铜人,王奶奶家垫桌脚的东西,这个铜疙瘩,真是惹祸不小!
老先生定了定神,缓步走到将邪剑前,捡起小铜人藏进袖筒之中,并拿起将邪剑,回剑鞘,然后又用破布将此剑包裹起来,但还未等他系在后背上,整个人顿时虚脱似的瘫坐在地上。
老先生!我吃惊地来到老先生跟前,急急地喊道,老先生,你咋了这是?恶鬼娘们刚才喷出的黑气没伤着你吧?
我没事……老先生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帮他系好将邪剑,我连忙照做,并将老先生搀扶起来,坐在了椅子上面,老先生深深地叹了一声,说道,恐怕老夫这次把老本儿都交代出去了,唉!
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不是没伤着你么?我着急地问。
恶鬼娘们倒是没伤到我,只是弄坏了我一件外套,但我这次却折了老本儿,不但破了阴市的大戒,更是在阴市大开杀戒,虽说是诛灭恶鬼,但阴市有阴市的规矩,并非阳间之人行事的地方,阴市有阴神镇压,岂容我坏了规矩,我这次恐怕要折寿了!
听到老先生的话,我又一次傻眼,怎么除掉两个恶鬼还会折寿呢?老先生听完我的疑惑,顿时苦笑一声,说道,我们茅山派本有些忌讳,天下万物皆有因果承负,若非不得已,就算拥有一身道法也不能擅自更改别人的因果承负,我破了阴市的规矩,也破了门派的规矩,折寿是必然。
老先生,你这么大的年龄了,要真是折寿,会折寿多少?我似乎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老先生是因为我而屡屡破例,现在更是闹到了折寿的地步,我深深觉得对不起老先生,如果他折寿,我又能有幸出去,一定为他养老送终,侍候他下半辈子。
呵呵!侯三,尽管道不言寿,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今年,实际年龄是三十九岁,老先生苦笑着说。
啊?我急忙揉了揉眼睛,开什么玩笑,老先生看起来如古稀之年的老人,最少也得有七八十岁的样子,怎么才……才三十九岁?这,这我可不相信!
见我摇头,老先生接着说,其实修道之人有驻颜之术,看起来很年轻的道人,实际年龄却是近古至稀,而我这个行脚道人,却恰恰相反,一方面是碍于茅山派的忌讳,这方面我就不便告诉你了,只能告诉你另外一方面,我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不平之事,都忍不住上前管一管,这管来管去,不应该管的也管了,应该管的更是不客气的管了,寿命折了几次,所以看起来容貌年近古稀,也是正常的。
我紧接着问老先生,不,他既然才三十九岁,我不能再叫他老先生了,他说过,人称他殷七爷,那我也尊称他一声殷七爷,殷七爷,那你这次会折寿多少?
折寿多少,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老先生说着,房门突然被震开,一股森冷之极的阴风,呼的一声吹了进来,而一道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房门之中,这个人,不,应该称呼他阴神,身高八尺余,头戴瓜皮小帽,上身穿黑色马褂,里面还有一件白色长衫,脸色惨白如纸,而他的脸蛋上,和嘴唇上,分别有一个鲜红的圆点,猛一看甚是吓人,我浑身打着哆嗦,慢慢挪到殷七爷的身后。
眼前的阴神右手手掌上摊着一杯厚厚的大书,枯黄色,看起来古朴厚重,而他的左手,则举着一把白色的,像骨节一样的短鞭,看到他走进来,殷七爷竟然没有站起来,而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我低头发现殷七爷的额头和脸上分别冒出了冷汗珠子,不免明白过来,并不是他不想站起来,而是他根本就已经累得虚脱了,站不起来。
阴司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呵呵,恕罪恕罪!殷七爷微笑着向阴神抱拳行礼,和古代人似的,还抱拳,事后我才知道这是修道之人相互问候的礼数,抱拳也有很大的说头,双手抱在一起,左手抱右手,为负阴抱阳,双手呈太极图的模样,表示尊敬之意。
吾乃镇守此地阴市的阴司神将,却管不了仙道诛灭鬼灵!
听到阴神不悦的声音,恐怕就是只猪也明白他生气了,想想也是,他是镇守此地阴市的阴神,而殷七爷却是在这阴市之中大刀阔斧的诛杀恶鬼,就算对方是恶鬼,也应该禀告阴神来处理,这样越俎代庖之举,难免引起阴神的不满。
虽然阴神不满意,却还是尊称殷七爷为仙道,看来他非常尊敬修道之人,我心里不免又对殷七爷的崇拜更深了几分。
鬼仙有五种神通,想必阴司大人也应该知晓此地事端的原委,那两个恶鬼作恶多端,差点害死了无辜之人,老夫也是除魔卫道,尽到了自己的本分,但老夫也知道,这么做太不给阴司大人面子,没有事先禀告阴司大人,是老夫的过错,老夫命里也该有此一劫,此乃天意,还望阴司大人明察才是,老先生说完,再次轻叹一声。
仙道的命数本不归地府管辖,但仙道寿元折损十年,吾已知晓,此次一劫,仙道虽然付出不小的代价,但阴市有阴市的规矩,此恶鬼本是帮吾守住了一隅安宁,如今被仙道诛灭,那么此一隅的安宁,将由谁来担当?
听到阴神这么说,殷七爷顿时陷入沉默,我也心里打起了突突,阴神这么说,难道是要我和殷七爷留下来接替恶鬼娘们?乖乖,这可怎么办,如果真让我们留下来,那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里面?
殷七爷?你看这……我顿时慌了神,急忙向殷七爷求救,哪知殷七爷微微笑着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我睁大双眼,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晦涩的字眼,天地银行?
银票?殷七爷居然拿出了银票,当阴神看到殷七爷手中的银票时,惨白色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我急忙凑上前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纹银……两千两,我了个天,区区一张银票就是两千两,这贿赂的也太猛了吧?!
但阴神看到银票上的票值时,顿时又不乐意了,殷七爷皱了皱眉头,四下里扫了一眼,拿起破外套化的黑渣一块,竟是在两千下面,加了一个萬字,我顿时傻眼了,这么一改之下,竟是变成了两千万两,这这,两千万两啊……
这次阴神终于露出了笑容,手指微动,直接殷七爷手中的银票顿时消失,而是出现在了阴神的手中,阴神手臂僵硬地将银票收入口袋,并开了口,仙道的心意吾已收下,但还是要一人留下!
啥?他都收了两千万两的银票,居然还要我们留下一个,我顿时急了,但殷七爷挥手示意我不要开口,而是点头说,阴司大人的意思老夫明白,当然会给阴司大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殷七爷说着,顿时抬高音量,向门外喊道,牛皮子,你此次为何诱骗侯三叔侄二人来此,现在也该出来说一说缘由了吧?
对了!我差点忘记外面还有个牛皮子,就是这个牛皮子,把我和蹶子骗进这阴市之中,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这次有殷七爷为我撑腰,我倒要好好的看他怎么说。
阴司大人!阴司大人,我也有银票,我都可以给你,你千万不要听信他们的一派胡言,我并没有打乱阴市的规矩,也不敢打乱,求阴司大人饶命,求阴司大人饶命啊……
牛皮子摆着一个苦瓜脸,慌不择路地跑来,忙将身上的银票都拿了出来,双手捧到阴神的面前。
哪知阴神扫了一眼牛皮子手中的银票,却是向着外面的那些鬼说道,你们,拿去吧。
呼啦一声,那些鬼眼看着在外面,竟然一闪出现在牛皮子的面前,一阵哄抢之下,牛皮子手中的银票顷刻无影无踪,牛皮子脸色大变,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顿时嚎啕大哭,并不停的向阴神磕头求饶,阴司大人,其实我并不是有心要害人,只因我妻子去世之后,寄宿在此地的阴市,受那个女恶鬼看守,为了救出我的亡妻,我必须听从她的安排,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我知道错了,求阴司大人饶恕啊!
听到牛皮子的话,我顿时恍然,原来牛皮子这么做,是受到了恶鬼娘们的胁迫,他的亡妻在恶鬼娘们的手里,难怪啊难怪,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起初还以为这个牛皮子是和恶鬼娘们一伙儿的,原来他竟然也是受害者,这么说来,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阴神没有犹豫,而是面无表情地翻开手中的大书,随后向牛皮子说,你的妻子名叫王秀珍,五年前重病而亡,魂魄流离失所,暂寄此处,你不必悲伤,你的妻子王秀珍,已于三年前便入地府报道。
啊?三年前便……便投胎转世了,那,那我岂不是被骗了?!
听到阴神的话语,牛皮子顿时懵了,脸色惊恐地叫了起来,似乎他设计了一切,付出了一切所得到的结果,竟然是一个谎言,话语落下,牛皮子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如今天机已知,你可安心留下,走吧!阴神说着,手中的短鞭一挥,地面上瘫倒的牛皮子瞬间消失无踪,我不知道牛皮子到了什么地方,但应该是和这个阴神有关,殷七爷此刻一声不吭,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阴神,我也跟着殷七爷盯着阴神,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和殷七爷都在等待阴神的反应,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他不肯放我们走,我们最后还是走不了。
阴神扫了一眼殷七爷,二话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殷七爷忽然瘫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呼了一口大气,我也一屁股坐在殷七爷的身边,唉声叹气道,我们是不是没事了?
不!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殷七爷冷声说道,说完便站起身,用命令的口吻告诉我,我不明所以,急忙跟着殷七爷走出了房间,刚一走出酒馆,殷七爷便告诉我,一路向西千万不要回头,否则就再也走不出去。
一股股森冷的阴风吹打在脸上,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是没有来时的好奇和激动,而是迫切的想离开这种鬼地方,再也不想来到阴司鬼市。
忽然间,眼前的一切凭空消失,而阴市的城门楼也化为一片乌有,只是不断出现一团团灰白色的气团,向我不断的吹打过来,我不知道还需要走多久,只是紧紧跟在殷七爷的身后,只听到殷七爷在走过几十步后,突然大喝一声开!
一片白茫茫的光景忽然闪过,眨眼间,眼前再度陷入一片漆黑,朦胧中,我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满天繁星,悬挂在九天之上,看到这一幕,我顿时激动地咧嘴一笑,我知道,我从阴市出来了,月已西斜,看来时间过了不是很久,至少天还没亮,但我却在阴市之中觉得过了很久似的。
牛皮子起初所说的话,看来是真的,阳间的一个时辰,在阴市就是一天。
这次的阴市之行,彻底改变了我的认知观念,我仿佛打开了一扇门,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恍如梦境,但却真实如洗,对了,殷七爷呢?我猛地站起身,才发现我刚刚躺在地上,而这里,依旧是满是坟包的乱坟场!
再次看到乱坟场,我却没有感觉到那么可怕了,或许是因为我进去过阴市,见识过比这些更可怕的事物吧。
不远处的山坡上,果然是殷七爷的身影,我急忙来到他跟前,只见他弯身在地上扒开土,似乎在找些什么,我还未说出感激的话语,却看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袋,很像是个钱袋子,殷七爷直接打开,我怔怔地发现,里面果然是钱!
这……这里怎么会有钱呢?我惊讶地问殷七爷。
任何一个穿梭阴市的行脚道人,在进入阴市之前,都会把身上的财物放在指定的地方,如果出不来……呵呵!你拿着吧。殷七爷说着,竟将那一叠大团结交给我,我粗略的看了一眼,足足有几十张,差点傻眼。
不要大惊小怪,这是规矩,如果行脚道人无法从阴市走出来,那这些钱财便归公用,别的行脚道人可自行取走,这些钱是牛皮子事先埋好的,现在都让你拿着,侯三,虽然你现在活着走出来,但此地的阴神并没有勾销你的擅闯之罪,如果你现在回到家中,必然会引在阳世间拘魂的鬼差找上门,嗯,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坚持回家过日子,但三日后你和你叔叔必然会被带下去一个,二是……随我修道,浪迹天涯!
听完殷七爷的话语,我内心所涌现的欣喜,顿时化为虚无,没想到这次还是没有那么顺利,怎么办?蹶子叔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怎么能再去害他,不,我不能这么做,可我离开家,还能去哪……我默默地看向殷七爷,先前殷七爷的道法我见过几幕,但我却被茅山道术彻底折服,而且殷七爷也为了搭救我们叔侄二人,折寿了十年,我不能知恩不图报,只要是个人,得到如此恩惠,都不会埋没在心里,我好歹是个大老爷们,怎能不报答殷七爷的大恩。
侯三,你先不必急着做出选择,明天傍晚时分我会在流坡镇的土地庙出现,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到那里找到我,如果你想回家,也都随你吧。
殷七爷说完,转身走了,不等我说话,殷七爷的身影,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加微信:“duwu22”,回复帖子名或关键词,阅读更多后续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