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孩到女人
17岁高中毕业之前,我都长久地以为,男人坐过的板凳我立即去坐,我会怀孕,还有男人的手碰了我,有种气会传到我身体里,我会怀孕。不相信吧,我几乎都不相信,像是一个神话了。后来有位女同学悄悄告诉我说,你要做了那件事才会有孩子。哪件事呢?她说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你结了婚就知道了。于是我知道了男女要做一件事才有可能。我的心情就 放轻松了,男人们坐过的板凳我不再怕了,我父亲帮我洗衣服我也乐意了。
我还记得二十岁的生日,我约了五六位女同学到我的家,我把父母请出去,你们去公园玩吧。大人们在我们不会尽兴快乐。我的父母不到三点钟就回家了,他们说公园没什么好玩,他们已经喝了三道茶了。
我们做了许多菜,大家疯笑。我以为这是我成人的仪式。就在这天晚上,一位也爱好文学的女同学告诉我,结婚是怎么回事,男人是怎么回事。
我恍然大悟,我开始回想起儿时看见同院的男生站着方便时的那个奇怪的东西。
在二十岁的这一年,我成为一位女人。
这一路就这样走过来了。首先打破性的禁忌,我才发现性在我身体内孤独地运行了太久。这是我的身体呵,我的嘴唇,我的手,我的乳房。我到商店买口红,买指甲油,还有眼影。我的工资不再全用在买书上,我的书架曾让朋友们嫉妒不已。我开始学着买衣裳,今年流行什么,我的肤色、我的个子适合什么样的衣服,宽松的、紧身的?我和挂在墙上的五彩的衣饰对视,左突右冲。女人,做美丽的女人!这样的宣誓现在听来颇为猖狂,和卡通片的造型同曲同工。
我对自己说,爱一个男人,不能同时爱二位,传统道德还是在深处露骨地出现。爱要轰轰烈烈,至死不渝,愿将生命交予。我甚至暗自想他出了车祸,双腿没了,而这时我仍然和他一起,以此证明我的爱情。
后来爱过吗?好像是爱过的吧,否则那些年怎么过来的,否则那些自寻麻烦的苦痛又是为何而来呢?
人们说饱暖思淫欲,在我看来饥寒更思淫欲,在饥寒之中思淫欲还有实现的机会,凭借身体的本钱,性,成了饥寒之中惟一的安慰了。饱暖了倒是可以思点别的,比如卡拉OK,桑拿呀,游山玩水,或者上英特网去聊天。
国人对性的态度比较特别,一方面日常生活中人们常拿性开玩笑,另一方面贞节牌坊也很受人推崇,故有重缝处女膜的手术,婚前检查是否还是处女等一干闲事。有时候性事又是做得说不得,掩饰之下的性更激发好奇心,半遮半掩最激动人心。夏日里裸体的海滩,男男女女一览无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反而心定气不喘了。
在国人心里美国人成为乱搞男女关系的代名词,电影《牧马人》中的女主角得知丈夫要去美国,她说“到美国跳光屁股舞”,似乎美国人一见面就可以上床,是一个大家疯狂随便做爱之地。当走进美国人的家庭,方知美国人的性观念未必比中国人更开放,尤其南方普通美国人的性观念出乎意料地传统。美国六十年年代的性解放,主题是妇女的性解放。用时髦的话说是争取妇女的人权,妇女打破在性上的羞耻心,妇女表现自我的性要求。妇女性的权利,性拒绝的权利,人工流产的权利,也就是处理自己身体的权利。六十年代的性高潮已过渡到如今年轻人喊着“真爱可以等”。一个脱口秀节目上,一位男生说他谈了三年恋爱了,他二十三岁,他还是处男。全场热烈掌声。
“及时行乐”之下性的存在分明是世纪末的豪言壮语,能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那是比较快乐的人生。把性当作享受,高兴地追求,如《金瓶梅》那样的以性乐为乐,为性而性,即便在今天似乎也要被正经人批评为不正经,性在精神上总不乏被我们定义之处,给予多元化的命题。拯救、时代缩印、女性解放、男人受压、城市堕落、乡村纯朴,性几乎是一个象征,任你涂抹油彩装扮。而性确实很有表现力,毕竟是人类繁殖的最原始的力量,而且人类消失了发情期,不像猫狗之类一年之中只有固定的时期方可交配,从理论上来讲,人随时随地能够完成情欲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