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影子!
月光仿佛贯穿了我的身体,从脚跟开始,就是银白的一片,根本没有半点阴影。、
“我已经死了?”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二娘。
二娘只是阴冷的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接着蹲下身子,再次上演那晚我看到的动作。
只不过这次离的如此之近,我才看清了二娘的一举一动。原来她伸手摸得,并不是这片土地,而是为了抱起坑里的死婴。
逆流成河的悲凉,完全遮掩了我内心的恐惧,我顿时觉得,自己真对不起二娘。要不是因为我的无知,这个婴儿也不会变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二娘抱起死婴,用尽力气,把死婴紧紧贴在自己身体上。
我看的无比心塞,就算二娘不说话,我也明白了,母子情深,这个死婴一定是二娘的孩子。
果然,这个死婴也没有影子,是真正的鬼婴。
“二娘,”我难受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跟二娘坦白事实。
然而二娘并没有搭理我,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了这般惨样,哪个父母不会黯然神伤。
我想要安慰二娘,就走过去拍了下二娘的肩膀。
“啪!”
二娘的身上像是触电似的,头发瞬间飘散开来,那个鬼婴更像是被连刺数刀,身上的血“呲呲”的往外喷。
“快把手拿开。”二娘说的异常艰难,我没敢发愣,立马把手挪开。
二娘的头发又垂了下去,但是身体却开始不停的发抖。我完全搞不懂,自己只是碰了二娘一下,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李琳,居然是你害了我二弟!”
我还正在纳闷,父亲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当然还有许道士一行人。
话说许道士不是说第二天才能赶过来,怎么今晚就会出现在这里?
再回想到鬼婴的事情,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蠢,这分明就是这个牛鼻子老道设下的局。
“你这个骗子!”我指着许道士鼻子狠狠骂道。
岂料那许道士根本没有搭理我,而是一脸严肃的训斥我父亲:“一定要管好你儿子,如果他一直跟这些恶鬼为伍,必然会阳气散尽,到时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你听到了没有!”听许道士这么一说,父亲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脸被抽的火辣辣的疼,不过我也觉得奇怪,自己不是都变成鬼了,鬼也会被人打疼吗?
“其实这一次,你儿子也算是立功了。”许道士拿着一柄宝剑,威风凛凛的站在二娘母子面前,洋洋得意的讲述起来。
“都是许道士神机妙算,这小子压根就是鬼迷心窍,要不是许道士,我们林家还得出事呢。”
我失望的看着父亲,为什么他不想着帮二娘,却要给这个臭道士唱赞歌?他就不会想想,原本那么善良的二娘,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爸,”我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这个道士这么利用我,你就不觉得他是坏人吗?二娘那么疼我,对我们家那么好,为什么你还要请人对付他?”
“你懂什么!”父亲说完又是一巴掌,扇的我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父亲变了,一分钟之内连续两个大耳巴子,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还有,父亲之前不是看不到鬼的吗,他怎么会指着二娘一通臭骂。一个大胆的揣测涌上心头,一定是这个牛鼻子道士,给父亲下了什么蛊。
“你到底对我们父子做了什么?”我怒不可遏的冲了上去,死死揪住许道士的衣领,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他。
许道士大手一挥,我被重重弹开,身体一下子飞出了好几米,砸的地面一声重响。如果不是山上的土质疏松,我这下怎么也得皮开肉绽。
我算是明白了,这个臭道士,之前的和蔼都是装出来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利用我引出二娘。
我想起母亲对我说的话,她说许道士在我身后,写了一道驱鬼符,如果真的是驱鬼符,那么二娘怎么敢接近我?
还有母亲给我喝的那碗安神汤,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可以肯定,母亲是不会骗我的,解释只有一个,就是这个许道士欺骗了母亲!
“臭道士!”我坐在地上,继续指着他骂道,“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别担心,只不过是消影水罢了,这可是为了保护你,让这只鬼以为你是她的同类,“许道士哼笑一声,接着不屑的说道,“本道现在没空跟你解释,以后我会慢慢的教导你,到底什么是除魔卫道。”
“开什么玩笑,我用的着跟你学本事?”鄙夷之后,我恶狠狠的警告他,“只要你敢动二娘一下,我决不会放过你!”
许道士嘴角轻扬,就再也没有看我。他招了招手,跟班们立马抬了只坛子过来,手腕粗的红绳系在坛口上,让人不明觉历。
“要不是你身上的镇鬼符,我收服这个女鬼,可没这么轻松呢。”许道士笑着说了一句,就立马叨叨的念起咒来。
二娘捂着头,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看上去痛苦万分。鬼叫声震的山间的碎石,像是流星雨似的,“嗖嗖”的从岩壁上滑落。
鬼婴从二娘的怀里跌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竟也跟着“哇哇”的嚎哭起来。
一群道士急忙捂住耳朵,唯独父亲,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看着周围人的神情,表现出了莫名的惊讶。
只见许道士从慌乱中定下神来,盘起双膝,正襟危坐,嘴里继续叨叨起来。
不一会,一道炫目的白光从坛子里迸溅出来,直冲云霄。
二娘跟鬼婴的嚎叫愈加剧烈,这样的痛苦,让许道士甚是满意,我想要不是情况紧急,这个臭道士,肯定要嘴角上扬,以四五度仰望星空。
“不好!”父亲突兀的叫了一声,循声望去,那个刚才还发出的光柱的坛子,竟在眨眼之间,生出了无数裂缝。
“呼呼呼!”
几道风声之后,光柱连着坛子,一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好强烈的怨气。”许道士深吸一口气,但他没有看二娘,而是好奇的盯着父亲。
许道士当然不是什么善类,可是这样的眼神,却提醒了我,父亲一反常态的举动,肯定是在尽力的隐藏着什么事情。
“许道长,你赶紧把这个鬼捉了,不然我二弟他们,死了都闭不上眼啊。”父亲催促道。
“这个鬼,我真的捉不了了。”许道士长叹一声,虽然她身手重伤,可是那么重的怨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何况她身边,还抱着那个婴儿。我只能保证,她暂时害不了人,如果你们不能尽快解开她的怨气,恐怕这个村子都要跟着遭殃了。”
“许道长,那你就不能把她带出村子吗?”父亲殷切的说道,“我们林家不能拖累村子里的人呀。”
许道士冷冷的看了父亲一眼:“带不带的出去,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接下来,许道士又往二娘身上贴了好几张符箓,然后就带着我们一行人下了山。
这一夜,所有人彻夜未眠。
我被父亲绑在屋子中间的柱子上,而这群道士,则围着父亲坐着。这一次,我终于了解到了,那些本不可能知道的陈年旧事。
据父亲的讲述,我们林家,是从太爷爷那辈迁到这个村子的。
太爷爷生前,是民间的捉鬼大师,技艺超群,为人刚正不阿,年轻力壮的时候,惩治了无数厉鬼。
不过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后来太爷爷老子,身子骨大不如前,他担心厉鬼会来报复家人,就举家迁进了现在的村子。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太爷爷还用毕生功力,在村子外布下了一张结界。这结界对人毫无影响,但是对鬼魂而言,就是铜墙铁壁。
只是外面的鬼进不来,里面的鬼也就自然出不去,像二娘这种怨念深重的阴魂,原本是要带到道观,养气清心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抛开怨念,重新投胎,现在有这张结界挡着,自然让许道士犯了难。
而我能看到鬼,也是因为太爷爷升天的时候,我突然从母亲的怀里摔下,恰巧滚到了太爷爷床沿。太爷爷的眼泪滴进了我的眼睛,从此就开了一双阴阳眼。
我听了之后,觉得心里挺乐的,这么一来,二娘就不会被许道士带走,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耐心劝导,二娘肯定又会变成以往和蔼可亲的样子。
岂料父亲讲到这里,许道士当即打断了父亲,立马蹦出一句:“既然老爷子能布下这张结界,足见其道行高深,快把老爷子的遗物拿给我看看。”
我最想听的,可是关于二娘的事情,许道士这个红眼,一听到太爷爷,就立马嚷嚷着要看法器。
就算法器再强大,它能真正化解二娘心里的冤屈吗?我瞪着丧心病狂的许道士,更加心痛父亲的无知。
果不其然,许道士话音未落,父亲一头扎进了家里的老木柜,从里面掏出了一只榆木箱子。
这个榆木箱子,方方正正,跟父亲的身子差不多一样宽。箱子本身一尘未染,鲜红的色泽很是亮眼。中间横着一道青色的锁头,散发着幽暗的蓝光。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己家里竟藏着这样的宝贝,且不论里面的东西,就是这把青铜锁头,也一定是价值连城。
许道士虔诚着望着箱子,静心等待父亲打开。
拿出钥匙的时候,我看到父亲皱了下眉头,显现出极不情愿的样子。
父亲撇了我一样,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父子连心,我能理解他想表达什么,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太爷爷留下的这件宝贝,是不可能给外人观看的。
箱子被徐徐打开,里面覆盖着厚厚的一沓丝绸。父亲把红绸子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一直红绿相间的镯子,终于显现了出来。
做工精细,完美无瑕,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品,只是那几抹殷红,总让人瞅的心里不自在,说的更传神点,就像是几滩血洒在了镯子上。
“锁魂镯!”许道士看的两眼发直,嘴里突的叫了一声。
父亲一脸诧异,惊奇的反问道:“这玩意,你认识?”
许道士深吸了两口气,开始冉冉的讲述起这只镯子的前世今生。
对于他说的东西,我大多都是一知半解,不过还是听懂了大致的意思。
捉鬼的职业可以分为三种,呈三足鼎立之势。一是道统,一是蛊术,另一种则是太爷爷的职业——锁魂师。每一个锁魂师,都会有自己专有的锁魂镯,就像是每一个养蛊的,都会有自己特修的蛊术,每一个道士,都会有自己的道家法器。
而太爷爷的这只锁魂镯,成色远比其他的民间锁魂师,要好上数十倍,所以就连道行高深的许道士,都看得目瞪口呆。
父亲似乎从许道士羡煞的神情中,看到了无尽的希望,于是张口问道:“有了这宝贝,可以驱除李琳那厉鬼了吧?”
“啊?”许道士震了一下,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摸了把胡子,眉头紧锁,“隔行如隔山,这虽然是锁魂师的圣物,可对我们这些道士来说,根本就无法使用。“
“唉,”父亲叹了口气,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许道士接着就把目光投向了我,说道:“这个宝贝,倒可以让你儿子试一试。”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太爷爷的眼泪,我是开不了阴阳眼,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使用太爷爷的法器。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能使用这锁魂镯,我也不会拿它去对付二娘。
“臭道士,你别痴人说梦了!”我的语气异常果决。
“这个臭小子,执拗的不行,你就别搭理他了。”父亲劝着许道士。
“也罢,你身上也有老太爷的血统,你也可以试试。”许道士纠结了一阵,想出了这馊主意。
别说是父亲了,就连爷爷,我也没见他表现出什么异能。太爷爷迁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让家人过上平静的生活,因此根本不会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传给后人。
“别说了,我跟你去!”一想到二娘那天,把血红的双手,伸向父亲的情景,我就觉得后背发凉,作为儿子,我不能让自己老子冒这个险。
“儿子,老爸会陪着你的。”父亲说完就给我松了绑,让我带上镯子,带着一行人再度上了山。
还没抵达“阴眼”的位置,山里突然飘起了小雨,被犀利的山风吹在脸上,还有点疼痛。
“不好!”许道士掐指一算,口中猛地一叫,吓的我们一行人炼魂都要丢掉了,“这雨戾气极重,并不是自然的雨水,我在那女鬼身上,贴着的定身符箓,已经被这雨给冲刷干净了。”
此时是的时间,是午夜三点多,阴气凝重不说,温度还冷的骇人,被冰冷的雨水淋在身上,就像是光着膀子,行走在雪花纷飞的山路。
“要不我们先下山去吧,反正李琳也逃不出村子,我们明天再来收他也不迟。”父亲语气颤抖,透过昏黄的煤油灯,我看到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你别动,”许道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粉末状的东西,迅速的洒在了父亲头上,“你这身躯体,如果跟上去,我怕你会丢了性命,就把这隐遁粉洒在你头上,等到天亮,你再回家去。”
“为什么是天亮!”听着臭道士的话,我就一肚子的气,父亲都冷成了那副模样,居然还要让他在山上陪我们守一夜,这家伙是捉鬼捉的走火入魔了吧,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旁边的跟班嘘了几声,说道:“小兄弟,你往下边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认真的向下瞅了瞅。
漫天的小雨淅淅沥沥,远处的山崖一片漆黑,可这本来就是三点钟,能见度低不很正常吗?
“你看的太远了,往近处看看。”
按照他的意思,我稍稍低了下头。
我的天,父亲居然站在了悬崖边上,一直上山的那条小路,居然消失不见了!
“这一定是幻觉吧?”我毫无底气的自我安慰道。
“的确是幻觉,可是你父亲要是乱动一步,可能就永远沉浸在幻象之中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叮嘱了父亲不要乱动之后,我跟这许道士一行人,冒着雨继续向上前行。
上次父亲之所以能看到二娘母子,是因为许道士在他们身上贴上了现形符,而这一次,怨气明显加重,加之符箓也被雨水冲掉,许道士不敢再让父亲跟来,也算是有点人性。
可我们这一队开了阴阳眼的人,一路走上来,也没看到半只孤魂野鬼,但是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一直让我头皮发麻,仿佛冤魂就贴在自己背后,分分钟就要把自己撕成碎片。
我刚张口想问许道士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就立马堵住了我的嘴,示意我不要说半个字。
我看了看其他人,全是一副高度戒备的样子,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难受的感觉,一直持续到“阴眼”的地方。
我缓了口气,这下总算见到鬼了,比那种看不见的恐惧感强多了。那个死婴身上也干净了许多,像是雨水的冲刷,给他洗了个天然澡。
看到死婴的第一眼,许道士当即抓住了我的手,掌心紧贴着掌心,搞的我一阵恶心,真想不到,这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竟然还好这一口。
“喂!”我叫了一声,许道士另一只手掌立马飞了过来,紧紧堵住了我的嘴巴,只是为什么,我会感觉右脸颊一阵刺痛。
伸手摸了一下,粘粘糊糊的,定睛一看,居然是血!
我警觉的转了下头,只见身后的那些人,全都身体僵直,漫无目的的摇着头,胳膊机械性的向前伸着,指甲猛然间长到了一指长。
再看看许道士,屏息凝神,但是眼睛咕噜噜的往下转,意思是让我注意手上的锁魂环。
我想了一下,锁魂环,顾名思义,就是锁魂用的。而这些跟班的道士,因为道行不够,所以在看到鬼婴的瞬间,连魂都丢了,才会变成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真是感谢太爷爷,要不是他,我的命也算是搁在这了。只是我还有一丝不解,为什么只有这个婴儿,二娘会在哪呢?她不是一直很疼这个鬼婴,按说没道理会丢下他不管的。
“哇、哇。”
鬼婴啼哭了两声,全身都开始四分五裂,破碎的血肉,逐渐跟旁边的土坑融为了一体,将土坑再次变成了一只血红的大染缸。而那些丢魂的道士,在听到啼哭声之后,全部开始往土坑里走。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情况,只要是进了土坑,身体立马就会消失不见。
我忍不住看了看许道士,这个家伙的眼睛红红的,咬着嘴唇,我看的出来,他很伤心,但是强忍住了泪水。
“啊!”
我极力的保持着镇静,岂料许道士这个蠢货,突兀的叫了一声。
土坑像是黑洞一样,当即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吸力。我跟这个臭道士,一前一后被吸了进去。
“砰!”
我一屁股摔在地上,溅出了一人高的水花。不过在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这空气中,怎么会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很明显,溅起的并不是水花,而是血液!
我连忙回头,只见许道士的额头,布满了斗大的汗珠,他的一条胳膊,正在以看的见速度被蚕食着,这会已经溶蚀到了肘子的位置。
锁魂环!
我飞速的抓起许道士的另一只手,他的那条胳膊,果真不再消融,只是看着那血管遍布的断面,确实恐怖的渗人。
“都是我瞎了眼,真没想到,这座山头,竟然会沦为一座鬼山。”许道士的话中满是惋惜。
“鬼山?”我想不明白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我们村外面有结界,那些孤魂野鬼是进不来的吗?”
这许道士也是有两把刷子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村里死了人,那也都是些小鬼,他完全不用怕成这个样子。
“你太爷爷是埋在山顶的吧?”许道士咬着牙反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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