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谭先生宿在了我家,他宿在我家并不是因为不能回去,而是因为他说他想在这里住一夜,否则单靠白天的一些推测,还不能得到最可靠的结论,说是留宿,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要睡的意思。
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了我隔壁的房间,因为谭先生事先并没有说为什么要留宿在我家,所以如同往常一样我到了时间就睡了,直到半夜的时候发现房门开着,在床头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这才被惊醒了。
然后我才发现这个人是谭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进到了我的房间里,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了我的床头。我确认了是他之后,惊魂未定地问他怎么站在我床头来着的,他才告诉我说他听见我房间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于是就过来看看。
又是脚步声,我听见他这样说并没有来得及问他,因为那时候我脑袋里面还有些乱,加上还没有完全睡醒,脑袋还迷迷糊糊的,所以就坐在床上一个字都没说,谭先生则继续说:“本来我以为是你起来了或者在做什么,但是我过来之后才发现你在床上熟睡,脚步声并不是你发出来的。”
听见谭先生这样说我既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越发忐忑了起来,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情绪,既然脚步声不是我发出来的,那么就是说我是正常的,并没有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诡异事来,但正是自己是正常的,才恰恰说明我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徘徊,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走动,这种场景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
我想开口说什么,但还没开口谭先生就又问我:“你晚上睡觉都是不关门的吗?”
我本以为门是谭先生打开的,可是他这样问我才意识到不是,我摇头说:“我关了门的。”
谭先生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我接着问他说:“你进来的时候看到是什么东西没有,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谭先生摇头说:“没有。”
我有些失望,我本以为谭先生和我们不一样,即便不能亲眼看见是什么东西,但是也能察觉到什么,可是他却说的很斩钉截铁,什么也没有。
正在这时候,谭先生忽然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我看见他侧耳细听,而我自己也听见外面的楼道上有“咚咚咚”的走路声,这声音十分清晰,就好像外面就又一个人在走路一样。
这声音是从楼道的尽头往我们这边走过来的,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我只觉得心跳也跟着在一起越来越快递跳了起来,最后直到我们都听见声音到了门口,但是声音到了,却什么也没有。
而声音到了门口的位置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这时候我和谭先生都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外,但是黑漆漆的门外却始终什么都没有。
最后谭先生率先开口,他和我说:“你先起来,我们出去外面看看。”
我于是起来穿了衣服和裤子,但是下床的时候才发现鞋又不见了,谭先生见我在床上坐着晃荡问我说怎么了,我才告诉他说我的鞋不见了。
谭先生听了之后愣了下,然后就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地到了门口,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很快我已经明白他在找什么,因为不出我所料的话,现在在门外的,应该正是我的那双鞋,因为这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这不是第一次。
我重新找了一双鞋穿了走出来,果真如我那晚看到的一样,我的鞋鞋头正正地对着门槛,工工整整地放在那里,看见这样的情形,我已经知道刚刚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了,包括谭先生听到的我房间里传来的脚步声,都是我的这双鞋子发出来的。
我看着谭先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而我看见谭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接着我就看见他的手动了动,这东西就忽然冒出了火光来,只是这火光很暗,与一般烧起来的火焰看着有些不一样,这种感觉很难描述,真要说一个究竟的话,就是看着不刺眼,也不是很亮,暗沉沉的,但是可以肯定这是火光,只是和我们见过的火光不大一样而已。
我看见谭先生捏着这道火光从头顶的地方开始往门槛上拉下来,这时候我看见了自己毕生都无法忘记的一个画面,我隐约看见一张阴森的脸出现,接着是一个人大致的形状立在门外。我不知道是因为火光映照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包括脸也是,但是这张脸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因为这张脸不是完整的,呈现出一种腐烂的样子,虽然我并没有看清,却也把我吓了个够呛。
谭先生手上捏着的这道火光到了门槛上的时候彻底熄灭,门边上又恢复了那样的黑暗,然后谭先生小声问我:“刚刚我点燃符纸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门外有什么东西?”
我惊异地看着谭先生,反问他说:“难道你没有看见?”
谭先生才说:“点燃符纸的人是看不见的,你看见没有?”
我点点头,就把看见的情形和谭先生说了,谭先生听见我的描述皱着眉头轻声说了一句:“不对啊。”
他的这话语我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迅速追问说:“什么不对?”
谭先生没有回应我,而是和我说让我到楼下找三炷香来,我犹豫了下,问他说就这样走出去吗,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我刚刚看见这东西就这样站在门口,虽然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是这有种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一样,这样真的没事吗?
谭先生说没事的,我不用担心。于是我才忐忑地走了出去,一直往楼下下来,下来的时候我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那张脸就像挥之不去的记忆一样地总是浮现在脑海当中,我一口气到了堂屋当中,把灯打开,哪知道灯才打开,就看见沙发上直愣愣地坐着一个人,我进来的时候完全没察觉,直到把灯打开了才看见,吓得我发出一声惊呼,定睛看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是大伯。
说实话大伯这样真的把我吓了个半死,我缓了缓神喊了喊他,他却没什么反应,就是那样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我察觉到不对劲,这时候我的声响也惊醒了奶奶和母亲,她们也一起起了来,当她们见到大伯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也是惊讶万分,问大伯怎么会坐在里面,包括他是怎么进来的等等的一些话。
但是无论怎么问大伯都是一副完全充耳不闻的模样,就像一尊雕像一样。这时候奶奶才和我说:“扬子,快去请谭先生下来看看啊。”
我这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我迅速拿了三炷香就到了楼上,谭先生拿了香之后点了边拜边念叨着什么,之后我看见他把香插在了我房门边上,接着拿起了地上的这双鞋,这才问我说:“下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他说:“谭先生你还是亲自下去看看吧。”
于是谭先生提着我的那双鞋就下了来,他告诉我们这双鞋必须要烧掉,他看见大伯坐在沙发里头,也没有多少惊讶,好像是预料之中的事一样,也没有多说,就拿了一些纸钱和香来到了大门外,先把鞋子给烧了再来处理大伯的事。
期间母亲和奶奶一直在堂屋里看着大伯,我和谭先生到了大门外将鞋子混着纸钱烧了,我问谭先生说这样就能奏效吗,谭先生却摇了摇头,他说:“把鞋子烧掉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我于是就愣住了,问说:“那你还……”
谭先生说:“我只是想借着火光看看倒底是什么东西在你背上。”
后来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种感觉其妙到难以描述,就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样,可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记忆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唯一只记得前一刻自己好像还和谭先生在在烧纸钱,可是马上自己就躺在了沙发上。
我醒过来的时候只听见母亲的哽咽声,似乎是在哭,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用有些异样的声音问说:“我这是怎么了?”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我记起来昏过去之前的事,却发现大伯不在家里头,于是又问了一句:“大伯呢,他怎么样了?”
这时候奶奶才回答我说:“你大伯没事了,只是你……”
奶奶的话没有说完,语气中满是无奈的神情,相比之下,她就比母亲要镇静了许多,母亲一直在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谭先生见我醒来安慰母亲说:“他没事了。”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疑惑地看着他们:“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边说着我看到挂在墙上的钟,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因为我记得我被谭先生叫起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不到一点,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多,也就是说中间的这四个来小时,我都没有任何记忆了。
我不相信我能昏过去这么长时间,中间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于是我看向谭先生问他:“我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
谭先生看着我,眼睛都没有动一下,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在决定要不要告诉我,最后他看了奶奶和母亲一眼,说:“这事还是告诉他吧,否则只会让他更加胡思乱想。”
母亲和奶奶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谭先生才和我说了那之后的事。
谭先生说我的背上一直有个东西,这在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第一次我去他家的时候,因为是白天,所以他只是音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却不能肯定倒底是什么,于是他才让我喝了放了石灰的水,又让我到门口点香算是自己为自己驱邪。只是谭先生发现这样做并没有作用,那东西依旧还是在我身上,于是他装作没有察觉到一直没有说,直到来到我家那东西也一直在我身上,而整个过程,谭先生都没有提起关于这东西的任何话语,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东西倒底是什么来头,在我身上又想做什么。
他留宿在我家,也是为了看清这东西的本来面目,于是才有了他站在我床头的这一幕,他说他本来是想趁我熟睡看清楚这东西的本来面目的,这种东西到了夜晚里就会显现出本来的面目,只要他用一些手段它就无所遁形,可是还不等他过来他就听见了我房间里的脚步声,后来的我都知道了,谭先生则惊异地发现他依旧看不透我身上的这个倒底是什么东西,因为到了夜晚里它似乎更加隐蔽了,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
见是这样,他这才将计就计,一边放松我的警惕,一边弄了一个烧纸钱的局,其实那并不是要驱邪,就像他说的一样,烧掉鞋子并不能解决鞋子乱跑的怪异事,他这样做完全就是为了看清我身上倒底是什么东西,他说只有让我放松警惕了,我身上的这东西也才会放松警惕,能让他看到倒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谭先生这样说,我问他:“那么你看到了?”
我觉得谭先生是看到了,否则在我昏过去之前他也不会和我说那样的话打草惊蛇,果真谭先生点了点头,我问他他看见的是什么,但是谭先生却只是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谭先生不愿意说,他和我说:“看见这东西的时候,我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擅自窥测的,否则是要付出代价的。”
接着谭先生又说了一些话语,我大致听出来他的意思是在说,他不应该执着弄清楚我身上这东西倒底是什么,正因为他这样的举动,才引发了我之后发生的事。
果真如我猜测的一样,我之后并没有晕过去,我晕过去只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在这短短的四个小时里发生的事,只能用无法想象来描述,因为发生的事的确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在谭先生说出那句话之后,谭先生说他就发现我有些不对劲了,他看见我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眼睛深邃得直接看不到底,同时脸上开始出现诡异至极的笑容,这种不对劲伴随着我的说话而得到证实,谭先生说我当时和他说:“那你看到了吗?”
谭先生那时候根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他的反应很快,他迅速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符纸快速地贴在了我的胸口,只是他说符纸贴在我胸口却没有半点用,我将符纸拿了扔在火堆中,谭先生才确定我这时候已经彻底被上了身了,因为他已经完全察觉不到我身上这东西了。
但是我被上身之后却并没有做任何过激的举动,而是很快就进去到了家里,那时候奶奶和母亲正在堂屋里守着大伯,见我忽然进来,他们还以为是外面的事已经解决了,哪知道很快就看见谭先生焦急地跟了进来,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谭先生让母亲和奶奶不要随便乱动,也不要靠近我,第一是那时候的我很危险,第二则是他想看看我倒底要做什么。
他说之后我找了一些彩纸出来,这些白纸是奶奶放着拿来糊纸钱的,我把这些红黄白纸拿出来一连糊了七个纸人,弄好之后我又拿了四炷香和一些纸钱,就在院子中央把这七个纸人混着纸钱一股脑烧了。
那四炷香则被我插在了大门外,做完这些之后,我就一直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一尊雕像一样,而且这一站就是半个来钟头,谭先生因为没办法把我唤醒,所以只能和奶奶母亲一直看着,期间谭先生也一直在做驱邪的法子,可就是不管用。
最后是奶奶反应了过来,她告诉谭先生说用镜子,话还没有说清楚,她找了一面镜子来,可就是去拿镜子的这光景,就把奶奶吓了一跳,因为她在她房间里的梳妆台上看到的,是那一面早已经被她扔出去的铜边镜子。
也就是在箱子里用白布包着的那一面,又被大伯扔在了溪边被我捡回来的镜子,奶奶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这面镜子拿了出来,她说用镜子对着我的脸照就会好了。谭先生将信将疑地照着奶奶说的法子做了,果真我之后就像被抽走全身力气一样倒了下去,这才被他们扶到了沙发上上,再之后我就醒了。
谭先生问起奶奶怎么知道用镜子照这一茬的时候,奶奶才说这样的情形她不是第一次见了,这种情形在大姑姑身上出现过一次,那时候找来的先生就是用这样的法子把大姑姑唤醒的,奶奶说大姑姑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屋檐下,就像丢了魂儿一样。
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奶奶才说怪就怪在这面镜子已经丢了几十年了,怎么忽然会出现在她的梳妆台上的,而且这面镜子就像爷爷的发疯一样,是给整个家里都带来过深深的阴影的。
其实奇怪的人不单单是奶奶,这面镜子是被我收着的,我几乎没怎么动过它,怎么无缘无故地就跑到奶奶房间里去了,而且竟然是这么巧,在大姑姑身上发生过的事,又发生在了我身上,还是同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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