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是不能睡的,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禁忌没有,我只知道不能睡,但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还是睡了过去,也可以说只是短暂地打了一个盹儿,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睡了过去。我其实一般熬夜并不会这样的,而且一伙守灵的人还有的聊,但是这晚上不知道怎么的,我的确经不住困就这样睡过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确切地说应该是被人摇醒的,那时候我靠在墙边的椅子上就这样睡了过去,我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可是却并没有多久,但即便是这样短暂的睡眠,我却依旧做了梦,而且这个梦多少有些应景,因为我梦见奶奶从棺材里站起来了,就那样直立立地站着,一动不动就像一具僵尸一样。
梦里的场景阴森不已,所以到了被摇醒的时候,我还依旧感觉自己身处其中,吓了一跳。
我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整个屋里一片混乱,所有守灵的人在走出走进,有些喧哗,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然后我就听见摇醒我的这个本家的叔叔和我说:“扬子,你奶奶活过来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那时候我还没完全醒,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忽然听见这样的说辞,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木讷地问了句什么,然后这个叔叔就又和我重复了一遍,而且就带着我进到奶奶的房间里,我有些迷糊地跟着进去,果真看见奶奶躺在床上,守灵的人都围在奶奶的床边,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奶奶的头动了动看向我,然后喊了我的名字。
我浑身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地,本能地走到了奶奶床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奶奶却和我说:“扬子,我这是怎么了,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我还没有回答,旁边的本家的人就说:“大婶,你醒过来就好了。”
奶奶看样子人有些虚弱,说话不是太有力气,我环顾一遍周遭的人,却不见大伯,于是就问其他人大伯去哪里了,他们这才告诉我说奶奶醒过来之前大伯就出去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我开始隐隐有些担心起来,然后他们告诉我有人出去找了,顺便去大伯家通知姑姑她们。哪知道过了很久也不见去找的人回来,大家就有些心急,因为大伯家离奶奶家也就两三分钟的路,而这人已经去了半个来钟头了,这有些太反常了。
见是这样,我于是说还是我去告诉姑姑他们吧,但是本家的这些亲戚都不放心,于是一个叔叔和我一起出去。
哪知道当我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门边上,我们猝不及防忽然看见,愣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我这个叔叔眼尖认出了这个人,而且惊奇地喊出了名字:“二顺你怎么站在这里?”
二顺和我是同辈,但是长了我将近十岁,听见这个叔叔喊他的名字我也才认出来的确是他,然后我这个叔叔就问说:“让你去大哥家里喊人,你喊了没有,怎么站外面不进去?”
而二顺却一声不吭,却是“嘿嘿”笑了两声,有点憨憨的,这个叔叔见他不说话当即火气就上来了,训斥说:“话不好好说,笑什么这是。”
但我却觉得这人已经不对劲了,因为自始至终他都站得笔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我于是拉了拉这个叔叔的衣角说:“二顺哥他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这个叔叔还没反应过来,二顺又是“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吐出了几个浑浊的音符,大致听得清楚他一直在说:“里面,里面……”
但是里面什么,却根本没有任何下文,他就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我这个叔叔听见他这样说话,声音大了一些问说:“里面什么?”
就在这个叔叔话音刚落,二顺所有的声音就戛然而止,接着我就看见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这情形来的很突然,我和这个叔叔都没反应过来,二顺就这样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好像是忽然晕过去了。
这个叔叔拍了拍他,一小会儿之后他幽幽地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我这是在哪里?”
见他醒了,我和叔叔把他扶起来,他自己坐起来,然后用手拄着头,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和叔叔在旁边都担心地问他这是怎么了,他说他也不知道。
然后叔叔问他说他不是去喊人了吗,怎么会站在门边上一动不动的。被叔叔这么一说,他自己也是有些发愣,于是就回忆着说:“我本来是要去喊姑姑她们的,可是才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外的墙角边上站着大伯,他喊我过去问我说要去哪里,我说太婶醒了去喊姑姑她们,哪知道大伯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我好像感到身后头有个人,我回头去看,接着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倒是没有说话,倒是叔叔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闲的很是诧异,我这时候转移话题问二顺说好些了没有,二顺说好些了,然后他自己站了起来,我于是和他们说:“叔叔你和二顺哥进去,我去大伯家喊姑姑他们。”
我往大伯家走着来,快出来到路边的时候就又看见了无比熟悉的一幕,只见一个人就像一尊雕像一样地站在路边上对着溪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大伯,而这回他不单单只是站着,还在说话,但是说的很快,声音也很含糊不清,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见又是这样诡异的场景,深吸了一口气没敢出声,而是就站在那里仔细听大伯倒底在说什么,只是即便我侧耳细听也听不清大伯究竟在说什么。我听了一阵,实在听不出什么头绪,于是就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大伯。”
我这一声喊出去,大伯的自言自语立马就戛然而止,他依旧像一尊雕像一样站着,我屏住呼吸,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有什么反应,我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忽然清醒过来,可是这却没有,接着我看见他转过了身子,往村子的一头走着就去了。
我见大伯一声不吭就走了,又喊了一声:“大伯,你要去哪里?”
可是却根本什么回应都没有,大伯依旧持续地往前面继续走,见大伯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加上之前我见到的他的古怪模样,这时候我才十分肯定大伯肯定是中邪了,否则好端端的一个人是不可能这样的。
我却没有追着大伯上前去,而是走到了大伯刚刚站着的地方往溪里看,在这种漆黑中我看见一块白色的东西丢在溪水的另一边上,我几乎肯定这就是大伯从箱子拿走的东西,只是他拿了什么我不敢肯定,于是我跳了过去,将白布捡起来,建起白布的时候忽然感觉对面路上好像站着一个人,那时候我低着头,只是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一点,于是立刻心跳加速地抬头看,除了黑暗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害怕起来,于是就要跳回到路上来,就这时候我感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好像还发出了碎裂的声音,我于是看向脚下,同时弯腰把这东西捡了起来,才发现是箱子里的那块镶着铜边的镜子。
这时候我也没顾得上想别的,于是立马用白布将镜子胡乱包裹了起来,也没顾得上去追大伯,就径直到了大伯家,我觉得先把奶奶醒过来的事和大伯的事告诉家里人才是最要紧的。
我快速到了大伯家敲开门,婶婶见我半夜过来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觉得这也算是出了事,于是就将奶奶醒过来的事说了一遍,婶婶赶紧叫起来了几个姑姑,然后我和婶婶悄悄说了大伯的事,婶婶听了惊了一大跳,我和她说让姑姑她们先去看奶奶,我和她去把大伯找回来。
交待完这边,我和婶婶就急匆匆地顺着大伯去的那个方位去找,但是等我们折回来打算继续找的时候,已经彻底没了大伯的半点踪迹,我们都觉得是刚刚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大伯走的远了一些,于是就继续顺着前面走出来,我们估摸着大伯应该是往出村子的方向去了,具体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这样认为。
我们一直追着出来了好久,可是压根没看见大伯的半点踪迹,这让我们心里都有些急,我们这时候已经到了村子外面的田地里,依旧也不见,这时候我才和婶婶说,估计我们找的方向错了,大伯可能并没有来这边,否则我们不可能看不见他的人。
既然方向已经找错了,再去找已经不大可能追得上了,这时候我们应该回去,让家里人分头去找,这样可能会更把稳一些。
我和婶婶在走回来的时候,婶婶问了我具体的大伯不对劲的经过,我没敢隐瞒,都一一地和婶婶说了,婶婶问的很详细,听得也很认真。我说完之后,婶婶才和我说她早就觉得大伯不对劲了,自从那次无缘无故在我家中邪之后。
之后婶婶和我说,她说她这不是吓我,有几次她半夜忽然醒过来,几乎感觉不到身边睡着人,好像大伯不在一样,但是大伯在床上躺着,却没有动静,婶婶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形,她觉得那一刻大伯没有任何呼吸,完全就像一个死人一样僵在床上,为了证实自己的疑问,婶婶还摸过大伯的鼻息,她说好像的确是没有呼吸。
听到婶婶说到这里,我惊慌地看着婶婶,和她说这可不能乱说。哪知道婶婶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别的神情,她只是和我说大伯不对劲,是真的不对劲,有时候她感觉大伯已经不是原先认识的大伯了。
这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亲眼目睹的大伯的样子也是十分诡异,那种陌生感我也切身地体验过,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觉得站在我身边的是另一个人,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大伯。
婶婶说还不光如此,大伯喜欢半夜起来,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第一次的时候她还喊他,但是根本没反应,他也去拉过他,但是他发现那时候的大伯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那眼神和动作都是陌生的。
而且婶婶去拉大伯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大伯却恶狠狠地将她给推到了地上,然后用陌生和诡异的话说:“这个家里的人都是要横死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于是自那之后,婶婶只要发现大伯不在床上,他就回到堂屋的窗户边往外看,大伯一定就会站在院子里,也是自那之后婶婶选择了在屋子里观察大伯究竟在做什么。婶婶说有时候大伯是呆站着,一站就是很久,基本都不会动。
有时候则一直在院子里绕圈圈,就是来回地绕着圈子走,但却并不是盲目地绕,好像是有规律的,婶婶说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只有当你亲自看见的时候才会理解。
接着婶婶有些不确定地说,有一次他好像感觉大伯身边站着另一个人,但是因为院子里有些漆黑,她看的不是很分明,好像就站在大伯的身前,似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婶婶说的很质疑,因为她说自己也没有看清楚,所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也说不一定。
听见婶婶说这些,要是她不说我们还根本不知道大伯竟然有过这样的事,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听家里人说过。
婶婶说她的确谁都没有告诉,包括奶奶。问说是为什么,婶婶说其实有些事她也知道,这就是命,这些事从爷爷开始就已经缠着我们了,根本就避免不了的。接着婶婶说了一句让我分外震惊的话,他说我们家的男丁都死得莫名其妙,到现在只剩下我和大伯两个,现在大伯又成了这样,她不敢去想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大伯和我是不是也会步了爷爷和父亲的后尘。
婶婶说她不说是不想再给这个家里添乱了,因为大伯的这些事一说出来,全家又会回到爷爷时候的那种恐惧之中去,而我们除了恐惧根本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婶婶说这事神鬼头,并不是去去医院之类的就能解决的,而神鬼头的事,连先生都不敢帮忙,还能找谁。
所以婶婶自己私下送了一些纸钱出去烧,也算是力所能及了。婶婶说的是实话,建房时候地师无缘无故的死亡和孔老狗家的事那先生的态度,就可以知道我们家的事其实并不是先生不愿帮忙,而是他们真的帮不了。
之后婶婶和我说这事先不要和别的人说,而且现在奶奶才刚刚醒过来,也不适合说这些,还是先等奶奶把身子养好一些再做打算吧。
可是当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我们却发现了让我们无比震惊的事,就是大伯已经在家里了,而且整个人就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正在招呼后续的事,反而弄得我和婶婶面面相觑,我们谁也没说话,姑姑她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我们去找大伯,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小姑姑还和我说,她们进来的时候大伯就已经在了,并没有去哪里。
而且大伯的神情很自然,甚至都没有对为什么我要去找他产生分毫的疑惑,我看见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诡异之极的微笑,让我的脊背一阵阵发凉,我看了看婶婶,婶婶朝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示意我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提。
之后婶婶很自然的地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奶奶身上,她问说奶奶现在怎么样了,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到了奶奶身上,我和婶婶也就自然而然地进去看奶奶了。
当我重新进入到奶奶的房间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里面好像和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周围的一切忽然就变得陌生了起来一样,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短暂地恍惚之后,猛地回过神来,奶奶的气色已经显得好多了,大姑姑和二姑姑陪着她,小姑姑则帮着大伯处理一些事情。
奶奶则一直重复说她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有一个人带着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什么人什么地方她又描述不清楚,她只是说那种感觉很真实,好像她是真的到了那里去了那里一样。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能安慰她说让她不要多想,奶奶之后倒也真的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就靠着养神。
后来我仔细留意了床底下的箱子,却意外地发现箱子已经不见了,发现的时候我的心跳猛地就攀升了起来,我刻意地找了找,的确是不见了。
于是我出来到外面悄悄地问了一直在家里守灵的本家的人,问他说奶奶醒过来之后有没有搬了什么东西出来,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我说没有,然后就问我什么东西,我说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但是我还是觉得不把稳,正好看见小姑姑,于是就悄悄地问了她,小姑姑根本就没发现箱子已经不在的事,惊奇地问说怎么忽然就不见了,我于是和她说这事先谁也不要说,万一是奶奶不想让我们知道,而我们又已经看了里面的东西,那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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