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没有人烟,有几棵大树,荒草丛生,偶尔有风,看不到一只鸟的影子,瞬间有种天苍苍地茫茫的无限苍凉之感。本身这里地势比较平坦,没有什么巨大障碍物,所以一旦发现有任何动静,我们还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作出反应的。
一路随林老头走着,大家都沉默不语。我看的出,尽管刘小胖在警局呆的时间也有一两年了,他对林老头还是有些敬畏的,我发现他一路上不敢直视林老头,哪怕是走在林老头身后,即使偶尔看那么几眼林老头的身影,目光应该也是没用聚焦的……连刘小胖都怕他至于此,我更不用说了。
林老头提着那只黑色密码箱,除了目光偶尔扫向四周之外,基本呈直线,有时候会突然停止步伐,目光望向远方,背对我们伫立着。他从未回过头来看我们一眼,所以我们根本猜不透他想的是什么,而我也只能感叹,头头的办案方式果真与众不同。
突然一只灰色蚱蜢不知从哪冒出来,跳到了我的身上,直接停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连忙用手挥开,发现林老头又停了下来,他目光注视地面,好像发现了什么。刘小胖见状立马跑了上去,我也跑了上去,望向地面,发现有几滴血迹,呈圆点状,不规则地分布在周围,数了数,不多,总共五滴。
然而血迹已经凝固了,并呈暗红色,而昨晚下过大雨,应该是在雨水过后,大约几个小时以前留下的。我心里发紧——莫不是他们已经出现意外了!
我连忙拿出警务通,匆忙摄像取证,刘小胖做的更加细致,他直接从装备包里拿出了一个证物袋,再拿出一个小铲子,小心地蹲了下来,双手撑在地面,小心地将血迹连同泥土一块刨了起来,小心装回了证物袋。在刘小胖准备要刨第二滴血迹时,林老头在隔着我们两步之外的地方,打开了他那神秘密码箱,我们只能看到箱子立起的箱盖,看不到里面的布置。
“等等!”林老头合上密码箱,向我们走了过来。只见他蹲下身子,手里拿出一枚银色簪子——没错,好像是女人的簪子,只不过簪子的一头,很细,跟针头密度无二。他用簪子细的那头,插在了血迹上,意外地,簪子的尖端变黑了——血液有毒!
我望向林老头,他一脸的凝重,爆唇抿着,望着簪子尖端出神。
他再往前望去——前面的路上也不时有血迹残留着。呈圆点状,说明是人体在静止状态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每一次自我分析,我都能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快,他们一定在这附近!”林老头收起簪子重新拿起密码箱,直接往前大步迈走。我催着刘小胖动作快点,随后与他一起追上林老头的步伐。为什么凝固了的血迹还能用银簪测出异常?这血液……我一直跑着,一边在分析。
路上的血迹成为了我们的指南,等到终于跟上了林老头的步伐时,我先前的思绪便被眼前的景象活生生给打断了。
因为林老头此时所站的地方,没有尽头——山的那边还是山,此处这座悬崖就这样突兀地呈现在这里,上是天堂,下,不知道是不是地狱!崖头上有很多碎小的石块,有一块稍大的石块一半已经悬着在空中,随时都有滚下去的可能。而之前一路滴下的血迹也到此处消失,我望向林老头,望向刘小胖,好像此刻全宇宙的镜头聚焦在他们身上,变得异常高大起来,但在死亡气息步步逼近的悯生涯面前,他们又是及其渺小的,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有个人稍不慎一失足,肯定必死无疑。
稍稍抬步往下看,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眩晕感如此真实!
我的脑力闪过一幅恐怖的画面——雨后,苏冶或是老徐或是太婆,他们也许在黑夜中已经找到了出路,本来今天早上是在原地点会合,期间他们又遇到了凶手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然后被杀害,最后被抛掷到这万丈崖底……
林老头和刘小胖马上对现场进行勘察。而我却木然地站着,眼泪慢慢地从我眼里溢了出来,我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双腿慢慢走向崖边,眼神没有聚焦,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劝说自己,跳啊,跳啊!你一切都没有了,太婆没有了,那个说好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苏冶也没有了,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我左脚机械地抬了出来,已经悬在涯外之时,我还是忍不住再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有个人被吊在了我的脚下,即悬崖边……我一个踉跄,崖没有跳成,反而身子往后倾倒,直接砸到了崖顶上的碎石上——一股剧痛钻进骨髓!上次的伤还没全好,这次又来!
“小墨!”刘小胖和林老头连忙奔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我一边哭一边道:“崖,崖边有人。”林老头听到消息,让刘小胖照顾好我,自身一人站了起来,往崖边走去。
刘小胖将我扶起来后,林老头正趴着身子望向崖底。“攀援装置!”林老头向刘小胖道,随后他一个轻身站了起来,接过刘小胖递过的攀援装置,开始武装起来,“呼叫呼叫,西边方向处有一座崖,这里发现状况,部分人员请马上赶到此处支援。”
林老头看起来年近半百,单身手还是及其迅速的,不到一分钟,已武装完毕。只见他把尖钩扣在崖顶一块大石头上,绳子一头系着他的身体,他便这样反身双脚探到崖下,慢慢地拉着绳子轻轻摸了下去。
我惊魂未定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想要看看崖下什么情况,所以在刘小胖帮忙林老头时,我又偷偷回到崖边,观察崖下的最近动态。
此时,林老头身子已经跟那个被吊的人并排,他努力找到一个比较安全位置,一手抓着崖壁,一边翻过身来,望着那个被吊着人,有那么一刻,我好像看到林老头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变僵硬了,老脸煞白,薄唇微张,已经没了血色!林老头一向镇定,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难道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然后,林老头又重新恢复了神智,双眼放光,唇角似乎掠过一丝不明的意味,但很快便消散了,转而是严肃的一句:“老徐已经遇害了!他的一个器官被放在崖边一个石头夹缝里!”
我的手无力撑着地面,虽然预料中早就想过这个结果,但是对于真相,一个人或多或少还是难以接受的。
林老头上来的时候,似乎比下去之时更轻而易举,不过,我已经没有心思放在这上面了。既然老徐在此处被害了,那苏冶和太婆也一定就在这附近对不对?我的目光望向周围,不肯放过每一个角落,看向树时,会连同树干上面一直排查,看向草时,会注意同一团草丛里草尖的摆向,如果摆向不同,很有可能那里有人走过,或者曾经埋伏过。
可是我来来回回扫了两三圈,也没有发现哪怕一点点异象。
接着,增援同志们已经到了。他们在林老头的指挥下,陆陆续续开展了工作。我知道,接下来老徐的尸体会被抬上来,或许那个被夹在石缝里的器官也会被取上来。早上在警局门口看到的那两颗血淋淋的心脏,给我带来的阴影,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
李良朗也赶到了,他第一眼便看了我坐在石头上。连忙跑了过来,小墨你没事吧?
“老徐,老徐已经遇害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句话的,好像这句话根本不是出自自己的口,但还是说完了。
“我知道了!”李良朗语气同样沉重。“你们那边有苏冶和我太婆的消息吗?”我看着李良朗,涕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没有。”李良朗似是很艰难的语气。
然后我听到了崖边一阵阵凌乱的声音。转过身去,发现担架已经摊开了,几个同志在崖边拉着一条绳子,“用力,用力!”有人在不断鼓励。经过几分钟的时间,终于看到有人头从崖下冒了上来。便有两三人靠在崖边蹲下身来,双手往崖底探去,一同将老徐的尸体拉了上来。
那熟悉的刑警制服,那熟悉的寸头,那熟悉的身姿——他被警员小心安放在担架上面,腹部处的衣物已经被血液染红,呈深红色……
“老徐!”我不顾一切扑向他的身边,泪如雨下!
印象里,老徐似乎已经成家,据说家有娇妻,膝下儿女双全,这是李良朗解释老徐为何每次下班都第一个跑回家的原因,那时候我们常常在背后调侃老徐,区区八尺男儿还怕老婆不成,却未能体会作为一个男人其实一生守候好一个家已经足够幸福……
印象里,老徐睿智冷静,懂得人情世故,偏偏处事更偏人性化一些,与大家相处更坦率一些,所以局里很多人待他皆如父亲般尊敬。
如今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甚至是不完整的身体。
这时,那个器官也被找到了,被人放在老徐腹部之上,赫然是一个肾脏,趟于血迹之上,是不完整里的一种完整。
所有的警员都站立起来,他们向老徐敬礼,我蹲在老徐身边,像个没了父亲的孩子,只是一个劲地哭着。
凶手已经将目标转移到我们的地盘与人员上了,难道潜意识里凶手是要跟警局对着干?
据下崖将老徐尸体搬上来的同志透露,当时他们在现场看到的是老徐被一根绳子勒着,绳子的另一头绑在崖上的一块有棱角的石块上。肾脏是在老徐的头顶发现的,那里刚好有个三角形缝隙。这些都被勘查人员一一拍摄下来。
然而眼下最重的是,要先找到苏冶和太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法医和相关人员将老徐尸体带走后,林老头吩咐大家接下来要进行更加谨慎的排查……他们都相继去寻找了,我还站在原地,跟我一起没有走的,是高壮大叔。他一米八的高壮个子蹲在崖边,胀成一团,样子看起来很滑稽。
高警司……我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没有理我,反而顾自沉吟,现场看不到一点脚步的痕迹,连崖边的石坡连一点划痕都没有……难道?
我顺着他的思路分析下去,如果说崖边没有一点划痕,那说明至少老徐在整个过程中,不是直接用麻绳吊着直接放下去的,因为身体一旦跟崖坡岩石接触到,从上往下放,至少崖坡岩石会留有因摩擦留下的划痕。
“刚才将徐队长拖上来时,我特意做了个小动作,假装不小心掀开徐队长的衣服,发现他背后并无伤痕,而当时他被吊的地方,身后恰好有一块稍突出的石头棱角,如果被崖顶垂直放下来,不可能没有任何破绽。”高警司回过头对着我,他那奔四的脸突然多了份忧郁。
“高警司您的意思是?”我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凶手到底是以怎样的手段将老徐吊到悬崖边的?
“徐队长死后曾睁开过眼睛。”高警司没有正面回答我,反而又继续说了件诡异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不解。
“因为我曾经见过……刚才是谁第一个见到徐队长的?”他又问我。
“我。”“我是问你谁第一个见到徐队长的面目的!”高警司的语气有点粗暴。“是,是林大队长!”
“是福是祸,听天命吧!”高壮大叔又突然变得无比肃穆,他站了起来,“走吧,昨晚我没能劝徐队长留下是我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凭良心说,这小子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他,但我绝对欣赏他!”
浪奔……上海滩大音乐响起,是高壮大叔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他放下电话,对着我:“找到你情郎了……”
我情郎?“苏冶!”高壮大叔重重了一遍。
“快,高警司我们快走!”一听到苏冶有消息,我心里比谁都激动,连忙迈起腿就跑起来,刚才被摔伤的地方我也觉得不疼了。
“喂,小姑娘你果然见色忘友!”高壮大叔在后面吼着,但我已经顾不上了。往右边,他又喊。往右边方向大概跑了将近五分钟,我远远便看到一帮人的影子,是他们!
我朝着他们跑了过去,努力搜寻着苏冶的影子,却发现苏冶躺在地上,遍体鳞伤……他的脸色发青,他的唇角,鼻孔,他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还有地上……此刻他似乎昏迷了,只有偶尔的身体抽搐,才能判定他还活着,是的,他还活着,可是我能感觉到他胸口虚弱的起伏!此时,王法医也已经赶到了现场,蹲在苏冶身旁,拿起他的手,探起苏冶的脉搏。
整个过程王法医的脸色极其凝重,接着他又简单地给苏冶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然后回过头对着我们:“苏警官体表有中毒现象,要尽快赶回医院,否则有生命危险!”
此刻,我就站在离苏冶不到两步的距离,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想起昨晚那句,要是我今晚回不来了,找个好人就嫁了吧!我鼻子一阵发酸,苏冶你醒醒啊,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的么?
相关人员立刻将苏冶抬上了担架,打算立刻赶去医院。
这时,又有几个人回来了,我看到其中一个警员身上,背着一个人,太婆!我来不及多想,直接往太婆跑了过去,“太婆,太婆你怎么样了?”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发现她手里抓着这个东西!一个警员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我递了过来。我一看,那是一张折成三角形状的黄纸符。上面画着我们常人看不懂的图文。
太婆的脸埋在警员的背上,眉目安详。“她只是昏过去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周助理放心好了。不过还需要回去做检查。”
“好,好!”我连连应着。便跟随着他们几个人先回去。至于林老头和高壮大叔他们,还需要对现场作进一步勘查,所以暂时还不能离开。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好在太婆没有大碍,不然我要同时担心两个人的状况,一定会被吓成精神病,我的心理素质愈发地不如从前了。
苏冶自从一进到医院,就被医生推进了急救室,而太婆则被安排到常规的科室进行检查。我和几名警员便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期间我在默默发呆,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
我从出生以来,对这个世界从来不敢有过分奢求,奈何,命运不容我,偏偏让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这是命运的一场玩笑,而我却不幸被卷入,从未逃脱。
“周助理,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忽然旁边一个警员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说吧。”我语气坦然,“其实也没什么事,其实,当初周警官的遗嘱换做谁,谁也不敢答应的……”
我望着他带着歉意的脸,“你是指?”“你不要多想,我没有针对你什么,你不知道,那段时间很多人都在八卦你家的事,或者说八卦你的事。”
“我,我怎么了?”我很疑惑,难道我做错什么了?
“天煞孤星的传说你也知道吧?按理说我们刑警出身,本来就不应该相信这些,可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根本无法能够用常人思维解释。”另外几名警员坐在一旁,没有任何反驳,似乎,他们也是知情者,应该也是赞同者。
“苏冶来警局应该有两年了,虽说他平时低调沉默寡言,但是能力上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据说前段时间上级有意提拔他,想要调他到总队,可不知他出于什么原因,居然拒绝了。我们一直想不通,因为这不像我们认识的苏冶,一直以来他都非常努力,所以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发展的机会,也就是在我们来医院之前,我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是什么?”我问。
“我们在现场发现他的时候,曾听到他在昏迷中说过一句话,而那句话是,小墨,不管有多大的危险,承受多大的压力,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听得鼻子发酸,苏冶,他,他怎么可能!
“我们看的出你对苏冶抱有成见,是的,你也是不得己,因为当初是周警官嘱咐的,如果以我们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觉得周警官有种强人所难的嫌疑……毕竟没有谁有义务对一个人好,但苏冶,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小伙子,他答应了周警官,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会努力去完成,周助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无比沉重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明白的……只不过我一直都比较自私,总把别人对自己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
苏冶,你放心吧,等你这次好了以后,我会跟你说清楚的,或许,我会辞职,如今三叔不在了,呆在那个地方,我也并非一定会快乐!
我们一行人都陷入了沉默中,是医生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谁是苏冶的家属,麻烦来签个字。我们一片沉默,充其量,我们都只是苏冶的朋友。“我们尝试联系下苏冶的家人。”紧急中,我回答道。
“周助理,苏冶是孤儿。”旁边又有个警员小声提醒我……
仿佛心中所有的细胞都清醒起来,那一刹那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平常我虽然能够感觉到苏冶家境一般,但也从未想过他是个孤儿……
“我来!”心里几番挣扎,我还是决定冒充苏冶的家人,签了字。据医生说,苏冶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目前在医学界,还未发现此件病例,所以一会可能要尝试输液,一旦有什么生命危险,这个谁都不能保证。但是如果不尝试,不到两个小时,苏冶一定会因为体内毒液蔓延到心脏,毒发身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在签字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手在发抖,连握笔都有几分困难。
“大小姐。”医院走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抬眼望去,看到杨太婆穿着病服直直就向我跑了过来。
“太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就跑出来了?”我赶忙跑向太婆,接住了她的双手。
“大小姐,我没事,那个年轻人现在怎么样了?”太婆双眼看着我,含着无尽期盼。
“太婆,苏冶,苏冶中毒了。”我哽咽着。
“中毒!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太婆双眼直勾勾望着我。
“医生尝试输液,但不能保证成功!”我如实回答。
“血,要用你的血!””快跟我来!“太婆一把抓着我的手,往医生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文/《谍魂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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