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九泉镇,徐珊珊一旁的年轻小伙好奇问道:“哎。老板,你们镇子名字怎么和永善县那边一个旅游古镇一样啊?都叫九泉镇。”
“你说那个旅游镇?”旅馆老板倒着茶,翘了翘八字胡笑道:“那镇子就是地方政府后建的一个旅游镇,是仿造我们这个镇子建造的。”
年轻小伙听了,愣了一下点头道:“还真是,怪不得我进来的时候,看这里建筑有点眼熟呢。”
“嘿嘿!”旅馆老板笑了笑,继续道:“真说起来,咱们九泉镇在明朝朱元璋那时候就有了。一开始,这片也就是乡野荒地,住着三户人家。一户姓罗,一户姓王,一户姓林。三户人家都是山野村夫,以打猎砍柴为生。后来,罗家的后生在外发迹,回来建了罗家大宅,后来周围的山民越聚越多,渐渐得才有了九泉镇。”
罗家,王家,林家。
我一听到林家,心里不禁想到了林红绣。难道林红绣和林家有什么关系?我听到这里,不禁又好奇道:“老板。我听说前些日子罗老爷子死了,现在罗府一个人都没有,难道罗家就没有后人吗?”
“有啊!罗家怎么可能没有后人呢?”旅馆老板听了我的话,声音拉长了几分:“不过。近几代罗家人丁不旺,都是一代单传。我没见过罗老爷子的儿子,不过十几年前我倒是见过罗老爷子孙子一面。现在罗老爷子死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罗老爷子的孙子也该回来继承这罗家大宅了。”
我追问道:“老板。难道罗家人除了罗老爷子以外,其它人都不住这里吗?”
“不住。”旅馆老板摇头道:“我听老一辈人说,罗老爷子以前罗家人都是住在镇子里的。不过后来罗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出去了,一直到五十来岁的时候才回来,罗老爷子的儿女听说前些年回来过一次,不过我倒是没见着。”
一旁徐珊珊听到我问罗家事,对我笑道:“韩大哥,你好像挺关心罗家的事的啊?”
“没有。就是好奇而已。”我连忙回道。
听老板说了罗家事之后,我心里就嘀咕着,难道自己真是罗家的人。按照年纪来算,难道我就是罗老爷子的孙子?
林红绣到底要我来九泉镇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继承罗家大宅?可是为什么我爸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罗家的事?总不会我爸妈不是我亲生父母吧?
我心里无数个疑问。
在大堂里,我们喝茶到了九点多钟也没见李良辰回来。最后我回了房间,徐珊珊说还要继续等。
旅馆说大也不大,后院三边加起来也就七八个房间。我到了后院又看见院中那几个大坛子,心里不禁一阵子堵得慌。这时候旅馆老板手里拿着钥匙正好也进了后院,见到我站在院子中间就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老板。”我指着那几个大坛子对老板开口问道:“这大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旅馆老板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向我道:“这里面装的是腌肉。”
“我记得你们川人不是习惯吃腊肉吗?都是抹了香料风吹的。”我反问道。
老板回道:“腌肉是我们镇子老习俗了。这肉也是我们家老太太腌制的,味道好得狠,小兄弟,要不要明天给你蒸一下?”
“不用了。我不吃肉!”我听到老板要蒸肉给我,心里不禁一阵子堵得慌。
回到房中,我思绪很乱。特别是外面那几个大坛子,我总感觉那不是好东西。而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凉意,这股凉意一出现,我就站了起来,同时也摸向了怀里的绣花鞋。
“你想起来了?”林红绣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只见林红绣已经站在了我身后。看见她出现,我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后摇头道:“我对九泉镇的确有点印象,可是我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你们说我是罗家人,是九泉镇的人?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我和九泉镇和罗家到底什么关系,你让我来又干什么?”
“你还是没想起来!”林红绣轻叹,不禁又嘀咕道:“也对。那时候你才八岁,记忆被你爷爷封存了这么多年,要想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记忆被封存了?我瞪大了眼睛,虽然心里有点不相信,可是现在鬼和僵尸都出来了,也由不得我不信。我听了林红绣的话,追问道:“罗府的老爷子真是我爷爷?你又跟我什么关系?既然我是这个镇子的人,为什么我感觉对这个镇子那么怕。”
“老爷子的确是你爷爷。至于我……”林红绣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一双眼睛盯着我,突然多了几分笑意,最终摇头道:“算了。这些事我说出口只会让你的记忆变得慌乱。如果你想知道一切,那明天白天你进罗府看看,或许能够破开你爷爷在你记忆里留下的封印,到时候你就都知道了。”
正当我还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林红绣突然消失了,只是坊间里留下一句话道:“不要吃这里的肉。也不要相信那个女孩子!”
不要吃这里的肉,我心里明白。在我记忆片段里,好像我也很排斥这里的肉。至于那个女孩子,难道是徐珊珊?为什么林红绣让我不要相信徐珊珊呢?我心里疑惑得狠,不过再一想到李良辰跟着徐珊珊出去,最后没回来,我心里不禁有点惊栗。
林红绣走了,没有解答我心里的疑惑。夜里,我也没睡得好,最后还被蚊子咬醒了。蚊子在耳边叫得难说,怎么赶也赶不走,最后没办法,我只能起床打开了灯。
我一看外面天色还很黑,再一看时间,才夜里三点半。
“蚊子!”我无奈得咬出两个字,随后看到墙上趴着一个满肚子殷红的蚊子,毫不犹豫得一巴掌拍了过去,在墙上留下了一个血印。
被这蚊子一咬,我有点睡不着了,就准备出房间上个厕所。这旅馆的条件不怎么样,房间里也没有单独的洗手间,就连洗澡也要到公用的卫生间去。
我出了房间,只见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前面大堂上亮着一盏灯,幽暗幽暗的。
公共洗手间不大,但还算干净。晚上被蚊子咬了一下,我也感觉身上有点痒,汗也多,就直接脱了衣服在洗手间里洗了个澡。而当我洗过澡,打开卫生间门,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影。
我抬头一看那人影,顿时吓了一跳。站在我面前的是个老婆婆,头发花白蓬松,脸皮感受,一双眼睛直瞪瞪得看着我。这大半夜的,我被吓到了,那老婆婆却是依旧看着我,一点被惊吓的样子都没有。
老婆婆站在那里,身子动了一下,似乎要从我身边走过去。我也慌忙让开了路,不敢靠近半分。本来就是大半夜的,外面天色又黑,蜀川这地方到了晚上,连天上的星星都很少能够看到,这时候遇见个穿着布衣的老婆婆,的确让人毛骨悚然。
老婆婆走了一步,却没有从外身边直接过去,而是眯着眼靠近了几分看了看我,突然后退了一步,嘴里道:“哎呀。有客人啊?”
我无语了,合计着老婆婆不是没被吓到,而是老眼昏花,刚才根本就没看见我。
“老婆婆,我就是上个厕所。”我连忙开口道。
老婆婆眯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哎了一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见老婆婆走过去,又想起旅馆老板提到的老母亲,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老婆婆应该就是旅馆老板的母亲了。
老婆婆走过,我刚转身准备回房间,却又听到身后老人低声嘀咕道:“长大喽。都长大喽。”
本来,我以为老人是跟我说话,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人已经向院子的另一角走去。我叹了一口气,直接回了房间。
回到房里,也不知道是被老太太刚才吓了还是怎么的,我怎么也睡不着。直到过了两三个小时候,外面天也渐渐亮了,最后我索性起身准备去前面大堂吃个早饭。
我从房间里出来,这时候老板也起来了,正好在院子里扫着落叶。
“老板。有早饭吗?”我看见老板打扫落叶,以为对方还没做早饭,不禁问了一句。
老板看见我,笑着点头道:“小伙子,起的真早啊。早饭有啊,粥刚好,还有一些小菜,你还想要别的就跟我说,我让我媳妇给你做啊。”
老板媳妇我倒是没见到,也不去关心。我直接点着头,刚准备到前面大堂去,无意中又看到了院子里的大坛子,心里突然惊了一下。这一夜过去,我明明记得大坛子只有三个的,可是今天却多了一个,变四个了。
“老板,这坛子怎么多了一个?”我指着大坛子,对老板问道。
老板看着那大坛子笑道:“哦。是昨晚我家老太太腌制的。她人老,眼睛不好,怕白天出来影响客人,就习惯晚上做事。这不是昨天镇子里张屠户家正好杀了头猪,我就买了一半,让她晚上给腌了。”
“哦!”我看着大坛子,有点心虚不宁,走了两步,我又想到李良辰,便对老板问道:“老板。我们那个同伴晚上回来了吧?”
旅馆老板愣了一下,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你们那位姑娘在大堂等,后来我回屋了一会,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大堂里了。”
我看着那大坛子有点慎得慌,从老板的话中来说,我心里感觉李良辰应该没有回来。果然,我在大堂上吃早饭的时候,不一会徐珊珊也出来了,见了面就跟我抱怨李良辰失踪了,她准备一会去镇派出所报案。
荒郊野外,遇见了一个镇子,人还失踪了,小姑娘的样子有点害怕,一旁的年轻小伙在安慰着小姑娘。本来我是打算一起去的,可是想到林红绣让我去罗府一趟,我也就没跟去。
吃过早饭,一对年轻人去保安,我则出了旅馆,直接走向了罗府的方向。
镇子里的居民起得都挺早,街道两旁的店铺虽然没什么生意,却是基本上都开了。当然,也有没开的,甚至临街的二楼上还传来了男女欢愉的声音,听得下面人一个劲得发笑。这就是小地方的乐趣,家家户户都认识。
这一次,我走到罗府门口的街道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周围店铺里的人。那些店铺老板一看我出现,果然目光注视了过来,而我越是往罗府靠近,注视的人越多。
在我经过卖寿衣的裁缝铺时,里面白发苍苍的老头再次对我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没说话。我心有余悸,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注视我的人,随后一步步向罗府的方向走去。
罗府的朱红大门有三米高,在门梁匾额之下还有一个石刻的八卦印。我站在罗府大门门口,只感觉匾额上两个字有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后面那一群人看着有点慎人,我站在罗府门口,没有多想就直接双手搭在了门上准备推门进去。而就在我双手放在门上那一刻,三米高的朱红色大门居然自己开了。
吱呀。
一丝灰尘在朱红色大门之上洒落,我用手挡了一下。在朱红色大门打开那一刹那,我就感觉眼前的大宅院无比熟悉。
“进去吧。”林红绣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微微一点头,就走进了罗府。我走进之后,身后的大门也哑然而闭,我的心也随之颤了一下。
这时候,林红绣的身影在我面前闪烁着凝视,转身看向我又问道:“熟悉吗?”
“熟悉。”我微微点头,这里的一切的确太熟悉了,熟悉得让我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感。无数的记忆片段在我脑中出现,眼前的大宅里也渐渐浮现出一个小孩和一个老人的身影。
那个小孩就是我,而那个老人就是罗府的主人,也是我的爷爷罗长生。
记忆中的我,那年才七八岁。父亲做生意亏了本,和母亲外出逃债。他们不想我和他们一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就把我送到了了九泉镇爷爷这里。
记忆里,听我父亲说他不是在这个镇子里长大的。说是我奶奶家以前是湘西的大户,爷爷是在湘西被我奶奶韩家招了女婿入赘到韩家的,后来破四旧的时候,奶奶被戴了高帽,没挺得过去,过了两年爷爷才独自一人回了九泉镇,后来我爸妈也就来过九泉镇一两次,同时我和我爸也不姓罗。
记忆片段中,我爸爸我送到九泉镇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那时候我才七岁多,见不到我爸,也见不到第一次见面的爷爷,顿时就吓哭了。
那时候小不敢哭出声,只是脸上挂着眼泪,出门准备找爷爷。
山镇本来也就那么大,白天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连狗叫声都没有。我出了罗府,顺着门口街道青石道一路走,没多远就见到了那家卖寿衣的裁缝铺。
那时候我不知道卖的衣服是寿衣的,只是裁缝铺里的老爷子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也就不由自主得多看了两眼。那时候的裁缝铺老板和现在也没多大区别,头发花白,戴着黑边框眼镜,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还在笑。
“小娃儿”
“小娃儿,快过来。”老爷子对我招招手,问我道:“你是罗胖子的孙子?吃饭了没有啊?”
我爷爷有点胖,老头叫的罗胖子也就是我爷爷。那时候我一听对方认识我爷爷,就顿时多了些安全感直接走进了裁缝铺。
我进铺子点点头,意思是告诉对方罗胖子是我爷爷,随后我又老实交代道:“我没吃饭呢。我出来找我爷爷,我不知道爷爷去哪了。”
“哎呦。真是罗胖子孙子啊,长得真嫩。”老裁缝笑着,用手在我脸蛋上捏了捏,又对我笑道:“没吃饭呢?走,爷爷带你去吃肉。”
吃肉,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出了糖和水果,最好吃的就是肉。我点着头,老裁缝拉着我进了铺子后院。
院子不小,中间还种了棵桃树,树上已经结了桃子,只是个头太小还没熟,不能吃。而桃树下面也有和旅馆树下一样的酒坛子,同样旅馆后院中间也是棵桃树。
“桃子没熟呢。等熟了,爷爷摘点送你家去。”老裁缝见我看桃树,拉着我的手就笑着。
我听了心里更欢喜了,当时也好奇得问:“爷爷,那个大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那个啊?”老裁缝愣了一下,跟我神秘兮兮得笑道:“那个里装的是好吃的东西啊,现在你还小,等你在村子里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好吃的!
那时候我一听好吃的就嘴馋眼也馋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可是,心里也觉得怪异,一个那么大的坛子里能壮着什么好吃的?
老裁缝带着我到了后面的伙房,让我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然后就到炉灶旁去成肉。肉是和梅干菜一起炖的,一开锅就飘来一股浓郁香味。
我坐在椅子上,见到老裁缝给我端上一碗肉就迫不及待拿着桌上的筷子去挑。那时候我手太小,坐在椅子上也不太够得着,只能伸长了脖子去看。
挑来挑去,肉没挑出来,却挑出来一点梅干菜掉在了桌上。肉吃不到,菜也行,我就伸手去捏那一团掉在桌上,我把梅干菜拿起来刚要放嘴里,就看见梅干菜上好像有根头发。
“爷爷,菜里有头发。”我叫了一句就把那头发撤出来了,这一撤才发现头发还不短,居然比筷子还长,好像女人头发。
老裁缝看了一眼,笑道:“煮的时候掉进了,没事的。爷爷给你夹肉吃。”
锅里掉头发,那也是常有的事,小时候记忆里我妈那时候做饭偶尔也会掉根头发进去。我听老裁缝这么说,也没当回事。这时候老裁缝拿着碗筷也坐在了桌边,自顾自得吃了一口肉,又给我夹了一块笑道:“来。娃儿,吃吧,这肉可香了,外面吃不到。”
这肉的确香,光闻着我就知道肯定好吃。我伸长了脖子,张着嘴就迎了过去。可是,眼看着那肉要到嘴边了,我就听到外面一声暴喝。
“韩立,不许乱吃人家东西!”说话的是我爷爷,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了院子,几步就到了厨房门口,语气很重得呵斥道:“韩立。忘了你爸怎么教你的了?在外面不许乱吃别人东西,快跟我回去。”
我没想到爷爷对我这么凶,昨天他见到我还很高兴的样子,又给我红枣又给我苹果,这一天才过去,我爸走了,他居然对我那么严厉。被他这么一吼,我就怕了,顿时眼泪流了下来,也不敢再去吃老裁缝的肉。
爷爷也没管我哭鼻子,直接走进了厨房,拉着我瞪了一眼老裁缝问道:“王裁缝,你怎么给我孙子吃这个?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老裁缝听了我爷爷的话,脸色顿时冷了,反问道:“罗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让你孙子来吃肉怎么了?难道他不是九泉镇的人?”
我眼里流着泪,可是也明显感觉我爷爷手里抓紧了我几分。我爷爷看着老裁缝,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他在九泉镇待不了多久,过些日子他爸就会接他走。”
“罗胖子。你想好了。来了九泉镇,不是九泉镇的人就是九泉镇的鬼。”老裁缝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对方脸上无比阴冷,就连看我的眼神也没了先前的笑意。老裁缝又添了一句,对我爷爷威胁道:“是人是鬼,你自己看着办!”
不是九泉镇的人就是九泉镇的鬼,这句话本来我以为是在死去一家三口嘴里听到的是第一次,原来我小时候就听过这句话。
当时我爷爷听了老裁缝的话,眼神变了,只是看了我一眼,最后一吸气也不多说拉着我就出了裁缝店。一路上,我被爷爷拉着,心里却怕得狠,我可以感觉到他正在气头上,脸色阴沉得可怕,好像我做错了天大的事一样。
到了爷爷家,我才发现堂屋里已经摆了三菜一汤,还有一个苹果一把香蕉,这个应该是爷爷给我准备的饭菜。爷爷把我拉到桌边,指着饭菜沉声道:“吃饭吧。”
小孩子也没那么多心思,再说我当时心里怕,也不敢违背爷爷的意思。他让我吃饭,我就吃饭。我看着桌上的饭菜,三菜一汤勉强算得上是荤菜的就是那道青椒炒鸡蛋,别的都是素菜,和刚才老裁缝要给我吃的梅干菜炖肉的味道确实差远了。
文/《红色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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