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口述：秦小姐，30岁，公司行政 记录：七月
那种感觉，就好像跳进了某部爱情电影里，做了主角。
当年，我是刚入学的新生，迎新生的晚会上，有个高大帅气的男生邀我跳舞。昊是长我两届的学长，在系里很出名，因为他换女朋友的速度非“频繁”二字就能概括。室友们都觉得我太单纯，坚决不赞成我们交往。
可我却一意孤行地认定，他的风流，会在我这里止步。昊当着我的面，删掉了他手机里所有异性的电话号码。虽然我现在回想起这样的举动，多少会看穿那其中有做秀的成分，但对于当时深爱他的我来说，真是很大的震撼。那种感觉，就好像跳进了某部爱情电影里，做了主角。
我们无忧无虑地相爱了一年。他陪我上自习，有时候连在阶梯教室上的公共课都会跟随我一起去。谈恋爱还蛮花钱的，爸妈给的零花钱不够用，他会去兼职教小孩子弹钢琴赚钱。昊弹琴时，手指灵动而纤细，侧脸的弧线，真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女孩子都会比较容易爱上这样的男生吧？
好像没有谁先开口说，我们就这样分了手。
年轻的时候常常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关于永远。我以为只要有爱情在，幸福一定会有它的主线，一轮接着一轮，恋爱，结婚，生小孩……可惜总是天不遂人愿。
昊在毕业那年出了事，我是最后知情的。他在酒吧认识了一个未满18岁的女孩，我见过她，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大，整天不是泡网吧就是泡酒吧。家里有点钱，可是管不住她。我完全不觉得昊会喜欢这样的类型。
可事实偏偏那么讽刺，他让她怀了孕。家里人闹到学校，舆论压力，劝退是惟一的方法。女孩的父亲对昊说，要不是我女儿跪在我面前，我肯定去告你！她是未成年人。可是昊在此前并不知情。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成年人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好像没有谁先开口说，我们就这样分了手。他不告而别。
他们的影子，那么深刻的影子，一直都在。
后来的几年间，间或在别人口中听到昊的消息，说他在北京，混迹于中关村附近，开了个小公司，金融危机时未能幸免于难。我往他的邮箱里写过信，但是没有任何回音。再后来我毕业了，顺利地被一家外企录取。时间是最好的药，两年，我原本以为，我可以过新的生活。
去北京出差那次，我根本没想过会有什么插曲。最后一夜，我突然鬼使神差想喝酒，便去后海挑了个酒吧坐。昊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在角落里抽泣。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哭，他替我擦眼泪，一切的一切，都已然那么熟悉。出其不意，却又像是冥冥中注定。
很多时候，心底里的那些人，你以为他们出走之后就彻底离开，而其实不是的，他们的影子，那么深刻的影子，一直都在。
我竟不晓得这么多年，他就这样落魄地生活着。
我们重新在一起了。我为此请了年假继续留在北京，借口生病。
昊没有正式的工作，他在中关村租了个小柜台倒腾些数码产品，晚上则去一些高级酒店走穴弹琴。遇到我那次，他是去那家签合约。我逗留在北京的日子里，住在他租借的公寓里，狭小的一室一厅。我竟不晓得这么多年，他就这样落魄地生活着。
离开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洗了所有的被褥，然后去宜家购置了餐具、床垫和窗帘，甚至搬了个碎花布料的单人沙发回来。昊说，他没有资格要求我为他做什么。但假使可以让他过得舒服些，我心里会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在一起的十天里，他对于将来只字未提，但我们确实度过了很多个美好的夜晚，以至于我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直到现在我都愿意相信，这是上天替我做的决定。
在遇见昊之前，我曾经做过很多关于他的美梦。我们又在一起了，梦里他的脸，那么真实。然而终于有了机会，我却犹豫了。我思前想后考虑过很多种可能性，让他回上海，资助他开公司，托朋友替他介绍工作……只是他那么看重自尊的人，恐怕不会接受任何施与。可若不是如此，以他现在的状态，可以给我怎样的生活呢？然而，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直到现在我都愿意相信，这是上天替我做的决定。所以我怀着十二分的虔诚之心，等待这个孩子的降临。没有婚礼，没有钻戒，甚至没有父母的祝福，我带着四个行李箱去投奔昊——那是我几乎所有的家当。
昊对我的到来自然欢天喜地，但严峻的生存现实也横亘在眼前。昊就这点收入，能养活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吗？不过让我惊喜的是，昊完全像变了个人。那时候网络购物刚刚兴起，他凭借手头的进货渠道，成了第一批网店经营者。很快，昊从借柜台发展为租店铺，并且找到了得力的合伙人。我临产那会儿，我们的日子已经从温饱跃升为小资了。
不过被我妈这么一提醒，我倒还真多长了个心眼。
我们的女儿乐乐三岁那年，我和昊在北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有底气给爸妈打电话了，整整三年，我没打过一个电话回家，就因为赌气，气他们说，就当是白养了我这个女儿。
春节，我带着昊和乐乐回上海探亲，那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团聚。然而，这次见面却并非如我所愿般顺利。一起住了一个星期，我爸妈都不喜欢昊，说他浮夸，生活习惯不好，也不讲究礼节。
临走前，我妈把我拉到里屋，提醒我要看住男人的钱，因为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昊自落魄以来，身上的痞气收敛了不少，结婚这些年，我们家虽不是由我掌控经济大权，但他给我家用，从来都是只多不少，我觉得这样也就满足了。不过被我妈这么一提醒，我倒还真多长了个心眼，感觉他行踪诡异，就偷偷跟在后面。
发现昊和Nina在一起我差点没晕过去。她是昊合伙人的女朋友。那天，我在他们幽会的咖啡馆里大吵大闹，引来无数围观群众，最后被昊拖了回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甘愿扮作泼妇，是因为被抢夺了生命里最重要的感情。
End
在度过了我人生中最纠结的48小时之后，我决定和昊离婚，独自抚养女儿。他不同意，并极力否认自己出轨的事实。Nina也来找我解释，说他们的关系并非我所见到的那样，只是互有好感而已。我惟一相信的，却是我的眼睛。
我曾经倾其所有投奔的人，就这么渐行渐远消失不见了。再华丽的开场，再跌宕的情节，再完满的高潮，都不能主宰结局。在婚姻中，所有原谅都是姑息。我不愿意等到最后，等来的还是悲剧。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