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以后,阿芬一直在考虑,是否将过去那段经历告诉阿敏。这段经历她埋藏得很深,两年来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对他说这段经历之前,阿芬也曾考虑再三。她怕将来再说会伤害他更深,所以还是决定早一点告诉他……
■讲述人:阿芬
■年龄:28岁
■性别:女
■职业:在汉打工
■讲述方式:电话+邮件
■记者:叶军
印象:阿芬的声音很细,很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她的表达能力不错,心思细腻,思维缜密。“从十几岁就开始打工,可能是锻炼出来了。”她说。但也因为打工,四处辗转,她缺乏朋友,现在情感上遇到问题,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个人倾诉。“所以,我就找到报社来了。”
我出身在湖北农村,十几岁就只身到沿海打工。过了二十岁,眼见着同龄的女孩开始在当地找男友,我却一直埋头赚钱,没心思谈恋爱。我的乡土观念很重,总觉得沿海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老想挣了钱回家乡结婚生子,所以我找男友第一条就是籍贯必须是湖北,否则我就不谈。
26岁那年,我靠打工攒下的钱开了家店,也算在当地站稳脚跟了。可仍是孤单一人。在当地,这样的年纪还不谈恋爱,就被称作老处女,有一种压力开始跟上你,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我姨,我在当地唯一的亲戚,就给我介绍了个男友。那人是她的生意伙伴,是个湖北人。
那之前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恋爱怎么去谈都不清楚。和他两个人坐在一起,半天都说不了一句话。好在我们单独见面的机会很少,每次约会都是一大帮子人,几乎就是一个商业饭局。我姨,他还有他们的朋友在桌上谈得火热,我只有默默地听,没有插嘴的份。偶尔,会有人意识到我的存在,然后话题会转移到我们身上一会儿。然后,我姨就会说他好,酒桌上每个人都说他好。不久,我也就默认了与他的关系。
人和人的关系,有时就像在酒席上,觥筹交错,很多人都自称是你的朋友,可是却走不进你的内心。我和他就是这样。他总是忙于生意,忙于炫耀,难得静下心来和我交谈,像阵风一样在我生活里刮来刮去。可他长得不丑,条件也不错,有那么一阵子,当周围无形的压力漫上来时,当身在异乡,孤独无依,寂寞难耐的感受涌上来时,我就会妥协、缴械,会自己告诉自己,就和他恋爱吧,结婚吧,不要再板命了。
那次一夜情让我清醒了
那天,他送我回家,把司机打发走了。当天他喝醉了酒,我们发生了关系。之后,我整晚没睡,一个人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他是我的男友,是我打算结婚的未来丈夫,可是我的心里却很空虚。中间,他醒了,见我大睁着眼睛,他没话找话地说,你说我们俩在一起,谁最高兴?我实话实说,我说当然是我姨。 他看了看我,想说话。但终于什么也没说,转头又睡去了。
那次以后,我和他难得地有了一种默契。我们开始互相逃避对方。两个人难得打一次电话,电话通了说不了两句就无话。这段关系就这么无疾而终。
但是,与此同时,我心里却有个东西复苏了。我突然非常厌恶那种虚假虚伪的男女关系,我突然特别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回到家乡,找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共同面对人生的风雨。我能吃苦,生活态度认真, 我不信幸福永远与自己无缘。
于是,我毅然离开了沿海,回到了武汉。
深层的共鸣打动了我
一转眼,回到武汉已有两年。这中间,一直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但是并没有遇到合适的。有时面对风马牛不相及的相亲对象,就会觉得人生特别荒诞。就在我快对相亲丧失仅有的一点希望时,遇见了阿敏。
仍然是相亲,我与他却一见如故。我们的家庭背景相同,都来自农村,都在社会上闯荡多年,对感情的态度也很相近。比如我们都想找个谈得来,态度真诚,尊重对方,孝顺父母,能够一起奋斗,创造美好生活的另一半。
正是这些深层的共鸣打动了我。我们之间见面时间很少,一般都是打电话,发信息,偶尔见个面,也就是吃个饭,散散步。可是,他让我这么多年来,心里面第一次有了恋爱的感觉。平日里,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一起吃饭,我会观察他喜欢吃什么菜,我甚至在心里默默计划,将来在一起,我怎么给他做菜,一定让他胃口大开。也许你会笑我傻,可我却真的感谢他,是他给我带来这么多丰富美好的感受。
我想,他对我应该也是有好感的,有一天晚上快十二点了,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说,自己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特别想见我。当时已经很晚,不太方便,所以我拒绝了他,可是,放下电话,我心里却涌满了幸福。我们都已近而立之年,如果对我全无好感,他是不会这样冲动的。
说出过往我和他都很痛
交往以后,我一直在考虑,是否将过去那段经历告诉他。这段经历我埋藏得很深,两年来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对他说这段经历之前,我也曾考虑再三。我怕将来再说会伤害他更深,所以还是决定早一点告诉他。
我对他说得很简略,我说自己曾经和别人发生过性关系,不过只有一次。说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受,差一点就说不下去了。两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将这段经历藏得很好,但是没想到重新提起,仍带给自己巨大的创痛。看得出,他很惊愕。
见他那么痛苦,我赶紧说,你考虑一下,可以三天后再答复我。没想到,只稍做停顿,他就抬头对我说:不用考虑那么久,我可以接受。
那天分手后,我忐忑不安。我担心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会推倒之前的想法。没想到,第二天,他却主动约我出去玩。那天,我们吃饭,聊天,然后散步,一切如常。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可是,第三天晚上,我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他却没有回。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妙。
第四天,他给我发来一条短信,他说,对不起,让我忘了他。这以后,他就再也不接我的电话了。
可能还是因为那件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动心的人,难道就此擦肩而过吗?
阿芬在我的邮箱里发了一封信,是写给那个叫作阿敏的男孩的。她告诉我,写信时她心很乱,恐怕心里的某些感受还是写不出来,写信还是她读书时用过的沟通方式,这么多年,她也没给谁写过信。“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感觉还是会失去他,心里好难受。”
附:阿芬写给阿敏的信
“ 阿敏:
请原谅我,再次地打扰你。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有些话很想对你说,知道你不愿意理我,我只好采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让你能够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能够遇上你,真的很难得,认识的时间虽短,你却给了我很多心跳和感动。我们都走在相亲的路上,都感觉特别累,都想找一个谈得来,态度真诚,尊重对方,孝顺父母,能够一起奋斗,创造美好生活的另一半……
感动于那天晚上,你风尘仆仆从外地回来第一时间就想见到我,我曾以为那不该是我们这个年龄该有的冲动行为;感动于我们有那么多的话想说,在发完两个多小时的信息后,还能再接着打两个多小时的电话;感动于你说的那句话:不要再去相亲了,就在我这里结束……
你我都不是会撒谎的人,或许你不明白,对于一个在外漂泊那么多年的人来说,最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馨的家。所以我很想好好地对你,为你做很多的事情,可也许,我永远丧失了这个机会。
那件事情,在我心里深埋了两年多,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认识你后,我就在想应该怎么告诉你。遇到你不容易,所以我很在乎,怕伤害到你。原本以为我们都这么大年龄了,又都在外面的城市呆过,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我害怕到最后的时候告诉你,如果你不能接受,会让你变得对生活失去应有的信心,那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我以为,在我们感情还不是很深的时候说出来,你即使作出抉择也不会太过伤心,我只想把对你的伤害减到最低。我也以为, 自己可以很快地忘了你,可是真的做不到,现在每天心里面想的,或喜或悲还是你。
你的不接受,令我绝望,这感觉就像是,你把我从悬崖边拉住,又将我抛向另一个无底的深渊。我知道,这种事情,在心理上很难接受,我自己当时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才走出来。其实这也是人生路上的一道坎,有的人,走过去了,就觉得无所谓;有的人,永远都过不了那道坎。或许,这也不存在谁的是非对错。我只想对你说,我错了,再怎样也挽不回了。可现在,我特别不想再错过你,所以请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试着忘了这些过去。不管怎样,我们要过的是以后的生活,而不是曾经的过去。如果能越过这道坎,我相信,我们以后不管遇上怎样的困难,都会有信心去面对,生活会过得很好。如若真的走不过去,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我会很伤心难过,保留着对你仅有的一些记忆,继续着自己的生活。芬 2009.11.3
想帮阿芬一把,我拨通了阿敏的电话。他很有礼貌,应该是个有涵养的男人。他表示,和阿芬相处时间并不长,不过两个人是很谈得来,之所以决定结束交往,是根据父母亲友意见,综合各方面因素作出的。听记者转达阿芬的心意后,他有所触动。最后,他表示,愿意就此事和阿芬再次沟通。
但愿事情还会出现转机。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多元
26岁的女孩不恋爱可能被叫老处女,但26岁的女孩也可能因为失去处女身份,与心中的白马王子擦肩而过。
这就是这个时代。各种各样,莫衷一是,甚至是互相矛盾的观念,你方唱罢我又登场。如果没有十足的定力,像根墙头草一样东倒西歪,最终只能活成别人眼中的笑柄,而你真正要过的生活呢,早已不知所踪。
你选择做老处女,或者不做老处女,都是你的自由。前提是你尊重你自己的身体和心灵。
有些人选择老处女,或者不选择老处女,也是他的自由,前提是他认为这真能给他带来幸福。
但我始终相信,总还是会有那样的一类男人,他们会仔细体察女人的过往,不会很武断地就给女人扣上行为不端的帽子;总还是会有那样的一类男人,他们同情女人生存的艰辛和努力,看重女人的智慧和心灵胜过那层处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