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肖娅 女 31岁 会计
肖娅是个直爽而美丽的女人,很难看到婚姻的失败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不过,聊天过程中她偶尔的沉默,能让人感觉到她对一些美好经历的怀念。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但这些年走过来,看多也听多了别人的故事,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沉浸在悲伤中。毕竟,付出但也得到过、痛苦却也甜蜜过,人生不就是由各种滋味组合而成的吗?今天,她决定要与以前的日子彻底挥手告别了。有结束,才会有开始,不是吗?
如果不是父母的反对,在爱情的道路上,也许肖娅和孙浩不会走得这么远。
决定让孙浩做我男朋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爸妈不会同意,起码不会马上同意——孙浩的胳膊上有文身。在爸妈那个年龄段的人眼里,文身就等同于小混混。而且,那个时候我只有19岁,孙浩26岁。
但我知道孙浩不是小混混。他是我单位的同事,我是经过周密的“考察”和慎重考虑之后才决定和他在一起的。他身上的文身,只是源于他从小至今对绘画的喜爱。我知道,这样的解释根本无法打动父母,但我又不能一直不给孙浩一个名分,我们商量,冬天穿上厚衣服的时候再带他回家,先让爸妈了解他的为人,别的就都好办了。
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宣告破产了。一次我俩手拉手逛街的时候,被妈妈撞了个正着。妈妈丝毫不掩饰眼光中的挑剔,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孙浩,那犀利的眼光似乎要看到孙浩的内心。所幸当着孙浩的面,妈妈什么也没说。但是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妈妈的唠叨声中度日,开始的时候,她说孙浩不好,我就偏偏说好,甚至把缺点也说成优点,后来,我选择了无声的对抗,但心里却越发认定了孙浩。
为了让我俩分开,同时也为我的以后打算,爸妈让我去读大专。住校的日子,我的时间更自由了,孙浩经常开着单位的车来找我,我们去兜风、打台球、玩儿电子游戏、唱歌,去街边吃羊肉串;他不来的时候,我就和同学打成一片,娱乐项目依然很多。那段时间,我不用担心工作,也不担心未来,成天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快乐时光,做梦都会笑出声。
孙浩偶尔会抱怨说我没把他放在心里,在他面前我大呼冤枉,但现在想来,那时我的注意力倒真的没有完全放在他身上,除了他,我还要学习,还要跟同学们一起玩。感情的事儿就是这样,谁投入得多谁就会更累,投入少则会相对轻松。
但不管怎么说,我生活里的大部分内容还是孙浩,还是在心底里和父母对抗。两年后我毕业了,又回到了原单位。父母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拗不过我了,只好选择保留意见,承认了孙浩。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19岁的我大概还不明白什么叫做爱情,更没有考虑过婚姻,如果不是父母的反对,也许,我和孙浩根本就走不到今天。
肖娅没有想过孙浩会出轨,她更没有想到,让孙浩出轨的女人居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说了半天,我倒是忘记介绍孙浩是怎样一个人了。他个头不是很高,论长相也绝不是让人怦然心动的那种,但是他很注重形象,认识他这么多年,他衬衣的袖口领口永远是干净的。他惯常的装束就是西装皮鞋,很职业的那种打扮。他女人缘极好,在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前,我们几个女孩子就曾讨论过他,并且一致认为他对女人有一种自内而外的吸引力。
有这样的男朋友在身边,很多女人都会小心地看护着,但我不。不知道是因为自信,还是单纯,我从来没想过孙浩会辜负我。而且我本身就是个男性朋友比女性朋友多的人,我认为男女之间是有友谊的,所以我们留给彼此的空间很大。
但是渐渐地,我感觉孙浩开始疏远我,逛街时他没走几步就会喊累,我讲笑话时他也不再放声大笑,吃饭时他偶尔会点我不爱喝的碳酸饮料,电话中永远一副刚刚睡醒的语气。我有些纳闷,也有些生气,但是在他生日那天,我还是买了他喜欢的CD和生日蛋糕。
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这很伤我的心。但还没等我发泄自己的不满,他就接到电话,说单位让他去一趟。对于他来说,这很正常,所以我也没有太在意。但是左等右等他都不回来,我心中有些不安,也有些怀疑,但不敢去确认。他回来后我没敢用质问的口气,我问他去哪儿了,他却说:“我们分手吧!”
我当然会要一个理由,而他也只是说,“我们不合适。”
我有些不知所措,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那天晚上,眼泪打湿了枕头,我对自己说,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给他打电话,他偶尔会出来。凭直觉,我知道他的生活里有了另外的女人,但他不肯承认。烦闷中,我找我最好的朋友尤佳倾诉,她和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尤佳安慰我说孙浩不是那样的人。
但我肯定这个人一定存在。有一次我和孙浩坐同一辆公交车,我要回家,而他要去看哥哥。本来他应该在我之前下车的,但我下车之后他还没有下车。我望着远去的公交车,冒出的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去尤佳家的方向。
和孙浩吃饭的时候,我主动提议叫尤佳一起来,我发觉孙浩的眼睛都在放光。但是在餐桌上,他们又的确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到底是不是尤佳呢?
周末逛街,我打电话叫孙浩来陪我,但他说没时间。我故意拨通了尤佳的电话,她也说正在忙着。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我挂断电话就打车直奔孙浩家,果然,两个人都在。
我嘲讽地说:“两个大忙人怎么凑在一起了?”
尤佳解释说,临时有事儿来找孙浩,但我再傻,也不会相信这种“巧合”。尤佳很快就走了,剩下我和孙浩。这次,我很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偏偏是尤佳?”虽然早有预感,但我还是不愿相信我最好的朋友就是这个“第三者”。
孙浩的回答更让我伤心,他说:“我最开始喜欢的就是尤佳,但是那个时候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感觉自己真的受了伤,我追问:“那你现在对自己有信心了?”
“是。”
孙浩的坚决和丝毫不顾虑我心情的态度让我失去了理智,我打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扬长而去。回到家,我给他发了条短信:“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你,以后不会了。”
失去爱情的时候,我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肖娅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谁发生什么,但是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太孤单,所以才有了她和阳光的故事。
跟孙浩分手后公司就倒闭了,我们也省去了见面的尴尬。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任何联系。当我的伤口慢慢愈合的时候,他找到了我,求我原谅他。
我居然没法拒绝他,并且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一年来一直想着他,我总有种感觉——他会回来找我。我推测可能是公司倒闭后孙浩一直没去找工作,尤佳对这种状况不满,因此导致了他们的分手,但是我没问,只是说:“原谅你可以,但是以后别再和那个女人联系。”
孙浩很爽快地同意了,并且真的没有再联系过尤佳。但我忘记了有一就有二,没了张三,也会有李四、王五,这就是后话了。
公司倒闭后我帮一个个体老板打工,熟悉了他的进货渠道后,发现做生意也并不是很难,而且利润很大,就和一个女朋友出来单干了。两个人忙不过来,就雇了几个人,但是进货和具体的商谈,我和朋友还是要自己来。
我们总担心我俩都不在店里时那些年轻人会偷懒不干活儿,于是朋友提议让孙浩过来帮我们盯着。那时候的孙浩还是没有找到一份正式工作,他偶尔和朋友做点儿小生意,但只见投入,从没看他拿回过钱来。
朋友提出多少给孙浩点儿钱,他倒恼了,他觉得我把他看作打工的,这伤了他的自尊心,从此不论我这边多忙,他宁肯待在家也不肯来帮忙。
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但是孙浩从来不过问,甚至我向他诉说的时候,他哼都不哼一声。他比我大七岁,很多人都认为他会是我的依靠,事实却是很多时候他在依靠我,我在他身上找不到踏实的感觉。
那段时间我迷上了上网,并且认识了一个网名叫阳光的男孩儿。我从没想过要和谁有什么关系,但人空虚的时候总要找个人来说说话的,阳光就扮演了这样的角色。我们聊QQ,也打电话,我一个月的话费竟高达七八百,但那时候能挣钱,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有一次阳光打电话来的时候,正好被孙浩接到了。他问对方是谁,阳光没告诉他。孙浩指着那个号码问我这是谁,要不说人不能做亏心事儿呢,我居然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愣了好半天没有说话。等孙浩拿着我的话费清单气冲冲地回来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孙浩闹着要分手,我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并向他解释我和这个远在祖国南方的男孩儿通话只是因为他不理我,我空虚无聊,而且工作的压力很大。孙浩心软了,但他说除非我跟他一起住,他天天看着我才会放心。我们认识都七年了,住不住在一起也就是形式问题,于是我就同意了。
他进一步说,不许再和阳光联系,我自然满口答应,我本来就没想要和阳光发生什么关系。最后他说,不许再和一起做生意的那个女朋友联系,他认为我是被她带坏的,而且不许再做生意。
我考虑了一会儿,很认真地问他:“我不做生意了,你养活我?”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养活你!”
就这样,在认识后的第七年,我们住在了一起。信誓旦旦要养活我的孙浩,出去工作后不到三个月,就累病了。我知道这是他长期待在家里的结果,但是不敢说什么,孙浩是那种自尊心特别强的男人,就算你要给他钱花,也得让他觉得是你在求他才行。我说:“你病了,我很心疼,不要出去工作了吧?”
后来的情况就是,我重新找了份工作,他继续待在家里。
婚后的肖娅原谅了孙浩肉体上的出轨,但她没想到最终提出离婚的居然是孙浩。
我和孙浩经不起妈妈整天的唠叨,决定去领张结婚证回来。此时我们认识了八年,住在一起也已有一年。
自从不再做生意之后,每个月拿到手里的就是死工资,没有多少钱。而且我这个人对花钱从来都没什么概念,例如买东西,本来两元钱的就挺好了,但如果旁边放着三元钱的,我一定会买贵的。开始我们多少有些积蓄,没钱了就去银行取,也没觉得日子有什么不同。随着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少,我们开始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而且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这大概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吧。
那时候他已经租了店面帮别人文身。因为接触的人比较杂,我要求他必须戴手套,用一次性毛巾和针头,总之对自己和顾客都要负责。但是他这个人太好面子,稍微熟悉些的人来了,他经常都不要钱。我说咱手艺和时间可以不收费,但料钱、机器磨损的费用、电费总应该收吧?为了这些,他也不断地和我吵架。
一次吵架后,我赌气回娘家住了几天,再回到自己家见到他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小小的兴奋。他说他也是这种感觉。我俩琢磨了大半天,都觉得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彼此之间太熟悉了,缺乏新鲜感,所以才会总吵架。于是我提议做周末夫妻,他想了想,也同意了。
自从发生了他和尤佳的事儿后,我每隔三五个月就会查他的话费清单。看一眼没什么事儿,也就放心了。但是这次查的时候,我发现他总在半夜播出一个号码。
我把清单拿给孙浩看,他心不在焉地回应我说,这是一个经朋友介绍找他文身的女顾客,熟了之后就经常联系。
我不放心地问:“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孙浩把我搂在怀里,说:“我就算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啊。”
我笑笑,我觉得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没过了必要的尺度,也就算了。
但是一个月后的周末,我回家后居然在床上发现了一只丝袜。我用两个手指头拎着丝袜问他是怎么回事儿。孙浩扫了一眼,说:“这不是你的嘛。”
我说:“我从来不穿丝袜,这你知道。”
孙浩想了想,说大概是她买了东西之后在家里试鞋来着。那时的我居然连这种话都相信,而且,一只丝袜的确也说明不了什么。可是,当我又一次在被子里发现不属于我的胸罩时,我再也不相信其他的解释了。孙浩承认了,但是他向我保证,跟这个女人只是玩玩儿,他从来都没想过跟我分开。
有朋友说过,如果男人出轨的话,要看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如果是肉体上,还可以原谅,男人不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吗?但要是精神上的出轨,就没有原谅的必要了。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冷静地没有哭闹,就只是要求他们分开。
但我没想到他不肯,他一再说他们只是玩儿,别的都不会发生。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丈夫长期和别的女人“玩玩儿”?我也想不通,玩儿过就算了,为什么不分开?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了感情?我提过离婚,但是他不肯,我也就没有坚持。
从他们认识到我们离婚,中间大概是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我的心情没有一天是晴的,每个周末回家看着另一个女人在自己家留下的痕迹,相信谁也不会大度到当作没事儿发生。
有一个周五我打电话告诉他不回家了,眼不见心不烦。周六我打电话让他开车送我去塘沽,他说那个女人在那儿,让我等会儿。我站在马路上,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就不能骗骗我吗?既然你要玩儿,那咱们就对着玩儿吧。
那天,我和几个同事出去喝酒,我喝得酩酊大醉。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已经醉得没有意识,我的一个男同事接了电话,而手机恰恰在这个时候没电了,这也就成了我们离婚的导火索。
那晚,我没有回家。第二天在妈妈家酒醒后,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我们离婚吧。”
我问他:“没有余地了吗?”
他说:“没有。”
我挂断电话,向妈妈要了户口本,离吧。
第二天我专程回了我们的家。他正在玩儿电脑,并没有理我的意思,也没看出准备要去离婚的迹象,我突然就说了句:“你不是要离婚吗?走吧。”
他愣了一下,但还是站了起来,跟我出去。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但到了民政局,他的户口本有问题,需要到派出所去修改。在大门口,他突然说:“你要是有事儿咱们就再找时间。”
现在想来,这是他在向我传递某种信息,但那天的我很坚决:“我没事儿,不就为了离婚才来的吗?”
那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民政局都是来登记的新人,但我和孙浩,在认识了十年之后,离婚了,彼此之间没有关系了。
办完手续,我们没有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各走各的,他用摩托车载着我,我们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一起去吃饭。
离婚后的两人继续交往,彼此也似乎更为默契,但肖娅觉得此时的自己反倒像个第三者。
离婚后的第二天,他就把那个女人接到了我们曾经的家里。他还会跟我出来,陪我吃饭、逛街,尽量满足我的一些要求,也还会去我家为我父母庆祝生日。但是他会当着我的面跟那个女人甜言蜜语,而我们也不能回到以前的家,因为那个女人在那里。一时间我自己反倒像个第三者。
我心里开始不平衡,我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人太不值了,而且那段时间他的生意也有了起色。女人一旦心理不平衡,说话就会变得很刻薄。他总是皱着眉头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刺儿?”
我会毫不客气地回敬说:“谁不刺儿你找谁去!”
这时候他就会沉默,有时候就会不欢而散。
妈妈不止一次劝我说,都这么多年了,最好还是能在一起。我也想过和他复婚,毕竟,他是我的初恋,是我的第一任丈夫,我人生中几乎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但是,他却说不能原谅我。
慢慢地,他就以工作太忙为由,和我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后来我们更多的是在网上交流。虽然经常有朋友劝我离开他,但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就像钻进了死胡同,怎么都走不出来。但是一次吵架后,他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死心了,他说:“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我是我自己。为了做回自己,我要挥挥手,告别这过往的一切。
闻心语
相识相恋八年,结婚一年多就离婚,离婚后又纠缠不清地共同走过将近三年,肖娅细数着和孙浩相处的日子。“有结束,才有开始。”她终于想通了。
离婚两年多后,终于有人敢张罗着给肖娅找新的男朋友了,这应该是一个新的开始。肖娅说再结婚时,在确认对方的人品后,她会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既然得不到爱情,那她希望过一些平淡的日子。
在感情和婚姻上,永远没有所谓的赢家,当婚姻不再完满时,双方都会受伤。当一切已成过往的时候,谁是谁非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尽快医治好自己的伤口,勇敢地去寻找另一段情,另一份爱。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