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今天的太阳很好,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在一边的藤质躺椅上,初春的阳光,暖意洋洋。我拔掉电话线,关上手机,享受这仅属于周末清晨的静谧闲暇。离公司培训结束的日期还剩两个月,是时间整理思绪,好好考虑自己同Lee和Peter之间的关系了吧。
Lee
A我和Lee分手于一年前,却纠缠至今。他是我们公司的合作方代表,和我相识在一次大型展会上。Lee很年轻,却处事果断,充满了领导才能。我们跟这家公司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但于我而言,这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他是新任的业务部经理吗?我暗想,这必定是个深受上司器重,刚被提拔上来的新人。然而,当我接过笑意盈盈的他递上的名片时,却不由大吃一惊,他竟已是这家企业的副总!天呐,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副总!我还没来得及表示诧异,就听到他用温柔的语调问我,“结束之后,一起去吃饭吗?”Lee是北方人,先前几次来上海都是走马观花,玩得很不过瘾。
那晚,我陪Lee疯到很晚。吃饭间,他主动告诉我他的身世经历,像是故意要让我对他了解得更多。原来,Lee是我们合作公司董事长的儿子,是家族企业唯一的接班人,27岁,刚从英国修完管理学硕士课程回来,开始帮助父亲打理公司的业务。凌晨时分,将我送到家门口,Lee忽然吻了毫无防备的我一下,然后问我:“Jade,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B Lee第二天就离开了上海。他说他喜欢我,问我是不是愿意做他的女朋友。我回答得模棱两可。我的家境不错,从小就跟那些出身优越的小孩一起玩。我所认识的那些公子哥,除去一两个比较专情外,几乎都是情场杀手,谈一场恋爱,长则三月,短则三小时。我很清楚那句“喜欢”的无足轻重,可是,我还是无法自拔地让自己陷了进去。
Lee对我攻势猛烈,每日打几通长途情话绵绵不说,还三天两头地叫快递送来鲜花。他离开上海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就“打飞的”过来看我,当日来,当日走。他说自己有太多事情要做,可仍旧抑制不住想见我。
他对我简直好得没话说,知道我爱吃辣,查了资料带我吃遍了上海最贵最出名的川菜馆;听我无意中说起最喜欢吃小核桃,回去之后立即托人去杭州买来给我;甚至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看每一部我跟他提及他却未看过的电影,只为了下次跟我讨论的时候有点共同语言。我有些感动,然而每每他问起我是不是愿意和他交往的时候,我却仍然不置可否,“我们认识得并不太久,不是吗?”而他回答得很笃定:“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Jade,我爱你!”
女人在爱情里总容易输掉最后一招,哪怕你再冷漠、再不屑、再镇定,往往还是会被声势浩大的追求与表白所打败。是的,我天生虚荣,可是谁不期待生命里会有一个对自己用心良苦的男人,哪怕只是出于得不到而被激起的更旺盛的“战斗欲望”。
C异地恋情是让我恐慌的,我原本一直自信满满,其实不过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罢了。就在我们交往的第七个月,那次他正巧来上海开会,我们的关系却起了风波。
那天,我们一起吃晚餐,跟很多电视剧里的俗气情节一样,他的手机放在桌上,然后去了洗手间。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翻看,只是突然想看看我在他的电话簿里是什么名字,因为有朋友跟我说,如果男朋友在手机里输入的是你们之间的昵称,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那就意味着一种爱的证明。
如果现在让我在看与不看之间选择的话,我宁愿当时的我只是坐在位置上等Lee回来,而不是偷偷拿起他的手机。我看到了其他女人发来的暧昧短信,“在干什么?想我吗?”发消息的女人叫Linda。那女人的消息下面,就是我今天早上发给他的一条。Lee曾说过,希望自己每日早晨醒来都能看到我的短信。我今天发的是“想你”。
在他的手机里面,我的名字就叫作Jade。Lee平时叫我宝贝,我多么希望在他手机的电话簿里被称作“宝贝”。那两条短信排列在一起显得很滑稽,Linda、Jade,或许还有其他叫作Mary、Lisa、Betty的女人。我们不过是他生命里几个无异的符号而已。
我和Lee的分手在两周之后,在这之前,我们有很严肃的一次长谈。Lee告诉我,他这样的身份,免不了要和一些女子关系暧昧。他把电话簿里的“Jade”改成了“宝贝”,他说他可以为我改变,只希望我不要介意他在工作场合的逢场作戏。我说对不起,我是完美主义者,他的“不忠”于我来说不啻为一种折磨。我很爱他,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Peter
A不久后,我被选中去澳洲培训一年。我早知道那会是落入我囊中的一次机会,然而在和Lee未分手之前,我原本是决定为他放弃的,然而现在,没有了任何牵挂,我甚至觉得离开这个工作环境,反而会利于调整心情。毕竟,因为工作关系,我们还会时常见面。在我飞往澳洲的前一个星期,在母亲朋友女儿的婚礼上,我认识了Peter。
Peter是母亲另一位好友的儿子,也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因为要子承父业,现在父亲的公司里学习。Peter是母亲中意的女婿候选,上海人,家境不错,能力和学历都还过得去。整场婚礼,我坐在Peter旁边,聊得很投机。我对他的关注,除了他长得不错之外,还有一点特别的原因:他和Lee有相似的经历。
回家后,母亲对我说:“Peter的妈妈很喜欢你呢,还打趣说要我说服你去他家做媳妇。”看得出来,Peter也很喜欢我,因为他说,很少有女孩子让他觉得聊起来旗鼓相当,心情愉悦。Peter和Lee不同,说话含蓄,不明形势不主动。
B在来悉尼之前,我跟Peter有过几次约会,感觉不错。比起Lee来,他的优势是可以随叫随到,只要他没有公事缠身,开车半个钟头就可以来见我。可是,Peter从未向我表示过他喜欢我,虽然他同样很迁就我,可少了甜言蜜语,总让我找不到恋爱的感觉。直到我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才鼓起勇气对我说喜欢我,不过很让我恼火的是,他还说我们的关系要等我回国之后再确定。“异地的恋情,对彼此都有太多束缚,对不对?”他的退缩让我失望至极。
澳洲的阳光令人心醉,我住的地方很安静,清晨去散步外加买菜,晚上煮东西吃,生活似乎比在上海的时候还要惬意。然而,在接到Lee的那个电话之后,平静终于被打破——他向同事打听到了我在这里的电话。
Lee很生气,问我为什么不联系他,连走都不打一声招呼。“可是,我们之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用凡事都向你报告吧?”我冷冰冰地反问他。为了气他,我骗他说我有了新男友,感情稳定,拒绝打扰。没等他有任何反应,我就自说自话地挂了电话。然而让我意外的是,Lee竟然又再打了过来,他说他很爱我,要把我抢回来。
C我跟Peter仍旧是每日联系,他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偶尔会给我寄小核桃,写e-mail,但又不给我任何承诺。我试探性地告诉他,前男友这阵子来纠缠我。他只是淡淡地回答说:“我留下,或者离开,都得听命于缘分。”他总是很清高,将自己的感情保护得很好。但是他不知道,我是多么需要他的肯定和宠爱,因为我一个人,实在无法抵御Lee的强势干扰。
Lee故态复萌,国际长途,每日几通,有时占着线不挂机,Peter就怎么打也打不进来——他很倔强,约定时间打不进来就不再打了,我们的感情发展似乎也因此步入了停滞阶段。而Lee的甜言蜜语则让我既抵触又欢喜,他向我保证说除我之外,自己再不会有别的女人。可尽管如此,我还是怀疑这只是他因为感觉失去了我后而有的表现——得知前女友有了新的男友,他心里不平衡,所以才坚决想要抢回来,可一旦拥有,依旧会不懂得珍惜。
我没有勇气再相信他了。
高跟鞋和跑鞋
那天,Peter打电话给我,说看到一个很经典的爱情理论要跟我分享。他很少主动打长途给我,显得不那么积极,可是我知道,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他说:“Jade,我知道你还爱他,我一直不说,但是心里知道。可是,就像高跟鞋与跑鞋一样,每双鞋子都有适合自己的有缘人。纵然你是一双价值五千元的意大利手工高跟鞋,放在橱窗里熠熠闪光,令很多人驻足流连,然而他却是一名长跑运动员,尽管很想将你收入囊中,可他真正需要的却是一双耐穿的跑鞋。你被他喜爱一时,更多的时候,是被束之高阁,落满灰尘。你会渐渐失去你的高贵和存在的价值。所以,难道你不应该回去,回到那个橱窗里,等待一个出得起大价钱并懂得欣赏你的人吗?”
Peter没说他就是那个人,可我却在那一瞬间读出了他的焦灼,他的在乎,他的期待。
Lee仍是每日打好几通电话给我,态度温柔,而Peter依旧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如果我真的是一双价值五千元的高跟鞋,我不知道,究竟是谁,会来珍惜我,需要我,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