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到谷雨的这段时间似乎天天都在下雨,昨夜又是一场狂风暴雨,黑夜里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让我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烦闷,睡不着觉,也没个人说话,无法开解的心事只好流着眼泪写下来。
前天淑秀的儿子正勇从深圳回来了,说是清明节加班没能回来,现在回来给他妈上坟去,还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今天吃完晚饭他突然说要带我去深圳,以后都要把我带在身边。我不想去,我一个人生活的好好的,我去给他添乱干啥呢?可是他不听,看我不去,他就跪在我面前哭。他这一哭勾起我心酸,我们爷俩便一起哭了。
我今年都五十八了,眼看着就要六十了,正勇才二十八,还没有娶妻生子。三十年前我从部队转业,被安排进了公交车队当公交司机。因为在部队的时候脸受过伤留了个很大的疤,加上爹妈没了,哥嫂日子过得也紧巴巴,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三十岁的我就在车队混着日子。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经常就看到淑秀带着面黄肌瘦的正勇在车队附近拾破烂,有一次我看正勇捡垃圾堆的东西吃不忍心,就把自己刚打的饭菜给了他,他抱着饭菜笑的样子一瞬间就触动我了。
那以后我就把我的饭菜给他,食堂里有其他司机吃不完的剩饭剩菜我就拿回去自己吃点,我也是穷出身,只要能养活人,不嫌弃那饭菜是不是别人吃剩的。
相处的时间久了,慢慢对正勇和淑秀有了了解,淑秀是被她婆家赶出来的,原因是生的正勇身体不好,一直都有病,面黄肌瘦,好几次都差点活不过来了。被婆家赶出来,娘家爹妈觉得丢人也不收留她,她就带着儿子来省城要饭了。
淑秀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她总说她不会让自己娃饿死,怎么着也能把娃养大,但我知道仅仅把正勇养大,不让他饿死那是不够的,那样他还是摆脱不了受罪受苦的命。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单身的老光棍,也没什么特别花钱的地方,只是一心想让正勇摆脱要饭的命。
我求了很多人,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在他五六岁时给他办了户口,再后来送他进了学校。后来他妈妈也去打工,因为不识字,干的都是苦力活,而且经常没有工可打,我的工资不高,只能省吃俭用给他,我在车队上吃剩饭吃了很多年。
正勇很是争气,读书成绩很好,06年考上了重点大学,多年来我和他妈妈也有了感情,只是日子太苦,要供他上学,都没有说,本想着他考上大学我和他妈妈也打算在一起,可是穷人贱命,他去大学报到不到一个月他妈妈就病重,去医院检是癌症,淑秀死活不治,求我供正勇上完大学,我只好忍痛答应。
07年5月份淑秀就撒手人寰了,正勇要退学,他不想再花我的钱,说什么欠我太多,从不动怒的我扇了他一个耳光,把他打回了学校。
他从不朝我要钱,我都是按时打钱给他,后来他还给过我好几次钱,每次都有几千块,说是奖学金,我都不相信,怕他不学好,专门跑去他学校问,结果他们老师告诉我是真的。
10年他毕业他说他们计算机专业的去深圳发展比较好,我也不懂,就支持他,昨晚他告诉我这几年他工作越来越好,现在都能一个月挣几万块钱了。我替他开心,却也替他娘难过,苦日子过了几十年,好日子一天都没过,儿子这么有出息,多活几年多好?
我有退休金,还有一帮老哥们,走不动了就去养老院,我跟着他算什么呢?他本来就没有爹妈,不好找对象,再带着我还能结婚吗?我打了一辈子光棍,我不能再耽误他结婚生孩子呀,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他那苦命的妈?
可这孩子犟呀,还在门口跪着哭,说我比他亲爸都亲,我就是他爸爸,他不懂,我就是把他当儿子,才想让他自己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