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掉头往后开一点。”我说。
“干啥往后，不是还没有到。”胖子疑惑的说。
我指了指后方的一块白色墓碑，说道：“那就是我爷爷的墓碑。”
胖子朝后看了一眼，立即掉了个头，把车开到了我爷爷的墓前。——我和胖子下了车，站在我爷爷墓前。
我们上山跑的是山路，在我小时候这里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直至最近几年才开始慢慢修成的水泥路。
公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峰，而我爷爷的墓，就在公路旁的山峰上。——在以前，我们农村里死了人，都是埋在这山路旁。——不过墓很少，零零碎碎的也是分开葬。
爷爷的墓碑是白石头砌的，大概有一米五那么高。上面写着四个字——林云之墓。
后面还有一大块空地，都是水泥铺的。——我知道，水泥地下面就是爷爷的棺材。
我一直以来都知道这是我爷爷的墓，因为修建的时候我也在场。所以每次坐车经过这里都会不由自主的看过去。但是我却没有特意去看名字，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爷爷原来叫林云。
说来有些惭愧，我从小在外地长大，爷爷死后以后我没有回来扫过一次墓。即使是后来我回到本地长大，每次清明放假我也总是呆在家里玩电脑，父母要带我来我都死活不肯来。——十六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还是因为有关于自己的事才会过来看望一下爷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胖子站在我旁边，点了一根烟开始抽了起来。
“这里风水不错啊，山上地方这么广宽，能葬在这里不说旺子兴孙，但绝对能保平安。”
我给了胖子一个白眼，心说我这几天都倒霉成狗了，还保平安。
墓碑前有不少落叶和脏物，我蹲在地上清理了一会。而后跪倒在地，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不管事实如何，爷爷就是我的爷爷。
接着我把车上的水果拿了一点出来，摆在了墓碑前，又抓了几把胖子车上的香点上火，鞠了几个躬插在水果上。——等我做完这一切，胖子也正好抽完烟。
“胖子，你这样能不能看看，我爷爷在不在下面？”
“你他娘的真当我是神仙啊，我没有透视眼咋看你爷爷在不在下面。”胖子嘴上吊了我一句。但是他还是走到坟墓前，开始认真打量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我就站在那边等着。
过了好一会，胖子摇了摇头走到了我旁边。我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
“死人是极阴的东西，所以死人的墓地也是极阴的。可是我在这里走了两圈，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阴气。”胖子皱眉道。
我心说不好，难不成爷爷真的还活着？躲在老房子里孤苦伶仃活了十几年？
“你意思是我爷爷没在下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因为你爷爷是自然死亡，并不是冤死枉死。是属于人类自然寿命终结。这类人基本死的很安详，一死就回转世投胎，不会出什么蛾子。——况且，你爷爷死了有十几年了我才过来看，就算有阴气也早就飘散了。”胖子又摇了摇头。
胖子的话说的很模糊，我根本听不懂出个所以然来。当我刚想要开口问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刚才烧的几柱香居然全灭了！！
我瞪大眼睛，叫了一声胖子。——胖子听我惊呼，看了一下地上的香也楞了一下，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嘴里呐呐自语：“怎么会灭了？”
“是不是被风吹灭的？”我疑惑的问了一句。
“不可能！能把香吹灭的风我们肯定会感觉到！”胖子立即否定了我说的话。
我有些害怕的往胖子身后靠了靠，说道：“难道是我们突然打扰到我爷爷，所以他生气了？”
“那也不可能，他对你有怨气才会把香灭了！可是这里一点阴气我都感觉不到，更不能对你有怨气！”胖子解释了一句。
我呼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刚要放下，胖子又说了一句。
“除非你爷爷活着，无福消受这香，所以才会灭掉！”
我双腿一软，也蹲了下来拉住胖子的衣服惊恐的看着他。——“你是说我爷爷没死？”
胖子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从车里又拿出九根香，分别点着插在了爷爷墓的上方和左右，三方各三根。——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堆符纸撒满了墓后的水泥地上。
他退步走到了墓碑前，闭上眼睛嘴里默念了起来。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墓边的九根香齐齐断裂，地上的黄符哗的一声全部瞬间燃成了灰烬！！
我被这情景吓到了，退后几步靠在车上。
这时候，一股清风吹过，胖子肥胖的身材好像受到了重击，扑通一下坐倒在了地上。而地上的灰烬也全部被吹散！
我赶紧扶起胖子，却见他噗地一声吐了一口血在我手上！
虽然我不晕血，但是看到别人吐血在我身上还是觉得非常恐怖的。刚要往身上擦擦，胖子一把拽住我嘴里喊道：“快上车！”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胖子总不会有错，立即跑到了主驾驶坐了进去，而胖子也正好坐上了副驾。
我赶紧点了火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我还特意看了一下后面。——我靠，一股黑漆漆的烟雾正向着我们车尾冲了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直觉告诉我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看看胖子都受伤了，那玩意肯定不好惹。
紧急情况之下我很不争气的软了腿，但是我立即拍了自己一巴掌，感觉到了疼痛把心里的恐惧压制了下去。开车的同时嘴里大叫道：“到底咋了，后面那是什么玩意，还有你怎么吐血了。”
胖子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丝有气无力道：“他娘的，被坑了，这墓穴被高人布置过！”
我一听到高人这两个字就瘆的慌，不知道是不是跟害我的是同一个人。于是我转头刚想说什么，胖子突然张大了眼睛，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虽然长得很大个，但是跟胖子一比我根本不够看，他突然压了过来，把我挤到了一旁，双手拽住方向盘猛地朝山峰这一边转去。
咔嚓——
车子撞到了山峰，后视镜啪的一下就给撞掉了，火光唰唰在我眼里飘过。
砰咚——
我身边又传来一声巨响，往旁边一看，“卧槽——”不知道什么玩意黑乎乎的一片！
等我定眼仔细一看，这居然是一部大货车！而且刚好与我们这部车擦肩而过！
胖子这时候又回到了副座上喘着粗气，而我赶紧握住方向盘稳了稳方向脚下踩了踩刹车停在了路旁。
车停下后，我有些心悸的拍了拍胸。——如果刚才不是胖子反应快躲过了大货车，我们两个肯定命丧当场！可是我就没见过货车往我这山上跑的啊，最多只有每天一次的班车，怎么可能有货车？
我看了看胖子，发现他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我使劲推了推他，但是他毫无反应。我心里十分紧张，不会是胖子已经挂了吧？赶紧摸了摸他的脖子，可是他脖子上肥肉太多，怎么摸都摸不到脉搏。于是我忍着恶心，把手放在了胖子的嘴上。还好，有呼气！
我心里踏实了一点，看了看四周，发现已经快到我家了。
我发动车子，继续向前开了三分钟左右就到了我家门口。
我赶紧下车，敲了敲门，可是我奶奶并不在家。情急之下，我直接伸手传入木门口的小洞里，把锁门的铁栓拉开。——要知道，在农村一般是不会锁门的，就算锁门也会有个小口子直接开门，我们这一片都是这样。因为我们一个村全姓林，每家每户都有点亲戚关系，而且除非过年山上人多，要不都是一些老人在家，根本没有贼。
接着我把胖子从车上抱了下来。可是我刚一抱起就不得不松手放他下来，胖子实在太沉了，绝对有两百斤以上。无奈，我只好蹲了下来把他放在我背上，一步步走进屋子里把他放倒在床上。
我也坐在了床上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这才又回到房间，静静的看着胖子。把手放在他的嘴巴上，发现还有气。——我放下心，不禁开始担心胖子会不会有什么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进来。
我急忙站起来，就看见我奶奶走了进来。——她一看到我就笑了起来，用很浓烈的闽南话说道：“小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笑了一下用闽南话回道：“阿嘛（奶奶），我刚刚到家。”
奶奶看了看床上的胖子，发现他嘴上都是血，有些疑惑的说：“这个胖子他怎么了，是你朋友吗？”
“是啊，他是我朋友，刚才上山有些不舒服，走路给晃了摔了一跤，我让他先躺床上休息一会。”我随便说了一个慌忽悠我奶奶。
“都流血了，他没事吧？”
“没事，就破了一点皮。”我打了一个哈哈，见奶奶还要开口问话，赶紧说道：“奶奶，我们还没有吃饭，你先去煮饭吧。”
奶奶果然好骗，见我说肚子饿了，就赶紧去厨房忙活了。
我叹了一口气，坐回了床上，刚伸出手想探下胖子呼吸。可是没想到胖子直接睁开了眼睛。
我一愣……就收回了手。
胖子有些吃力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骂道：“你他娘的会不会开车，要不是我反应快今天我们两就都挂了！”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平时上山基本都碰不上车，我都不知道怎么会有大货车山上！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胖子下了床，伸展了一下筋骨嘴里说道：“丢雷老某，我都说被高人坑了，你小子怎么就不能放聪明一点。刚才那车肯定也有古怪，那么宽的山路偏偏走反向道，这他娘明显的想杀人！”顺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还好，受伤不重，暂时死不了。对了，你爷爷去世后，你们家是不是有请什么道士来做法事？”
我想了一下。——确实有，那个道士做法事的时候还让我们每个人对着爷爷哭。我记得我当时哭不出来那个道士还打我。
我把小时候的那件事跟胖子说了一下，胖子面露苦色：“难怪，有高人啊。我差点就被坑死了，妈的。”
我听不懂胖子说的高人，有些不解的问：“高人？那个道士其实就是我伯伯，只不过是堂伯伯。”
胖子瞪圆了眼睛，有些惊讶和不解的说道：“你堂伯伯？”
我点了点，说道：“我爷爷还有一个亲弟弟，也就是我叔公。我叔公下面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我伯伯，只不过是堂的。我们村只要做丧事，基本都是他负责的。”
“乖乖，不得了啊，不凡你家这个堂伯伯是灵士！”胖子说。
“什么？灵士？”我不明白胖子为什么这么说。
“你爷爷的法事竟然是他做的，所以我才会被坑！他是灵士，当年下葬的时候肯定做了很强的法事，不允许别人恶意探查里面的虚实。而我不知道，所以才会受伤。”胖子有些郁闷，想来碰到灵士他这个小道士也是满无奈的。
我觉得有些搞笑，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堂伯伯虽然跟我不熟，但是我还是知道的。他只是会一点风水而已，并不是灵士。”
胖子有些不屑的看着我：“这你就不懂了，一般的高手怎么会让你们普通人看透。你们这也正好是山村，有个高人在这不稀奇。搞不好要害你的人，就是他！”
胖子一说到害我的人，我立即就紧张了起来。“不可能吧，我跟他基本没说过两句话，他没有理由害我啊。”
“你傻啊，谁害人还会提前跟你打招呼？”胖子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陷入了沉思。胖子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说：“这就是你家新房子？”
“也不算新房子，是我爷爷要死的那时候刚盖好的，最近两年又修建了。你跟我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我和胖子便出了门，来到外面。
我指了指一边三楼的房子说道：“这是我大伯家的，也就是当年的新房子。只不过现在破旧了，我大伯一家人也基本不住这。旁边那个平房是三伯和我父亲的，里面两个房间，一个吃饭的厅子。你刚才就睡在我家房间里。最右边的那座大房子，是我二伯的，今年新盖的，算村里比较豪气的房子。”我简单的跟胖子介绍了一番。
胖子在我家院子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这里平常没人住吗？”
我点了点头：“我全家族的人都是在外地做生意，除了过年大家才会回来热闹热闹，其他时间基本是不会回来的。况且现在大家都在城里买了房子，就连过年都很少回来了。除了我父母那一辈人会经常回来看看奶奶，我们这么小年轻也就偶尔回来喝喝喜酒。”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你家老房子看看？”
老房子离这里不远，走路也就五分钟的路，但是胖子刚受伤，还吐血了，我怕现在带他过去碰到什么东西那就不好办了。
胖子见我犹豫，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我都跟你说没事了，你看我皮糙肉厚的吐一口血就会死啊，你电视看多了。”
既然胖子这么说了肯定没事，我刚想答应胖子的时候我奶奶就走了出来喊道：“小凡，吃饭了。”
胖子是西北人，根本听不懂闽南话，所以呆呆的看着我。
我应了奶奶一声，跟胖子说：“我奶奶让我们先吃饭。”——胖子听说吃饭了，也咧嘴笑了起来。
我先把车上的东西拿了下来，放回了屋子，就听见我奶奶一个劲的在嚷嚷：“回来就回来，不要买这些东西，我又吃不下。”
我说买了就吃，不要舍不得吃，都会过期浪费的。——回到饭桌上一看，就三个菜……萝卜干，咸鱼干，竹笋干……福建三大名菜啊！
胖子看到菜脸都变了，郁闷的看着我。“你家吃的也太差了吧，咋都没肉。”
看见胖子这副囧样我也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我奶奶来来回回就会煮这些东西，而且一顿要吃一个星期，吃之前热热就好。——我嘴里赶紧扒了几口饭，说道：“有的吃你就吃吧，吃不下学我光吃饭就行。”——我奶奶没读过书，听不懂普通话。所以我不担心她会听懂我对胖子说的话。
胖子无奈，只好随便弄点菜放碗里一个劲的吃白饭。
“赶紧吃菜啊，不吃浪费了。”我奶奶没有吃，只是让我和胖子多吃点。我一边点头敷衍，一边吃饭，心里想着老房子的事。
“啊嘛，老房子的钥匙是不是在你这里？”我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奶奶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十分诡异的看着我。
“我想过去看看。”我盯着奶奶的眼睛说道，试图在她眼里能看出些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
听到我说想过去看看，奶奶的脸上又笑了起来，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说道：“老房子没有钥匙，你要去看直接过去。不过那里太黑了，我以前让你跟我去你不是死活都不去。”
我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继续多说。
吃完饭后便和胖子出了门，直奔老房子。
我家是在山上，除了路是平的以外，村里的房子都是零零碎碎的安置在各个地方。
走到一条下坡路的时候，我指了指前面露出半截土木房说道：“那就是我家老房子，有两层楼，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上面一层楼。”
因为距离还蛮远的，胖子只是随便看了两眼便转头看四周的风景。——说实话，我老家山上的风景确实很美，虽然没有城里那么繁茂，但是这里都是绿荫一片，全是花草树木。还有山上的空气很好，闻一闻都觉得神清气爽脑子一阵冰冷。
我和胖子走到门口前，我四处看了几眼，跟照片里别无两样。只不过真实看到这房子并没有照片上看的那么阴森……
四周还有一些其他的房子，但是都隔的非常远，最近的也在三十米开外，而且都是水泥新房。
或许是心里作用，我一直盯着老房子的那扇窗户看着，眼睛一动不动。——胖子也注意到了那扇窗户，跟我一起看了过去。
那只是一个非常破旧的窗木架子，上面只有一块玻璃。并看不出其他异常。
我甩了一把头，先不去想别的事。因为现在已经到了老房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要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胖子，怎么样，这老房子恐怖不恐怖？”我转头看着胖子说。
胖子噗嗤一笑。“你以为我是你啊？别忘了我是专门做什么的。——当然，这么破旧的老房子现在确实很少见，但是还没到能吓到我的地步。”
我稳了稳心神。“现在就进去？天就快要黑了……”
我话还没说，胖子就大手一推打开了屋门。
咔斥——
木门也是太过破旧，一打开就传出非常刺耳的声音。——但是我心里早就有了警惕，所以没有被吓到。
这是一个小房间，正如我所说的只有一张吃饭的小木桌和一个土灶台。
胖子一马当先走了进去，我也紧跟在他后面。
他皱眉看了这个破烂的房间一眼：“你说这放弃废弃了也十几年了，但是却还有一股生气。”
我进到屋子不敢到处乱看，只是紧紧的跟在胖子身后。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一咯噔，随即道：“有十几年了，只有我奶奶每天凌晨和傍晚都会过来烧香。你说的生气可能是我奶奶的。”
胖子没有说话，指了指旁边的门口，说道：“这里面就是大厅？”
文/《阴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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