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我不在场的证据是什么,可那些警察都一个个把嘴巴闭上,并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我,把我看得心里发毛。
最后还是一名中年警察,对我叹了口气,说让我先好好回去休息几天,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们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
那名中年警察最后还特地专程开车把我送回了学校。在路上不管我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只说让我抽个时间去检查一下身体,还特意让我最好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也不说原因。
回学校后,我第一件事就去找生活大娘问个究竟。
生活大娘一脸歉意向我道歉,说她昨天早上巡楼时,路过我们宿舍见门没关,看见卫生间的门也开着,而且还有流水声,就走进去看看,这一看就把她吓了一跳。
他看见王小军站在洗手池旁边,整个头都浸泡在洗手池里,水龙头哗哗冲着他的后脑勺,整个卫生间满地都是水。他刚开始以为王小军是在洗头,可后来一想,洗头也不是这么个洗法啊,叫了两声也没人应,就尝试着用手推了一下。
这下倒好,王小军整个人砰一声摔倒在地,一张苍白的脸肿胀得不成样子,生活大娘当场就吓的尖叫一声,连忙跑出去把门反锁上,然后报警。
我打断她的话,说你等一下,你刚才说你看见王小军已经死了,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怀疑到我,而且你说你当时尖叫了一声,我为什么一点也没听到?
生活大娘的嗓门可是远近闻名的,如果真如她所说,我当时没有理由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生活大娘说道这里,眼里忽然浮现一抹恐惧,对我说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当时看见你躺在床上打着呼噜,但两只手却举在胸前,弯着手指头,就跟电视里僵尸要掐人一样,我当时真的叫了一声,整栋楼的学生都听见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当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其他同学。
我听的毛骨悚然,说你确定没看错?
生活大娘道:我确定,你当时平躺在床上,两手平举着,如果不是听见你打呼噜,我可能会认为你也死了。
我坐在凳子上,脑子里一团乱麻,让生活大娘先出去,我得好好冷静一下。
尼玛的,这才几天啊,就发生那么多事,我真想这些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不小心瞥到王小军那张空空如也的床,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伤感。
我和王小军虽算不上什么生死与共的兄弟,但好歹也上下铺共处了一年,平日里没少在一起喝酒,想着以后再也没这个人了,心里难免不是一番滋味。
难过了一会儿后,我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来,这间宿舍死过人,短时间内恐怕是不能再住人了。
收拾完自己东西后,我看了一眼王小军空空如也的铺位,脑海里浮现王小军的音容样貌,不禁叹了口气,也帮他收拾起东西来,回头好交给他家里的人。
我找了个蛇皮口袋,把王小军的衣服被褥等东西一样样整理好放进去。当我拿起一只王小军平日里当做枕头睡的加菲猫公仔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只公仔被王小军睡得又黑又臭,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捏上去感觉手感有些异样,不像是海绵异样的填充物。这只公仔从大一就有了,我上网时也当坐垫用过几次,清楚的记得不是这个感觉。
这种感觉没什么弹性,就跟塞着绳子那种感觉,我对着公仔疑惑的打量了一阵后,忽然在公仔的头部发现一小截栗色的头发。
我就有些纳闷儿了,王小军从来不染发的,这小截栗色的头发只露出一点,剩下的都在公仔的纤维里。
我好奇的轻轻拽了拽,一下就拽出一根栗色,并且带着些许波浪卷的长发出来。
我敢确定这绝不可能是王小军的头发,而且看上去像是一根女人的头发。
奇了怪了,怎么会有根长头发在里边?
我又用力捏了捏公仔的头,感觉极其不对劲,最后一咬牙,找出一把小刀,轻轻将公仔脑袋划开一条缝。
当我看清里边的东西时,顿时就被吓得嗷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连忙将这只公仔远远甩开。
公仔头部的填充物,竟然是一团栗色的长发!
一阵恐惧顿时席卷而来,我仓皇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想要快些逃离这间到处都充满诡异的宿舍。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起,当我看到来电显示时,心里一下就松了一口气。
电话是送我回学校那个中年警察打来的,在这个时候,有个警察打电话过来,确实是件让人心安的事,只有在危急关头,才知道警察有多么重要。
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听到中年警察的声音,问了我一些案发当晚的一些细节,这些情况我昨晚都已经说过了,不过还是又重新细细说了一遍。
他让我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说错的地方?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的说肯定没有,那晚我喝了不少酒,但应该不会记错。
中年警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确定当天晚上,你和王小军最后一次接触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钟?”
我肯定道:“确定,我半夜起来都有看下手机的习惯,那天我起床去洗手间时,手机显示的时间刚好是凌晨四点,这个我肯定没记错。”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那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我一愣,疑惑到:“当时学校已经断了电,我用手机照着直接就去了马桶旁边,四周黑漆漆一片,也没看着什么啊?有什么不对劲吗?”
接着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我以为是信号不好,对着电话喂了几声后,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按照法医推断,王小军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因为死亡时间很近,所以这点法医是绝不会弄错的,而且就算出现误差,最多不可能超过五分钟。”
我开始有些感觉不对劲了,连忙问,“那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道:“意思是说,你最后一次接触王小军的时候,当时他已经被闷死在面盆里至少超过了两个小时!”
我一下就呆住了,电话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表明,我昨晚在卫生间小便时,王小军的尸体就在我身后的面盆边上。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天晚上抓我腿,然后坐在床边上一直没出声,只是用眼神和肢体语言和我交流的那“人”是谁?
我靠着墙角蹲坐在地上,两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想哭,但哭不出来,想吼,但又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突然间,我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拉开门疯狂的向外跑去,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我要远离这一切,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可我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不管我跑到任何地方,都感觉所有人都在偷偷看我,就算是每人的地方,我也感觉我身后藏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死死的盯着我!
那种感觉,就像是没穿衣服裤子一样,赤身果体的暴露在每一个人的面前,我没有隐私,没有秘密,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阳光下暴晒,时时刻刻都在被人围观!
跑到一条马路边上时,我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我的膝盖和手肘就跟摔碎了一般剧烈疼痛,只不过这种痛反而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爬在地上,感觉浑身瘫软无力,就算被抽干了气力一样。
这个时候,我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姐姐,你没事儿吧。”
我趴在地上扭头一看,看到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正抱着个布娃娃蹲在我旁边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小女孩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看上去非常可爱。
看着她那张稚嫩的脸和清澈的眼睛,我感觉心头涌过一丝暖意,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俯下身对她说,“谢谢小妹妹,我没事儿,不过你看好了,我可是个哥哥,不是姐姐噢。”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以后,露出个可爱的笑容,“噢噢,你真是个哥哥呢,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姐姐呢。”
这个时候小女孩的母亲连忙冲我笑道,“别听她的,小孩子尽瞎说,您别往心里去啊。”
我摆摆手说没事,又和这小女孩聊了几句后,才和这母女二人分别。
转过身的时候,我听到这母女的一段对话,这段对话,让我一愣神以后,精神瞬间崩溃,毫不犹豫就朝路中央迎面而来的一辆货车冲了过去。
只听这小女孩的母亲说:“你这孩子尽瞎说,刚才那人明明是个哥哥,你干嘛叫别人姐姐,那样别人会生气的,以后不许那样了啊。”
小女孩委屈道,“可是那个哥哥的头发为什么那么长,刚才我看见他趴在地上,看见他头发那么长,还以为是个姐姐呢。”
小女孩的母亲说,“你这丫头怎么净说瞎话,刚才那个哥哥明明是短发啊……”
接下来母女俩的对话我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而这件事,让我彻底崩溃。
我去找张顺的前一夜,也就是在试衣间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死的那晚上,我在睡梦中看见一个长发男子站在我床前,平举着两手上下扇动,然后第二天就得知那个中年男人的死讯。
王小军死的那晚,他对我做的最后一个动作,也是两手平举着上下轻轻扇动。
而这两件事的共同点,不仅仅是“它们”向我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还有就是如果当时站在我床边那个长发人影,真是中年男人的话,在他和王小军死前我都发现一个事实:我看见他们的头发都变长了!
也就是说,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活着的时候,他们都是长发!
这就代表着,被人看见头发忽然变长,就是死亡之前的讯号!
那间试衣间的三个常客,中年男人,王小军,我,现在已经死了两个,那么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小女孩和她母亲这段对话,让这些东西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在我脑子里瞬间想明白了。
这段时间我的神经已到了一个临界点,经过这么一刺激,想也没想就朝疾驰而来的大货车迎面冲去。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既然逃不了,那就让这一刻快些来到,早点解脱。
货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司机即使迅速踩了刹车也根本无济于事,这辆载满货物的大型货车因为其自重和速度,根本刹不下来!
就在还有不到半秒,我就将变成一堆碎肉的关头,恍惚间我突然看见一个人从马路对面冲了过来,由于速度过快,我根本看不清来人的容貌。
他的速度非常快,一瞬间就冲到我面前,然后和我狠狠的撞在一起,我整个身子像是一只皮球弹到墙上一样像后飞出。掠过我眼前的,是那俩疾驰而过的大货车,当时大货车擦过我的距离最多不超过十公分!
尽管我没和大货车直接撞上,但还是被那阵强烈的劲风带出去好几米远,然后才重重的摔在地上,昏过去的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一长松软的大床上,干净整洁的房间被一盏吊灯照得特别敞亮。
只不过这里看上去不像是医院。
“这是哪儿?”我一下从床上弹起,本能发出这句理所当然的疑问。
“不用紧张,这是我家。”一个厚重的声音传来。
我扭头看清这个声音的主人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舒缓了一些。
“曹警官,是你?我怎么会在这儿?”
曹警官就是那个对我很关心的中年警察,此时在看见他,觉得心里踏实不少。
曹警官没有穿警服,穿了一声很随意的便装,给我倒了一杯水,道,“我今天去你们学校附近查点东西,回来时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堆,没想到是你躺在地上,我就把你带回了家。”
说着,看了我一眼后,摆手笑道,“你不用奇怪,我并不是不想送你去医院,而是你的状况,没必要去医院。”
我连忙问了一句为什么,然后就接着把今天和这两天从看守所出来以后所发生的事一一叙述了一遍,最后一脸哀求的看着曹警官,求他一定要救救我。
曹警官静静的听着,突然眉头一皱,看着我道,“等等!你刚才说你在王小军的公仔里发现一团栗色的头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还是疑惑的点了点头。
只见曹警官眉头紧锁,沉思一阵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看来有些事情不能再瞒你了,不过在我告诉你真相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我答应你。”此时曹警官对我来说无疑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有没有用,但他都是我此时唯一的依托。
曹警官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后,仰头闭了闭眼,缓缓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把王小军被害时你不在场的证据告诉你吗?”
我连忙问为什么,曹警官道:“那是怕吓着你!”
说着,他突然把烟头狠狠摁灭,站起身道,“我要你答应我的事,就是不管你听到什么,有多么害怕或者绝望,都要坚强的活下去,绝对不要轻言放弃,以前我们也遇到过一些很诡异的案子,遗憾的是当事人知道真相后,大多承受不住压力,最后选择了自杀……”
我说曹警官你就放心说吧,我这人胆子虽然小,但同样也很惜命,刚才只是个意外,我现在平静多了,保证自杀的事儿再也不干了,反正这两天我经历的怪事儿够多了,也不怕再多个一件两件的。
曹警官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道,“那天晚上我们调取整个宿舍楼的监控,都没看到任何从你们宿舍出入,当时我也很怀疑你就是杀害王小军的凶手,但后来,当我们将整个学校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都看了一遍时,突然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那件怪事正好就是你不在场的证据。”
“根据法医检测,王小军被害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而在那个时间段,你正巧出现在学校学校附近的一条路上。”
我连忙打断他说不可能,我那天晚上回去后就睡了,一直到第二天你们看见我,一整晚我都没有出去过。
曹警官抬手示意我不要激动,先听他说下去。
“这也是我们感到很奇怪的地方,通过你们宿舍楼内的监控来看,一整晚的确没有看见你出过宿舍的大门,但在王小军被害的那段时间里,你的的确确出现在你们学校附近一条路上的视频录像里。”
“学校附近的一条路?我在哪儿干嘛?”我连忙问道。
曹警官突然扭头看着我,面色严肃,“经我们技术部门调取多个你们学校附近的监控视频,看见你顺着那条路一直走,最后走到一家服装店的门口,然后就在原地发疯似的挠头,而且当时你穿着一件连体宽松的白色衣物,经过技术部门仔细甄别,那人的确是你无疑,而且你当时穿着的那件白色衣服……”
说着,曹警官忽然顿了顿,眼里竟然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当时穿着的那件白色衣服,是一件死人才穿的寿衣!”
我只感觉天旋地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毛骨悚然的事实。
突然间,我一下回想起当天晚上我不正好做了个梦,梦见我跟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最后她转过身来,我看见的依然是个后脑勺,然后我的头发就开始疯长,我拿着一把剪子拼命的剪啊……剪啊……
难道那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的现实!
曹警官看到我这副模样,连忙紧张的喊着我的名字,“赵小山,赵小山,你还能不能撑住?”
我虚弱无力的摆摆手道,“曹警官我没事,你继续说吧。”
话虽这样说,其实我心里的感觉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了,现在的我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然后揭开这一切的谜底,唯一的办法就是必须撑下去!
曹警官确定我没事,继续道,“本来我是想一直把你瞒下去的,但刚才听你说了那么多,我就知道不能在瞒着你了,有些事,你必须亲自去面对了,才能将问题解决。你刚才不是说你在王小军的公仔里,发现一团栗色的头发吗?”
我连忙点头道,“不错,这也太奇怪了,哪有人做公仔会把头发塞进去的……”
曹警官打断我的话,“更奇怪的是,韩蕾,也就是王小军的女朋友,今天早上也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出租屋内,经过初步侦查,死因为心肌梗塞,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一样,而且,发现她尸体的时候,她剃着一个光头,我们找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一根她被剃掉的头发!”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清楚的记得,韩蕾发型,正巧就是一头染成栗色的波浪长发!
我感觉脑子里就像是炸了锅一样,各种各样的诡异事件交织在一起,彼此间像是环环相扣,但又像是独立存在,但每一件事都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紧接着,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如果王小军死的那晚上,我那个梦是真实发生的话,那也不对啊!
因为那个梦,是发生在王小军死亡时间之后,也就是说,即使我当天晚上真的出去梦游了,也在王小军遇害之后,那不在场的证据又何从说起?
我把这个疑问告诉曹警官,曹警官沉思了一会儿后,道:“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你在王小军遇害的时间段的确出去梦游了,而你在王小军遇害后做的的确是梦,只不过那个梦境是在重复着几个小时前你真正做过的事!”
我听完后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尼玛,用得着那么吓人嘛,梦游就不说了,梦游回来还接着把梦游的内容复制着做了个梦,这特么也太渗人了。
我连忙问曹警官能不能把那份监控视频给我看一下,曹警官说行,不过得等明天他把那段视频拷贝一份给我看。
说完以后,曹警官的表情忽然沉重起来,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你虽然躲过了那场车祸,但有个小女孩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卷进了车轮子底下……”
“而且根据现场众多目击证人的证词说,当时那个小女孩是为了救你,看见你快被车撞了,然后挣开她妈妈的手想要过去救你,最后却……”
我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在脑门上,眼泪哗一下就淌了下来。
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如果能够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回那个小女孩的命。
我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哽咽着问曹警官,“那个小妹妹的家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文/《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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