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顶老头说,这是一个老太婆拿到庙里来供着的,他听说这女孩也是在那一场大火,跟着来送泡菜,被烧死的,在夜庙来供是希望她的魂魄得到往生。
罐子里面,除了照片,还有一个布满灰尘的水晶发夹。
五个罐子都是被烧死的人,除了郑香的罐子里摆着水晶发夹,其余几个分别摆着戒指,项链,手环等等,全都是在我在那门口看到过的东西。
这一切足以说明,这个夜庙,难道就是“饕由”之法的真正源头?
但五个罐子,五样东西,就这么供奉在这小房间里面。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是供奉,为什么就会产生如此残忍的饕由邪法?
更让我奇怪的是,在这些罐子里,我没有发现装着有手表。
秃顶老头说我,你声称看到了这里的农家乐,还有人在里面吃饭,莫不是想来骗钱?
这庙子不大,只有前后两个院子,从正门离开之时,我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后院一旁的一个空地。那空地被围起来弄成了个鸡圈。里面十几只鸡不断的啄着地上的吃食,一只只的鸡的眼睛像是隔着很远在看我们两个。
这儿也有鸡?我吃惊的问秃顶老头。
这老头觉得我太过大惊小怪了,这山里太偏,平时就养点牲畜,出家人也不吃,胜在有好生之德。
我心理一个激灵,跟方冲说,你不记得我们还有事儿。赶快走。
出了庙子已经很远,方冲开口问我,怎么这么着急着离开。
我说刚才那地方不对劲。谁知道这货张嘴就开始骂,有什么不对劲,我看那庙子就很好,虽然是个夜庙,别人也坚持了二十多年了。
他们没什么不对劲,我觉得不对劲的反而是你。
方冲说着话,往旁边吐了一口痰。一开始我没怎么注意,我们是顺着昨天的石板路往山外走,一直到在路上,方冲扭头吐了好几次。
我才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喉咙有些不舒服,估计是着了凉,我没往心里去,突然,方冲憋不住了,跑到路边树林弯腰吐,他埋着头,咔咔的还用手往自己喉咙里面抠。
这货弯着腰,一会儿就已经在地上吐了一大堆的呕吐物,那味道很难闻。我拍着他的肩膀,眼睁睁的看着他到最后已经开始吐清水。
“方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就觉得喉咙里面像是有东西。”
有东西?我心头一怔,这货长着嘴巴不断往自己喉咙里抠。我埋头去看,突然看到了什么,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方冲的喉咙里,我分明瞅到,一只死鸡的脑壳,就从那里冒了出来。
方冲脸色卡白,问我,在他喉咙看到了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他坐在树林边,已经非常疲倦的样子。我不敢告诉他,刚才真的不是我的错觉,一只死了的鸡脑袋卡在那的喉咙里,还在瞪着死鸡眼看我。
我扭头瞅了眼那寺庙的方向,这寺院此时在我眼中显得极度的恐怖。我说方子,我得赶快带你去医院,惊慌的心里则根本没有想到底一只死鸡是怎么到了这货的肚子里?而且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货之前吐在地上发臭的呕吐物,哪里是什么人吃的东西。居然全是一些粗米和糠面之类的。这些东西人吃了极难笑话,只有鸡才会吃。
“方子,我们快走。”
我抖着手去拉方冲,谁知道他根本一动不动,就这么埋头坐着。
我心里一急,使劲的拖他,谁想到他一把把我给推开了,力气之大让我不敢相信。
“我饿,我要吃东西……我饿……”
他面色呆滞,只是重复着这么一句话,站起来顺着石板路又走了回去,我在一旁使劲的拉扯,叫他,他就是不听。
方子,你快回来。
早晨的山上,方冲像是根本不认识我这个初中好友了一般,脸上再也没有之前嘻嘻哈哈的表情。走回了寺院的方向。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跳了出来。我听到一句冷冷的声音。
“没用的。”
这人闪到方冲面前,用手里的一个东西一挖,之后两步离开方冲,到了后面我的位置。一身黑西装,正是那中年人。中年人脸色很不好看,快速的对我说了声“快走。”
中年人拉着我飞快的朝着山下跑去,我扭头的最后一眼,正好看到那夜庙的大门自动的打开了,里面根本没有人,方冲一个人痴痴呆呆的走了进去,那门慢慢的又关上了。
我目眦欲裂,大声的吼着你到底是人是鬼,中年人没有回到我的话。反而一耳光扇在已经发疯了的我脸上,把我朝着地上一甩,狠狠的骂了句:你清醒点。
“你朋友还有得救。”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冷冷的开了口。
“他到底怎么了?”
中年人的手里,拿着一块还在冒着鲜血的肉,这也是我刚才急于跟他拼命的原因。我亲眼看到他用刀子,快速的在方冲胸口把这块肉割了下来,然后拉着我开始跑。
:我给你的手机呢?
中年人一脸青黑的看着我,
:老……老子丢了。
他苦笑了一番:这地方就是一般人要进来,都没那么容易。要不是那些东西故意放你们进来,你们哪里进得来?
中年人看着我,嘴角的笑充满的嘲讽。
:邪物蒙眼,你们怎么看得清楚?昨晚上你那朋友,被人当成鸡喂了一晚上。
我昨晚上是看着你们进去的,你知道我看了什么?
我发呆一样的摇了摇头。
中年人说,他看到我一整个晚上都在那大堂里面转圈圈,而方冲,则在那个鸡圈里爬来爬去,爬了一整个晚上。
这话让我心里一颤,当成鸡喂了一晚上?刚才方冲的样子,不断的说着自己饿。想到这里,我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今天一早看到我们的时候,他就知道,方冲已经被“喂了食”了。所以冲出来让我快走。
他微微的问了句,你们今天进去,有没有在那寺庙里面看到一个小房间?
说的时候他还用手比划一下大概的方位。
我反应了过来,他说的不就是那秃头带我们去的那房间么?
我抖着声音问他,喂食是什么意思?他说你也看到你那朋友的样子了,被喂了食,就会变成那样,说白了就是把人当成鸡来养。但只要留着他的心头肉,他就还有得救。
而那些鸡,都是从那种老陶罐里面养出来的,这种法子叫做“拜食”。用怨气极大的死婴,装在一个陶罐之中。把鸡蛋放进去,在一定的温度下,过了一个半月,鸡蛋孵化出来,死婴的怨气以及魂魄就会全部进入到那些鸡的身上。
而当初,我在陈婆家里看到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家禽家仙,根本就是用这种房子养出来的一种叫做“拜食”的东西。
“拜食”的鸡,拥有了鸡的身子,怨婴的灵魂。
而且这种“拜食”的鸡,还有一个最恐怖的地方。
那就是,可以上人的身。
我浑身颤抖。猛地想起在村子里那天晚上,我的心头肉也是被割了的呀,难道此时,我的肚子里。就有一只那么恶心的玩意?
想到这里,我几乎立马就要吐了出来,任何一个人,被一只鸡藏在自己肚子里面,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中年人这里,我终于得到了那个我不敢去面对的答案,中年人告诉我,我奶奶已经死了。
听着他亲口说出这几个字,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任何的知觉。无论如何我都要他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老家的医院。中年人语气中依旧讥讽,说他是跟着邪鬼去的田页,结果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实。
我奶奶自愿帮我挡了灾。
他说再大的怨气,再凶的恶鬼,始终还是抵不过亲情两个字。他到医院的时候,我奶奶已经去世了,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死死的咬住嘴巴,气的浑身发抖。
中年人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千万不要再回那一间夜庙去,这一间夜庙有个偏门,三天之后的早上,让我去那偏门的位置,把方冲接回来。
他说的太过邪乎。到了这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该相信谁。
这一天离开这山里之前,中年人似乎直到我的顾虑,让我摸了摸他的脉搏。他的身高和我相似,只是那双手,全都充满了老茧,让人看了怀疑他到底是做什么体力活弄成的那样。这一次我没有闻香,也没有吃东西,徒手证明了他是一个活人。
我一个人回了市区,一直等了三天。才再次进了山,白天去那地方才发现,那夜庙所在的地方,虽然和火葬场是同一个郊区的方向,但根本就是两条路,我和方冲那天开着车从折返的时候开始,就进了另一条路的岔道。
那地上属于根本就没有开发,在崇明市,是属于更加荒凉的郊区。
三天之后,我一个人再次到了那夜庙外面,大白天的这建筑关着门。按中年人说的,我找到了侧门的位置,真的发现一个人躺在门口,不是别人,正是两眼紧闭的方冲。
这货浑身都是鸡屎,一身臭的熏人,我偷偷的把这货抬下山,离开的时候,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看我。
我回头一看,就在围墙上,几个小小的脑壳伸了出来。居然是几只鸡,十分安静的,像是聚精会神的盯着我。
这鸡的眼神让我害怕,我背着方冲几乎是跑着下了山。
我打电话给中年人,他让我用狗血孵在方冲胸上的伤口里。
照着中年人的话,我去市区狗市场弄了点脏狗血来抹在方冲胸口,果然没多久他就醒了过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方冲对这三天里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记得,唯一记得就是早上出来跟我下山,问我他怎么又昏了过去?
看了胸口上的伤,这货自己都吓的够呛,好在车还在原来的地方,当天下午,这货就开着车回了田页,对于那夜庙的事儿,我是再也不敢跟他说的。只是告诉他,我们下山的时候滑了跤,结果他摔昏迷了,一躺就是三天。
至于胸口上的伤,是我见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去市里找了个仙婆,仙婆说挖了心头肉,心里就不堵,这一招专治昏迷。
这货骂骂咧咧一通走了,我还久久的站在路口,下意识的摸了摸我自己胸口位置。
几天下来,我查了很多资料,确实在以前发生过一次轰动全市的火灾,只是随着这些年的飞速发展,以前的大事早就没多少人记得了。
我有一种害怕,那种害怕是自己似乎距离这件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近。为什么火葬场会有那么多人枉死。那恐怖的“饕由”之法究竟是怎么来的?中年人跟我对话的时候,那讳莫如深的语气。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几十年前的这件事情。
按照这个推断,我迟早都会死,而且指不定就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死亡。中年人既然去了那夜庙,肯定知道那五个罐子就跟这些邪鬼害人有关系,为什么不把那些罐子毁了?
有一只诡异的手像是在无形之中一直操纵着这一切,中年人无疑肯定是个活人,但给我的感觉是,他也很害怕这只手,甚至很害怕插手这件事情。
我想起了什么,再次拿出右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来看。
栾伯告诉我,或许能从最开始的东西上发现什么端倪,过了好久我才想清楚,他当时指的难道是这块手表?
金属的表盘,
精致的指针,
考究的表带。
所有一切都跟我捡到这手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突然我发现了什么,这是一块机械表,指针一直都在转动。但这一块表,少了一样东西。发条针。
这种表不是用电的,必须得按时上发条,由于我很少带这种东西,忽略了这个事实,这一块手表的一侧,从一开始居然只有一个空洞,根本没有用来上发条的转纽针。
怎么可能?我浑身冰凉,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胸口,就在我的身上,有一根我奶奶从小叫我带在脖子上的银针。
我把银针取了下来,正对着表盘,发现大小和那洞口居然出奇的合适。此时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拿着这根银针就想插进去。
但突然之间,一股莫名其妙的身子发虚的感觉袭来。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千万不要这种做。我把银针一把放回胸口,才奇怪的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
我终究是没敢把这根银针放进去。
但这件事就这么成了我心里的一个坎,或许是最近的一阵我都太过紧张,奶奶给的银针,那可是年代久远的农村物品。农村人相信银和铁能驱邪,给我带上是拿来保佑我的,怎么可能跟这一块手表扯上关系?
过了两天,我再次来到了陈婆住的崇华村。中年人说过,那晚上和方冲虽然被迷了眼睛,但看到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假的。
陈婆家里有那些鸡,我不敢靠的太近,远远的就在村口路旁藏着。
这天晚上十一点过的时候,果然看到陈婆推着个车子顺着路走了出去,我跟在后面,这老太婆推着手推车,整个身子给人的感觉像是更加的瘦了。
当晚我跟踪陈婆,果然发现她推着车,走了五六里的山路,最终送泡菜到了那个夜庙。
夜庙的侧门就那么开着,就没有来接她,陈婆自己推车消失在里面的。
只要陈婆一进去,那夜庙的侧门就从里面慢慢的关上了。
我跟踪了她一连两天,每天晚上她都准时都崇华村出发,在十二点左右把泡菜车子送到那夜庙里面。
第三天的时候,我在那路边茶馆的地方,里面居然看到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之前碰到过的那个乞丐,大半夜的拿着碗里的剩菜骨头还在啃。陈婆已经在山路上走的没了影,我心里着急跟桑,没有管这个疯子,谁知道他却疯疯癫癫的叫住了我。
这乞丐神经依旧不正常,招呼我之后就自顾自的念了起来。
“脖子上,吃一口,己不知,种鬼种。”
这货又发了疯,念得话跟那一次听到了什么区别,听到这一次的话,我才敢肯定。这乞丐真的是个疯子,嘴里说的全是神经不正常之后的乱念。
谁知道这乞丐一把朝我扑了过来,死死的抱住我的大腿。
“嘿嘿,你让我再看一眼活人?你让我再看一眼活人?”
他又哭又闹的,大半夜的也不会有村民来帮忙,我无论怎么说,他抱着我的腿就是不开口。我笑了笑,说,你等到明天,这路上有的是人给你抱腿。今儿我有事儿,给你两块钱,你自己去买吃的。
这乞丐语无伦次,脏兮兮的又哭又笑,说什么自己要走了,以后就看不到周围的活人了,让他再一眼。
还有人害怕自己以后看不到活人的?就像是生活在一个社会中,将死的人说自己舍不得这个世界,口口声声会说自己希望再看这个社会一眼,但没人像他这么说的呀。
要是按照我平时的想法,这种疯子,今天一口一个我要死了,明天一口一个我要死了。谁管得了那么多?
第二天晚上,我怀着试探的心里再去那一处路边茶棚的时候,却真的没有再看见过那个乞丐。只剩一个装着骨头和剩菜的碗放在地上。
而就在泥巴路上,我发现了明显的印记,那是很窄的车轮子的印子。
那辆手推车,在碗的旁边停过?
看了看出村的这条路,一股凉意从我心里升起。
我飞快的上了山,顺着方向朝这山间小路上面跑。
以往都是跟踪,但这一次却是我自己朝小道从山上往夜庙的方向去,最终上了马路,过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夜庙树林外面。
文/《凶局》
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微信“duwu22”有更多后续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