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不丁都懵了,心说妲己这话什么意思?我看着大嘴。其实大嘴也显得莫名其妙的。
妲己又一低头,对着素描画摸起来。
我不想让妲己话只说一半。但没等我开口再问啥呢,妲己又捂着鼻子说,“大嘴,你的脚丫子臭死了,这样熏一个女孩,好么?”
我有点明白了,妲己话里的坦白,指的是大嘴的臭脚!
大嘴脸挂不住了,尴尬的呵呵一笑,扭身跑回去穿鞋。
我倒不像大嘴那样是个汗脚,却也紧跟过去。我俩穿的都是警局发的皮鞋,要系鞋带那种。
我俩不想耽误,都塔拉着又走回来。
妲己把素描画递给我俩,还说,“这画跟受害者有八成以上相似,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很有气质,很善于交际,这也可以成为调查的重点。”
她又站起身,想把画送到芬姐那儿。
我长个心眼,让妲己等我一会儿,我把素描画复印了一份。
我和大嘴出了警局,随便找个餐馆对付一口,其实我俩酒瘾又上来了,但现在真是任务在身,我们忍住了。
之后我们开车再赶往郊区的那个工地,别看天色已晚,工地反倒灯火通明的,正抢工期呢。
看门老头没料到我俩这么快去而复返,拿出一副犯迷糊的表情。
我和大嘴都没下车,我让老头快去找陈康,我俩在经理办公室等他。
不得不说,陈康是个好项目经理,等他回办公室的时候,还穿着工作服,带着安全帽,一脑门的汗。这明显是刚从施工现场赶回来。
我们也不跟陈康客套啥了,我直接把素描画拿出来,问他对这女子有印象没?是不是哑巴李的妻子?
陈康眨巴眨巴眼。这人挺实在,不藏着掖着的回答,“哑巴李就一个干体力活的,能有这么漂亮的媳妇?”
这话太有说服力了,但这么一来,我又怀疑哑巴李犯得是奸杀罪。
我把辨认受害者的事暂放到一旁,又问陈康,“哑巴李睡过的床铺在哪?”
陈康带我和大嘴来到工地宿舍。
这里条件不怎么好,几十人窝在一间房里。别看现在工人都去干活了,床铺空着,进去的一瞬间,我还闻到一股很浓的烟味。
我们来到哑巴李的床前,这床一直没人住。
陈康趁空说,每个工人都有专属的小铁柜,我们要不要过去检查一下?
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大嘴被陈康带着,负责去检查小铁柜了,我把精力全放在床铺上。
这上面放着一个味道有些发馊的草垫子。我把它掀开,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看一遍。
我发现有一个床腿上刻着一排正字。这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一般正字都是用来记时间或数量的,顺带着我还想起监狱了,但哑巴李是在工地,相比之下,人身比较自由。
他刻这些正字又有什么用呢?我和大嘴这次来,也带了数码相机。
我把正字全拍下来了。之后看着床板。我发现整张床板的灰尘很大,但有一处长方形的区域,灰尘反倒有些少。
我比量一下,想到记事本了。哑巴李一定把记事本放到床垫下了,这里记着个人隐私,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只是现在本子没了,我没法知道其中的内容。
我也把这里拍照了。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忙了这么一会儿,也有些累。我嫌脏,不想坐在床铺上,索性蹲着吸了根烟。
我趁空把手机拿出来。现在这时间,警局都下班了,我考虑着要不要给同事打个电话,问到洛阳警方的联系方式,再跟他们催促下,早点把哑巴李找到。
这时大嘴急匆匆的回来了,他也拿着手机。
我想多了,急着问他,“是不是洛阳那边有啥消息了?”
大嘴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的反问我,“这都什么跟什么?”随后他一把将我拽起来说,“芬姐来电话了,刘文章那小子真挺狠,借着素描画硬是把受害者的个人信息找到了,包括她家住哪。芬姐的意思,咱俩放下一切手头工作,赶往受害者家里看看。”
我赶紧给芬姐回了个电话,我的意思很明显,我俩现在手头的工作也很重要,看能不能分头行事。
但芬姐没等我说两句就不耐烦了,告诉我和大嘴长点心吧,看看人家小刘的工作效率。
我听着很憋气,望着芬姐挂断的手机,一时间想吐槽骂点啥,却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另外我是个很有组织性纪律性的人,别看芬姐不理解,我也不能因此对着干。
我和大嘴迅速整理一下,又跟陈康告别,开着桑塔纳离开工地。
陈康送我们离开时,表情有点怪。别看他不清楚我俩到底查什么案子呢,但估计猜个八九不离十。
在路上,我又给刘文章打个电话,了解下受害人的信息。
其实刘文章挺得瑟的,是没直接夸啥,语气中却露出自己很了不起的意思。他告诉我和大嘴,受害者叫高丽,外来人口,在漠州租房子住,房东只知道这女孩人品不错,不清楚她具体做啥工作,也没见过她的丈夫。
当然了,我们也没在电话里聊太多。
受害者家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完全是漠州南北俩极端,我和大嘴把车开的飞快,还是晚到了一步。
等我们上楼时,受害者家门前都拉好警戒线了,妲己、刘文章已经在屋里开始着手调查了,芬姐没来。
给我第一感觉,这个一室一厅很干净,别看受害者好几天没回家了,这里却依旧有种一尘不染的感觉,另外看物品的摆放,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就凭这儿,我们把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性给否了。
我们都带着一次性手套,各找地方翻起来。我们想得到更多受害者的信息。
不过这只是个出租屋,是受害者临时居住的场所,我们没找到照片、笔记,更别说手机了。
卧室里放着一个很老式的电脑,大嘴试着开机,却发现有开机密码,他试着输了几次,都提示错误。大嘴气的骂了句,“妈了逼的。”
我们仨同样对密码束手无策。刘文章挺积极的,直接把主机拆下来。
他想把主机拿到警局里,让技术组的人看看。
我和大嘴都没抢这份功劳。这样又忙了半个钟头,我是对这个出租屋彻底失望了。
刘文章还给芬姐打个电话,汇报下最新的进度。
芬姐绝对把刘文章当成了香饽饽,给予很大的肯定。她又让我们收工,早点下班休息,明早六点半,准时再开讨论会。
刘文章当先走了。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哼着歌出去的。
大嘴有些奇怪,翻东西时挺积极,现在跟妲己一起盯着厕所里的一面镜子,表情变得很冷,还愣愣出神。
我对妲己神神叨叨的劲儿早有抗体了,但很在乎大嘴咋了。
我凑过去拽他一下,那意思芬姐都发话了,我们也早点闪人吧。
大嘴扭头注视着我,好半天才回过神,他显得很低迷,竟默不吭声的脱掉手套,独自走了出去。
我心说一直以来,我哥俩都是共同进退的,他这次咋不管我了呢?
我想跟出去,却被妲己拉住了。
我问妲己啥事?妲己指着镜子,硬是把我拖过去看。
这镜子很普通,就是洗漱时用的。我也没看出啥来。妲己打量着整个出租屋,轻声念叨几句,我没听清内容是啥。她又翻着她的法医勘察箱,拿出一个小瓶子。
这里装着红色液体。我以为是啥药水呢,另外我猜测,会不会是妲己在这面镜子上有啥发现了?
我来劲头了,默默等着。
妲己把瓶盖拧开,又出乎我意料的,她张嘴含了一大口,对着镜子噗的喷了出去。
我心说这娘们是不是有病?为啥非得亲自含,再怎么着也是药!就不能找个喷嘴对着镜子嗤嗤几下么?
但妲己不解释,嘘了一声,又把厕所灯关了。
这么一来,整个厕所昏暗不少。我看着镜面,尤其它被红色液体侵着,我很不自在,顺带着都起鸡皮疙瘩了。
怪事还没完,红色液体本来顺着镜面慢慢往下流,但渐渐地,液体都一片一片的开始凝聚,弄出不少红水滴来。
红水滴都黏在镜面上,就好像一个人脸上长出数不尽的红麻子一样。
对这种现象,我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自己上学那会儿,物理学的不好,绞尽脑汁也没分析个所以然出来。
我有点待不住了。妲己把我手握住,让我一定别分心,盯着镜面,马上就有结果了。
我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大傻狍子,忘了上次的教训,还真照做起来。
没一会儿,我眼中的镜子消失了,整个人又陷入到黑暗之中。我又魔怔了。而且妲己没急着“弄醒”我。
我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上下冒出好一大股冷汗后,我才借着这劲儿挣脱出来了。
我大喘着气,也不客气的质问妲己,“刚才到底咋了?”
妲己没回答,默默地盯着镜子,尤其是这上面的红水滴。过了好一会儿,妲己长叹了一口气,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把厕所灯打开了。
我发现被光亮一刺激,这些红水滴竟离奇的散开了,原本一脸麻子的镜面上,又被红水铺满了。
妲己把药瓶子拿起来,举着问我,“知道这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么?”
我在药剂学上完全是个“文盲”,摇摇头。
妲己说,“女尸虽然被煮了,但我在她心、肝等脏器上做了几个切片,提取到一些还算‘新鲜’的血浆和血细胞,做了这瓶人造血。”
我脑袋里嗡了一声,顺着往下想,妲己岂不是刚含了一口人血?
妲己不在乎我的微表情,指着镜子,说这是死者曾经用过的东西,这里更是她居住过的地方,再用她的血喷镜子,想想看……
我觉得忒吓人,也不等妲己了,扭头往外走。我发现自己的身子骨真不行,或者说有点邪乎,刚出了门,腿软的劲儿又上来了。
我没法子,在楼道里坐下来,我手也有点抖,就这么哆哆嗦嗦的点了根烟。
我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一幕幕,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遇到鬼了?不然咋又有阴风又有怪声呢?
等这支烟快吸完时,妲己也出来了。她把受害者家的门锁好,盯着我看。
她嘿嘿笑了,凑过来要扶我起来。我不想让她扶。随后我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一起下楼。
妲己是骑电动车来的。我本来跟大嘴一起开桑塔纳过来的,但大嘴这缺德玩意,把车开走了。妲己就问我,要不要送我一程。
我急忙说不用,自己打出租走就好了……
等回到家时,我觉得又累又饿,但一想到明天还要开早会,我就硬压下饿的念头,简单洗一洗就睡了。
晚间倒是没出啥邪乎事,睡得挺踏实。我还定了闹铃,早上五点半准时响。
但我高估自己了,五点半我确实被闹铃弄醒,浑身却跟要散架子一样,坐起来后,我竟保持这种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睡。
这么一磨蹭,直到六点十分,我才意识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没法洗脸,又只是抠了抠眼屎,胡乱穿好衣服飞奔下楼。
我还是最晚到的那位,在冲进会议室的一刹那,我原本挺满意的,正好六点半整,但芬姐还是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这次会议还是她主持。她让我们先汇报下进度。
我和大嘴都在一起行动的,这次由大嘴出面汇报,但大嘴这张嘴,干正事一点都不行。
他很详细说了我俩昨天的办案经过,不过也只是经过,期间怎么累和辛苦,只字未提。
芬姐听完没太大反应,只是嗯了一声。我心里连说完了,我俩很可能是瞎忙活了。
刘文章偷偷笑了笑,这也被我留意到了,跟我猜的一样,等轮到他时,这小子跟个演讲家一样,说的异常精彩。
其实细掰扯掰扯,他昨天就是盯着电脑翻翻资料,外加打几个电话而已。
芬姐却很满意,出言好一番鼓励。
等弄完我们手头上的报告,芬姐给我们下任务,这是案发后第二天了,我们主要针对受害人高丽展开调查。
一方面打听到高丽老家在哪?丈夫是谁?另一方面找到高丽的工作单位,联系一下她周围的朋友和同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我趁空也想了想,按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只知道高丽的住所,所以我、大嘴和刘文章,全从这个住所开始着手扩大调查。另外我还有些不死心,想再跟芬姐提提哑巴李的事。但芬姐突然接了个电话。
她对我们一直拿出一副领导派头,接电话时却完全另一个样儿。她笑呵呵的,王哥长、王哥短,还怕我们听到,直接起身走出会议室。
我看了下时间,才七点多。再联系着芬姐的态度,我估计王哥身份不一般。
我们四个只好在会议室默默等待。这期间刘文章和大嘴各拿手机看起来。
我还有点累,蜷坐在椅子上打盹。妲己本来就离我很近,这时又故意往我身边凑了凑,悄声问,“你发现了么?”
我对这词异常敏感,我还偷偷看大嘴和刘文章一眼,他俩没反应,应该是没听到妲己的悄悄话。
我悄声反问,“发现什么?”
妲己古怪的笑笑,说今天的芬姐,身上有股腥腥、涩涩的味儿,跟消毒水似的。
我心里一紧,心说消毒水?难道芬姐生病了?才从医院回来?
我再想问啥,妲己不说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芬姐回到会议室。她有些急,让我们吃个早饭,然后按她说的赶快行动,就宣布散会了。
我没机会跟芬姐沟通,而且我们四个也甭各自找食去了,就在警局周边的一个地摊,一起吃了油条豆浆。
刘文章很积极,抢着买单,还跟我们说,都兄弟客气个啥?等破了案,咱们再好好搓一顿。
我越发觉得这小子圆滑,自己刚毕业,在这方面真该向他好好学学,而且到时再搓一顿,怎么算也轮不到刘文章买单了。
这一上午,我先找到妲己,把从工地拍到的几个照片拿给她看。也递出话,要是她有啥发现了,直接跟我说就行。
之后我跟大嘴一起去高丽住的小区转悠一番。
我俩开始了走访的工作,只是大白天的,很多人都上班去了,家中没人,包括高丽家的邻居。
而且走访这活儿,很搭功夫还不出成绩。我和大嘴转悠到快中午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挖到,还陪一个社区大妈聊了半个钟头。
我俩回警局时,心里异常低落。大嘴还骂了句,说这破几把事办的。
我安慰大嘴,下午再来,天道酬勤,一定能有所发现。趁空我也给刘文章打了电话,问他那边啥情况。
刘文章挺独的,不跟我俩凑合到一起不说,电话里也打马虎眼,说他也没啥进展。
这样真到了下午,没等我和大嘴出发呢,芬姐临时安排一个急活儿。另一个专案组正在抓一个传销组织,马上要收网了,因为人手不够,让我和大嘴过去帮一把。
我和大嘴当然没条件的照办。在我印象里,这种案子没啥,应该很快就办完。
但这回遇到硬茬子了,他们的窝点有好几个,我们一番周折,在三点多组长才发出统一抓捕的命令。
我本来随大家一起往窝点里冲,中途却发现一个老娘们从小窗户逃出来了。
我又转头追她,不得不说,这老娘们真能跑。我足足追出两条街去,累的都快喘不上气了,才勉强把她按到地上。
我给她上手铐子的时候还问,“大婶你跑那么快干嘛?”没想到她倒有理了,反问我,“不追那么紧,我能跑那么快吗?”
而且这次行动,我浑身脏的跟个花斑豹一样。大嘴跟我差不多,甚至更惨,他追着一个身手矫健的老爷们,听说快跑出半个城区了……
我俩回警局时,都傍晚了。警局后院有个内部澡堂,我俩又去里面冲一个澡。
但没等洗完呢,妲己把澡堂门打开。她倒是没往里进,扯嗓子喊了句,“分尸案有进展,赶紧来开会。”
我俩没招,只好稀里糊涂把身子抹干净。
我发现自打接手这案子,我每次进会议室,都有些狼狈。这次我和大嘴头发都湿乎乎的。
芬姐是见怪不怪了,另外这次会议,是刘文章主持的。
刘文章心情不错,这也都表现在脸上了。他告诉我们,今天下午,他联系老赖了。
我知道老赖,是漠州一个老线人,甚至还自行弄了一个线人组织,靠着提供线报挣钱。
我暗自说笨,自己咋就没想找这号人物呢?
刘文章继续往下说,老赖的手下正好有住在高丽小区的,根据提供的消息,高丽是那小区出了名的美女,前阵还处了一个男友,五天前,男友带着他爹还找高丽来了,就是不知道为啥原因,他们吵起来了。
也因为吵得凶,连周围不少住户都听到了。最后男友和他爹灰头土脸的走了,高丽也离开家,从此再也没回来。
这消息跟妲己提供的资料有不一致的地方,妲己说高丽带过婚戒,应该是已婚女子,但按线人说的,高丽竟又有男友!
其实我倒不觉得太矛盾,或许高丽离婚了呢?再抛开这层面,我不得不承认,刘文章挖到的是个重要线索。
刘文章又说了这男友的资料和住址,他叫张晓辉,不是啥正经玩意儿,以前当过混混,现在跟他老爹一起,推个小车靠卖烧烤为生。
芬姐的意思,现在这时间,张家父子一定又推车出去卖烧烤了,我们只要安排人手守株待兔在他家蹲点,今晚准能把他俩抓个现行。
这个任务,又安排给我和大嘴了。
我连连无奈,心说这种累活儿咋又分给我俩了?不过我又想着,如果真是张家父子做的,哑巴李又是怎么回事?他那晚的怪举动,难道真就是巧合么?
文/《死刑白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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