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九斤,说起来挺老土的名字,听说是当初老爷子给起的,说我天生命格弱,一辈子的坎儿不好走,得要个有分量的名字压着。
后来啊,这也应了老爷子的当初的一句话,我这走过来的弯弯路子,比他娘一般人三五辈子加起来都来的多,唠起来恐怕十天十夜都说不完。说来,这迈开腿的第一步,还是从柳州说起的。
当初九十年代,大学毕业后我再省城里落脚,女友就回了老家,不在一块了,这联系少了关系也就渐渐的淡了,没过大半年就传过来消息,说要跟我分手,不在一个地方,不想彼此耽误了,我一听就急了眼,当天就坐上火车到了她老家,广西柳州。
可是我刚到这心就凉了半截,人家靠关系进了机关单位,还傍上了个小科长,正打算着年底里就结婚,咱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我拍拍屁股,掉头就往回走。
来我是来了,可这回去……就没我想的那么容易喽。
当晚火车站上就被小偷给光顾了,钱包身份证被摸了个干净,就连我那破呼机也给摸了去,这一来二去,我连个糊口落脚的地儿都没了,没办法,我一咬牙就在这柳州落了脚。
寻来寻去,我这没身份没证件的,一般的地方都是不要,最后没办法,正好一个棺材铺子缺个看木料的伙计,我为了糊口饭吃,找个下脚的地,就应了下来。
棺材铺子的木料是放在一个大宅院里面的,本来里面有个老瘸子,看了快十年了,现在七十多岁了,棺材铺里的老板怕他误了事,就找了我这么个嫩牙子顶上,说来也不缺老瘸子一口饭吃,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进了那老宅子,遇上了这个和我半辈子脱不了干系的老东西。
当天晚上,我就去了那个老宅子,这宅子看上去倒是有些年头儿了,东边的一面墙已经歪下去了,都是用破木板子给顶起来,正前面是个脱了漆的大红门,门口两个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石狮子,当初这大宅院里,住的还是个有钱的主儿。
夜深人静,这老宅子本来就在城边上,周围几百米之内几乎是不见人烟的地儿,我进了门,里面黑灯瞎火的一片黑漆漆的,老远往里头望去,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亮着,我朝着那灯笼走了过去,走进了一看,那灯笼居然是挂在门框上的,还没出声音,里面老破锣似的就来了一嗓子,“大晚上,什么人在那瞎转悠呢?”
我进了门,屋子里一根大拇指长短的蜡烛亮着,烛光下,一张老树皮似的老脸眯着眼望着我,眼睛不大,但瞅着我的眼神乍一看去,还真他娘的有神儿,就像……就像大晚上的被只大狼狗给盯上了似的!
老头儿起身,一抬脚确实是一瘸一拐的,我寻思着这就是老板说的那个老瘸子,便应了句,“大爷,我是来陪着你一块儿看木料的,老板看你年纪大了,怕你一个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地方有个什么闪失,让我过来也帮着看着点儿!”
老瘸子愣了一会,咧嘴漏出一排的老黄牙,满嘴的牙垢,一看那手里的烟杆子就知道这是抽烟抽出来,老瘸子看贼似的盯着我,愣了好半天忽然就笑了,“嘿嘿,看来那小东西是认为我老了,想找个小家伙来替了我这口饭,不过啊,我这口饭可是没那么容易替的。小伙子啊,你这年轻力壮的,出去啥干不了啊,何必跟我个老头子抢这口饭吃,听我一句,早点儿走吧,这里的活儿,你干不了!
我一听就乐了,原来这老家伙以为我是来抢他的饭碗的,说实在的,我可真没这心思,要不是我回不了家,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干这行吗?
我赶紧着解释,一连串的说了半天,老瘸子笑眯眯的,只是一个劲儿的望着我,等我说完了,老瘸子摇了摇脑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瓜娃子,不听我这话,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要怪我老头子喽。
老瘸子抖索这胡子,老狐狸似的笑着,我一看这解释不通了,索性,也就懒得再解释什么,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再多也是枉然,就这样,我们这第一次的碰面,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老瘸子住在后院,地方不大,乱七八糟的一堆存的树叶、木头,都是用来冬天暖炕用的,本来这第一次见面就把话给说崩了,我也不想离这古怪老头儿太近了,出了后院,在东边最里头的一个偏房里落了脚,里面有张破床,还有几把破椅子,凑合着还能用,墙角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个老旧的梳妆台,泛黄的铜镜子缺了大半,为了方便,我便把那个破梳妆台搬到了床边上,正好晚上放个蜡烛。
忙来忙去忙到了大半夜,屋子里收拾的勉强还能住人了,说实在话,大晚上住在这大宅院里,举头朝着外面望上一眼,黑漆漆的一片,说起来也是怪吓人的,不过我自小还算胆子大,小时候大晚上走夜路哼着歌,路过个坟地片儿,隔路边还敢撒泡尿呢!
累了半天,我铺上了被褥倒头就睡了下去,本来这人累了啊,睡得就格外的实,可是到了大半夜里,我恍然间的一个机灵,忽然就给醒了。
其实,也说不上是醒了,当时的一个激灵,耳朵边儿上就好像有人瓮声瓮气的说着话,没多大工夫,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变得嘈杂了起来,里面霹雳哐啷的敲锣打鼓的声音,转瞬又是吱吱纽纽的二胡声儿,再到后来,直接就成了听京剧似的,咿咿呀呀的居然听到了几声戏词儿!
脑子里清醒的很,因为那声音就在耳朵边儿上,我心里还就纳闷了,这大宅子里哪来的唱戏了,可我怎么也感觉不像是在做梦,想要起身看两眼吧,只感觉两只眼像是缝了麻绳儿,身子骨也像是被压着似的,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正当我纳闷儿的时候,眼前模模糊糊的像是看到了一个人影儿,看不清模样,是感觉一身的衣服穿得甚是宽大,看上去还像是个女的,咿呀弹唱的声音,就是从那个人影儿的地方给传过来的。
“咳咳咳……咳咳咳……”忽然一连串的歇斯底里咳嗽声,就好像给了我一当头棒喝似的,一双眼一下子就给睁开了,好像是后院传来的声音,咳嗽声像是老瘸子,听声音真像是把肺都要给咳出来了,我心里一惊,怕是这怪老头儿犯了病,起身连裤子都没穿,三步两步就跑到了后院。
屋子里黑着灯,也就门框上的灯笼亮着,里面也是静悄悄的,哪还有什么咳嗽声儿,我愣了一下,怕这老头儿真有点儿什么事儿,上去敲了敲门,敲了几声,屋子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大晚上的,都睡了,有啥事儿不能明天再说啊!”
听见老头儿的声音,我这心也算是放下去了,可我心里就纳闷了,刚才的咳嗽声明明是后院传来的,可听老瘸子的声音,哪像是咳的要死啊。
我泱泱的回了屋子,想起刚才那似梦非梦的声音,心里也是有几分怪异,这时候天已经发亮了,没手表,心里也没个时间,只看着天边儿都出了几分鱼肚白,没了睡意,闷头坐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一早,后院里冒起了袅袅的炊烟,老瘸子在后院做饭,本来我在这看木料,理应跟着老瘸子吃饭,但昨晚一见面就蹦出了火星儿,我还真没脸再过去了,正打算着回棺材铺子蹭顿饭去,后院里老破锣的声音吆喝了一声,“瓜娃子,赶紧起来吃饭了!”
我心里头一乐,赶忙是应了一声,跑到后院里,老瘸子在院子里搭着锅灶,里面居然是蒸的我窝窝头,打小从村子里出来了,在城里这稀罕东西见得还真不多,老瘸子这一锅窝窝头还真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
老瘸子指了指锅灶,意思是让我自己拿,自己坐在门槛儿上嚼着窝窝头,吃饭的工夫,我本想着再向老瘸子解释解释,可是我还没张嘴,老瘸子却是先说话了。
“瓜娃子,昨晚还睡得踏实吗?”老瘸子瞅着我问道,我应声点了点头,“还行吧,睡得还算踏实!”
老瘸子忽然就笑了,“踏实?睡得踏实还能大晚上的敲我门?看你这脸色就知道,昨晚一宿都没消停了!”
我一听,也没再说什么,本来晚上做个噩梦什么的也没什么,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昨晚老瘸子一个劲儿的咳嗽,我好心的还是问了一句,”大爷,我没什么事,倒是你,天凉了,注意点儿,昨晚听见你咳嗽的挺厉害,我不放心,所以就起身瞅了你一眼!“
老瘸子听着愣了几秒,低声叨咕了一句,“想不到你个瓜娃子心眼儿还不赖儿!”不过转瞬又是对着我嘟囔了一句,“那你小子就更不能在这呆着了!”
我没说什么,其实也是懒得说什么,吃完了窝窝头,起身帮着老瘸子把锅端进了屋里,顺手又把院子扫了几把。本来我也就是干干杂货,这些还算是份内的事儿,再说,我也不能眼瞅着老瘸子动手啊。这尊老爱幼的常识,咱还是晓得的!
干完了活,刚打算出门,老瘸子忽然叫了我一声,“娃子,你过来,我老头儿有些话要告诉你!”
我凑过去,坐在个板凳上,老瘸子叹了口气,“娃子,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在这鬼地方呆着也是迫不得已,你这还年轻,在哪都能混口饭吃,咱听我一句,收拾收拾,赶紧着走吧,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
原来,这老瘸子又是要赶我走,我心里就别扭了,我忙来忙去的,也不争你一口饭吃,就是为了赚个路费,找个下脚的地方,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笑了笑,“大爷,你老说的也是,我这年轻力壮的,其实也不愿意在这窝着,可这……可这我不是也是没办法嘛!”接下来,我就把我来柳州找女朋友,丢钱包回不了家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听完我说的,老瘸子皱着眉头愣了会儿,说道,“娃子,要不这么办,我老头子这些年还有点儿闲钱儿,我把路费给你垫上,赶紧着回吧!”
话说到这,真是说的我哑口无言了,我就不明白了,为啥这老头儿就这么容不得我,忍下去三分火气,我问了句,“大爷,您这一片好意我谢了,可我就纳闷了,您为啥就这么容不得我在这呢?容我多问一句,就是走,您也让我走个明白吧!”
老瘸子不说话,掏出烟锅子点上砸吧砸吧的抽了几口,“有些事你小子还不够格知道,别的你也别管,你就知道我老头子一番好意得了。走吧,你说我又不图你个什么,还能害你不成啊!”
不图我个什么?我心里开始窝火,不就是怕我抢了你这口饭吃吗,说的还这么大公无私高风亮节似的,泥菩萨还三分火气呢,老瘸子这一番话还真点着了我心口的火苗子,“大爷,我就跟你直说吧,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看场子的活儿我还是看不上眼的,你放心,咱不抢你这口饭吃!”
“呸……”老瘸子忽然吐了一口吐沫,“娘的,老子好心还被你小子当成了驴肝肺了,抢我这口饭吃,就他娘的你小子也配,爱走不走,老头子我还懒得管了呢,娘的……”老瘸子一扭头踹开门,气哄哄的走了进去,我在门口愣了半天,这老头儿他娘的是属狗的是吧,翻脸比他娘的翻书还快呢。
“要你管……小爷我还就告诉你了,这地方我还就不走了,你这口饭……我还就吃定了!”我对着门口吐了口吐沫,看他年纪大了,处处一忍再忍,这老东西还蹬鼻子上脸了,我扭头也气哄哄的出去了,老瘸子在屋子扯着嗓子骂了几句龟孙子,也就没声儿了,这第二次见面,又闹的差点儿兵戈相向。
当天中午,棺材铺子用木料,派人过来,我忙东忙西的帮着收拾,木料都放在西边儿偏房里,上好的油沙杉木,还有松柏木,都是上百年的木头,听说这做的棺材都是整木,不加拼合,完完全全走的是精品路线,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柳州棺材长盛不衰的门道。
老瘸子整天没见人影,听铺子里过来的伙计说,这老头平时都不管这些,说是在这看着木料,其实也就是在这闲住着,老板人不错,平时也没怎么说过老瘸子,反倒是逢年过节的还时不时的送上两瓶好酒,伙计们都说,这老瘸子与老板关系不浅,多巴结着点儿,没事可别招惹了他。
听着伙计们说,我心里忽然没底了,看这关系,这老瘸子还真有可能是这棺材铺子里元老级别的人物,别说巴结,我这刚来就和他闹得仇人似的,这以后的日子……没准,还就没以后了。
不过说到这,我就有点儿不明白了,这老瘸子和老板的关系这么近,那为啥还怕我抢了他这口饭吃呢,他一句话的事,我不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滚蛋了吗?
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了去了,我也懒得在费脑子了,过一天算一天,反正只要老板不张嘴,我就不出这个门,我心里打定了主意,这老头子……我还就和他杠上了。
中午跟着几个伙计出去吃的,到了晚上我这饭就没了着落,路过后门的时候,我见老瘸子的锅还在院子里,可我也没脸去噌这顿晚饭了,想着明天去老板那先预支点儿工资,可这晚上……我可就只能饿着了。
回到屋子我就闷头睡过去了,睡觉的时候体能消化最少,兴许能熬到明天,可没想到一直到了大半夜,肚子咕咕叫的,饿得我就实在是顶不住了。
我刚起身,就有点儿头晕眼花,我揉了揉眼,就在扭头的一瞬,瞅见床边儿的破铜镜子里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我当时愣了几秒,凑过去望了一眼,镜子里也没什么东西,饿了一顿,没想到我居然就开始出现幻觉了。
我心里叨念着,咱大丈夫能屈能伸,总不能在这饿个好歹吧,想起老瘸子院子里的锅,我过去摸他几个窝窝头,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啊!
出了门我就直奔老瘸子的院里,锅还在灶台上,老瘸子看来还真忘了端进屋子里,我猫着腰儿过去,锅里还剩五六个窝窝头,我一手摸出三个,顺手在老瘸子院里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
大晚上的,一手捧着窝窝头,一边儿喝着凉水,出了后院边吃便往回走,这人倒霉了啊,什么狗屁的倒霉事儿都能用上,当时也就是扭头随意的瞟了一眼,没想到正好瞅见一个黑影从西房里窜出来,像是个人影,但速度极快,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影。
望见黑影,我二话没说撒腿就跑了过去,当时也只以为是什么毛贼偷木头,因为西房的最里面听说是存着一大块儿楠木木头,不单单是现在,那时候的楠木也是价值不菲,还别说,这老板敢这么直截了当的扔在那,我也是服了。
三步两步的追过去,黑影早就不见了,一排的老式房子黑洞洞的,当时我也就是傻大胆,居然也没感到怎么害怕,一路走过去望了一遍,路过正厅的时候,那里面传来咯噔的一声,难道那人进了这屋子,想到这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凑到正厅门前,透过门孔,我当时就惊呆了,正厅屋子的大门上,里面密不透风的木头封得死死的,门上面胳膊粗细的两个大铜环,上面居然锁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像是一把古怪的大锁,但棱角凸起的凹凸不平,不圆不方的,说不出的古怪。
透过缝隙,里面只能瞅见黑洞洞的一片,也许是这老房子漏了顶,最里头的一片,迎着微弱的月光,隐约是看见一片鲜艳艳的红。
这里面能有什么东西啊,居然给封的这么死,我心里纳闷呢,这时候,天边儿的月牙正对着我的后面,阴惨惨的光迎过来,我望着墙上,忽然间映过来一道拉长的影子。
“啊……”我嗖的一下子窜了起来,一扭头,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正对着我,一股子烟草合着口臭味儿差点儿让我憋过去一口气,“小子,你不要命了!”
说话的居然是老瘸子,走路居然连个声音都没有,看他的脸阴沉沉的,脸色平静的忽然让我有点儿瘆的慌。
我咽了一口气,手里还捏着一个窝窝头,有点儿心虚的说道,“我……我怎么了,不就是摸了你几个窝窝头吗,至于吗?”
“窝窝头……你他娘的撑死你我也懒得管,你以为老子是为你这两个破窝窝头过来的啊,大晚上,这老宅子里能瞎溜达吗?”
我脖子一横,“我哪瞎溜达了,刚才正好瞅见一个黑影窜了过来,我还以为有人偷木头呢,我这不是过来看看嘛?”
“说他娘的屁话,这地界还敢有人来偷木头?就是有个偷木头的,就凭你小子这小胳膊小腿儿,还能把人家给逮着,赶紧给我滚回去!”老瘸子脸色有点儿不悦。
我一听就不服气了,“哎呦,不靠我这小胳膊小腿儿,难道还要靠你这老胳膊老腿儿吗?我扭着脖子正对着老瘸子,说话间的那股子火药味儿已经是不言而喻,这老东西也是欺人太甚了,骂起我来跟骂孙子似的,换成谁都他娘的受不了。
老瘸子脸色略有起伏,好像是正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儿,老瘸子摆摆手,硬是咽了口气,”好了好了,不他娘的跟你扯了,赶紧回去吧,给老子记住了,晚上少在这宅子里溜达,尤其是这正厅的屋子里。“
“为什么啊!”
“吃饱了撑的你回去躺着,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了,老瘸子扭头就往回走,刚走几步忽然顿住了脚步,“你屋里的铜镜子,记得别对着床,容易出事,还有……最好用个红布遮着点儿!”说完,老瘸子头也不回的回了后院。
我没吭声,也直接的回了屋子,心里窝着火,这才两天的工夫,和这老瘸子已经是撕破脸好几次了,我就想不明白了,为啥这老瘸子就容不下我,刚才还点名了不让我靠近那正厅屋子,听他说得,怎么就感觉这么邪乎啊!难道……想到这,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难道那正厅屋子里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对于这些鬼神之事,我不能说一点儿不信,因为小时候在村里呆过几年,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你可以不信鬼神,但不可以不敬鬼神。这东西一般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早些年听老爷子说过一些奇闻怪事,什么黄皮子仙,什么上了年岁的老槐树,招魂驱鬼儿的事,那说的跟真的一样。
不过咱再怎么说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于这鬼神之事,虽然说不上嗤之以鼻,但基本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
这时候天儿已经是过了半夜,这想不明白的事儿,我就不费脑子了,掀开被子缩进被窝里,一根白蜡烛映出巴掌大小的地儿,也就是可有可无,索性吹灭了蜡烛,蒙头大睡。
晚上一个人睡觉,那都睡得比较轻,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就醒过来了,睡了不大会的工夫,我忽然感觉有点儿凉飕飕,从脚底下一直有一股冷风往上窜,那种冷不像是处在冰天雪地里的冷,冷的让人头皮发麻,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一样。
我摸了把后脑勺,翻身往被子里缩了缩,可是一回头忽然发觉了不对劲,桌子上的白蜡烛,居然还他娘的亮着。我腾地一下子坐起来,拍了拍脑袋,明明记着是吹灭了蜡烛,难道我脑子又犯糊涂了。
我扭头又吹灭了蜡烛,心里也没多想,秋高气爽的天儿,缩进被子里就睡得踏实了,只感觉这一觉好像是睡了好长时间,一觉醒来,嘿哟,这天儿居然还没有亮。
屋子里巴掌大点儿的一片烛光,白惨惨的亮,我心里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儿,这蜡烛我明明记得是吹灭了,怎么又亮起来了,我一抬头,一身冷汗刷一下子就下来了,正头顶上的桌子上居然摆上了两个白蜡烛,而更令我心里发毛的是,那梳妆台上的半个铜镜子上,居然映着一张白森森的脸。
就像一张死人的遗照,嘴角上直勾勾的笑,两根蜡烛摆在两旁,这架势……这他娘的明明是祭拜死人的!
梆……梆梆,梆……梆梆……
咯咯咯……
一连串敲梆子打更的声音,紧跟着是几声嘹亮的公鸡打鸣儿。
“五更天了!”
眼皮子忽然一松,一睁眼望见头顶的房梁,我浑身湿哒哒,就好像是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一样,扭头望了一眼桌子上的白蜡烛,依旧是灭着的,那破铜镜子里面也没什么花旦儿脸,梦,原来是他娘的一场梦。
“真他妈的吓死我我了!”我双手搓了搓脸,真有一股脱力的感觉,刚才的那个梦太真实了,我甚至都没感觉那是场梦,要不是那敲梆子,鸡打鸣儿的声儿,我真怕我给吓死在那个梦里。
我擦了一把冷汗,赶紧着起了床,这时候后院里传来了几声敲锅盖儿的声音,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为老瘸子是在叫我过去吃饭,不过还是起身过去看看,这冤家还宜解不宜结呢,更何况我俩之间也没多大的事儿,他要是先低个头,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揭过去了,我还想着,如果可能,咱就问问这老宅子里到底有什么稀罕事儿!
到了后院,老瘸子坐在门槛儿上吃着窝窝头,锅里的窝窝头还冒着热气儿,见我过来,老瘸子和我对视了一眼,指了指旁边儿的锅,我也心领神会了,心说一会我也低个头,没必要和个老人家过不去。
摸起来一个窝窝头,老瘸子瞅着我,一口的老黄牙嚼着黄橙橙的窝窝头,说实在的,这副吃相也是难以恭维,那黄橙橙的牙加上黄橙橙的窝窝头,那感觉就像是在吃翔一样,弄得我忽然有点儿恶心了。
“娃子,来了这两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子呢,还有老家是哪的?跟我老头子说说!”老瘸子没了昨天的火气,说起话来还是挺和蔼的。
我点头应了一声,“我呀,我叫陈九斤,挺俗气的一个名儿,老爷子给起的,至于老家啊,就在河北省的一个山沟子里,没什么名气,说起来恐怕您也不知道!”
“哼哼,陈九斤,不错……不错,这名字起的可不俗气,有点儿意思!”老瘸子吃完了手里的窝窝头,顺手从后边摸出了烟杆子,点着了咂了两口,忽然愣了一下神儿,“娃子,你说你姓陈……”
“对啊,就是那个耳东陈!”我比划了一下。
老瘸子愣了几秒,摇了摇脑袋,嘴里叼着一个玉烟嘴儿,砸吧砸吧的抽着烟,半晌是没有说话。
我吃完了饭,又像昨天一样收拾了一下,老头子朝着我摆了摆手,让我过去,我刚凑过身子去,老瘸子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识的一躲,可是那一双硬邦邦布满老茧的手爪子,就像是个老虎钳一样拽的我是紧紧的。
”你这……你这是……“我刚要说话,老瘸子摸着我的几个手指头一捏,嘴角猛地抽搐了几下,眉头皱的老紧,愣了几秒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也没啥事……”老瘸子念了一句,“娃子,你家里的老爷子现在还在吧!”
我晕头转向的点点头,心想他问我这个干什么,老瘸子又开口问,“家里的老爷子今年多大了!”
“今年……今年八十八了!”我应了句。
“八十八……”老瘸子脸色忽然有点儿不对了,“娃子,你确定你家老爷子今年六十八了!”
“对啊,这个错不了,就是八十八了!”
“不对啊,怎么就八十八呢!”老瘸子一个劲儿的摇脑袋,嘟囔了两句,“莫非,还真弄错了!”
我越发的感觉看不懂这个老东西了,难道他认识我家老爷子,这不可能啊,我家老爷子大半辈子都窝在那穷山沟子里,几乎是没出过老家,更别说来过这柳州了。老瘸子叹了口气,话锋忽然就转了,”咱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我当时就无奈了,扯了半天没用的,怎么到了最后还是要轰我走啊,我到底哪招你了还是惹你了。我那个纠结啊。
”走……说了半天,原来你还是打算撵我走啊!“我无奈的笑了声,心里居然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感。
“娃子……”老瘸子瞅着我,“走,你是一定得走的,这老宅子不适合你待,说句实在话,进老宅子这几晚上,你自己感觉踏实吗?”
“踏……”刚蹦出一个字,到了嘴边儿的话就被老瘸子望过来的眼神看的心虚了,昨天晚上做的梦还在脑子里绕着,现在想想那张惨白的花旦儿脸还有点儿头皮发麻呢!
老瘸子叹了口气,“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苦衷,有些话啊,我是真的不能告诉你,让你走真的是为了你好,这老宅子里的东西,要么别沾,沾上了可就是脱不掉的尾巴,到时候,你就是想走恐怕都走不了了!”
老瘸子紧皱着眉头,老树皮似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感,说实话,以前的时候我真以为他是为了让我走而吓唬我,可是经过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听着老瘸子这几乎半真半假的话,我心里还真有点儿瘆的慌。
我舔了舔嘴唇,心里也是有点儿发虚了,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大爷,你就容我再多句嘴,这老宅子里面……真有什么东西?”
“娃子,你要是信我,这里面就真有东西,你要是不信……嘿嘿,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老瘸子抽了口烟,黑溜溜的眼珠子瞅了我一眼,“这鬼神之事,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有的人开始的时候不信,但真到了节骨眼儿上,你即便就是信了,那也都晚了,听说的东西,就当是乐呵乐呵,可要是见到的东西,恐怕你连哭……都没机会喽!”
老瘸子咂了一口烟,起身伸了个懒腰,念叨了一句,“娃子,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办可就看你自己的了!”说完扭头回了屋子,我处在门口愣了一会,不得不说老瘸子的话还真给了我点儿触动,这老宅子里确实是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镜子里影影绰绰的脸,正厅房子里密封着的东西,还有昨晚那个拜祭死人似的梦……
我本来不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牵连,但因为老瘸子的一番话,让我又不得不多想几分,回到屋子里,我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眼前的破铜镜子,一如平常的镜子一样,几乎没有丝毫的不同,老瘸子不让我拿铜镜子对着床,还让我用红布给包着点儿,难道……昨晚的梦真和老瘸子嘴里的怪事有关系?
我起身推着梳妆台,一直把它推到了门口的窗边旁,两只眼不住的朝着破铜镜子凑过去,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至于用什么红东西遮上,我这屋子里貌似还真没有什么红东西,我翻了几下床铺,除了一床被褥之外啥都没有,可就在翻床铺的时候,我不经意的望了床底下一眼,里面影影绰绰的一个东西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低下身子爬进了床底下,里面光线太暗,摸上去像是个箱子,我一手往外拖吧箱子拽了出来,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个红色的木匣子。
箱子看上去有些年头,箱子上的的红漆已经掉了七八成,上面一把满是铜绿的大锁锁着,我上去一拽没想到就把那锁头给拽下来了,箱子年代久了,一打开就是一股发潮发酸的潮气,呛得我鼻子发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我往里面一瞅,眼前忽然就是一亮。
箱子里面居然有几件首饰,一对玉镯子,几件珠花饰物,看上去应该是银的,箱子一侧还有一张泛旧的黄纸,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的不像是汉字,一个个歪歪扭扭的,有点像少数民族的文字,反正我也是看不懂。那黄纸底下好像是还有些什么东西,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吆喝声,”九斤,赶紧着过来,老板让我们过来拉木头了。
我一听有伙计叫我,赶紧着把东西塞进了匣子里,毛手毛脚的推到了床底下,应了一句赶紧就跑出去了。
老瘸子依旧是没有出来,我帮着伙计们忙了小半天,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算是送走了这群人,因为昨天晚上我做的怪梦,所以我有意无意的向这些老伙计们问了几句这老宅子的情况,半开玩笑的也说了几句鬼神之事的话,几个伙计反倒是笑话了我几句,说这老宅子在这几十年了,谁耳朵里也没听说过什么邪门的事儿。
听几个伙计乐呵呵的笑着,我的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不少,我本来就是唯物主义,对这些鬼神之事其实也是不信,也就因为昨晚的一个梦,再加上老瘸子添油加醋的一阵念叨,这才疑心生暗鬼的。
送走了几个伙计,我想起了床底下的木头匣子,这老宅子这么多年了,有这么个匣子居然也没人发现,不过想来老瘸子应该在这看了不少年头了,老宅子离着城里不近,过来的人肯定不多,老瘸子都没发觉了,别人谁闲的没事爬到床底下去啊。
想着那对玉镯子,我寻思着这也算是走了运,有那么点儿首饰,估计回家的路费是不愁了,老瘸子不是嫌弃我一个劲儿的赶我走吗,这收拾收拾,我这一两天就往回走!
这人啊,都是有私心的,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不能说一定没有,但我敢举着双手打包票,我绝对不是,这匣子里的东西本来就是我发现的,和这老瘸子处的又不好,我也没打算告诉他,就怕这老东西起了贪念,我这人生地不熟的,真可能就交代在这了。
傍晚的时候,我去老瘸子院子里吃了顿晚饭,跟老瘸子一说一两天就打算回去,老瘸子一听还挺高兴地,说回去好啊,这鬼地方呆着有啥出息?在哪干都比这破宅子里看木头强。
和老瘸子也算热络的聊了会,有些话说明白了,彼此间的隔阂也就解开了,老瘸子咧着一嘴的黄牙跟我唠嗑,说这些年还真几个人陪他唠过,人年纪大了,其实是最稀罕人的。
我心里嘟囔着,稀罕人你还一个劲儿的赶我走,这话听着怎么都感觉着别扭。
陪老瘸子天南海北的扯了几句,还别说,这老瘸子当年应该也是个走南闯北的人物,说起这天南海北的事儿,说的我这个后生小子也只有听的份儿了,说起来这老瘸子当年也是活得精彩,干过鬼子,打过老蒋,抗美援朝的时候,老瘸子这条右腿已经是瘸了,就退了下来,回了老家四川,后来到了文革的时候,老瘸子也受过迫害,逼得没了办法,就跑到了这广西,如今也呆了十几个年头了。
老头儿这话匣子一打开了,我就跟听故事似的,这一说就到了大半夜的,估计也有十一点了,我正打算回去睡呢,老瘸子伸手递给了我一个灯笼,“娃子,这灯笼挂在门框上,今天一早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晚上一定是睡不踏实,挂上这个,睡个安稳觉,过了这两天赶紧回去吧!”
我应了一声,老瘸子又从里屋里拿出一块儿红布,“把这个遮在镜子上,就这一两天了,别闹出什么事儿来!”
我接过红布,一手提着红灯笼往回走,老人家也算是一番好意,我也记他的好。虽说以前这老头儿有点儿可恶,但现在看来,也还算不错。
回了屋子,我顺手把灯笼插在了门框上,把那块红布遮在了铜镜子上,想起床底下的木头匣子,心里不自觉就乐滋滋的,猫下腰从床底下一摸,哎呦,没摸着。我赶紧低下了头,顺着床底边缘摸了一遍,这越摸心里越凉,难道……难道被人给拿走了。
我赶紧点了根蜡烛,照在床底下,没想到那木头匣子居然跑到了墙角,我当初推进床底下也没用多大力气,没想到居然推到了墙角!
我爬进床底下,因为床比较矮,我也只能侧着脑袋,一只手伸进去,虽然看不里见面,但也能摸出个大概的地方,伸手过去一摸,触手的感觉有点儿冰凉,那感觉不像是摸在了木头上,触感紧绷绷的倒更像是摸在了皮肤上。我不自觉地缩回去手,
“这感觉不对啊!”我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这些天听着老瘸子疑神疑鬼的念叨,弄得我心里都发毛了,干什么都是草木皆兵的,我咬咬牙,把蜡烛直接咬在了嘴里,侧过去脑袋望着床底,一只手伸过去摸住了木匣子,可是往外一拉,明显感觉匣子有点儿不一样,那感觉就像是木匣子粘在地上了一样,我使劲一拽,那股感觉瞬间好像是没了,木匣子被我拖了出来。
拿出匣子,我整个摸了个遍,哪还有什么皮肤触感,也就摸着上面的几个钉子有点感觉,我心里松了口气,都是自己吓自己。
打开匣子,里面的首饰和黄纸还在,再往底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我把首饰和黄纸拿出来放在床上,匣子底下,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块红布,摸出来一看,嘿嘿,这红布……倒有点儿像是新娘子的红盖头。
就在这刹那间的工夫,一阵冷风忽然吹了进来,门口的红灯笼忽然间就给灭了,冷飕飕的冷风一吹进来,我感觉浑身的汗毛忽然间都给竖了起来,我愣在那望着门口,愣了足足有一分钟,这时候,哪怕是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恐怕都会牵动我最敏感的神经。
冷风停了,门框上的红灯笼吱吱纽纽的摇晃着,我咽了一口吐沫,过去点着了红灯笼,红澄澄的光映进屋子里,不知怎么的,那感觉忽然让我有点儿心安了。
刚扭头,梳妆台上的铜镜子正对着我,我的一颗心忽然间又被揪了起来,当初梦里的那一张花旦脸依旧是历历在目,现在,我可真怕在这铜镜子里面见上这么一个玩意。
我咬着牙朝前迈了一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面铜镜子,足足盯上了十几秒,镜子里……空空如也,是的,就是就是空空如也,那种花旦脸终究是没有出来,我喘了一口粗气,手心里都是汗,虽然感觉那铜镜子没什么,但总觉得看上去有点儿不对劲儿,老瘸子送的那块儿红布早就不知去向了,我扭头望了一眼床上的红盖头,抓起红盖头盖在了铜镜子上。
这面铜镜子已经成了我心里的梦魇,虽然我一直是不信什么鬼神,但因为昨晚的那个梦,就像是在我脑子里印下了烙印一般,因为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我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的念叨,“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有什么玩意儿啊,都是被那老东西给吓得。抹了把脸,心想着,”这就是最后一晚上了,明天一早我就往回走,也省的那个老瘸子赶我走。
把几件首饰塞进口袋里,瞅着那块看不懂的黄纸,也一块塞进兜里,剩下的一个木匣子直接扔在了床底下,至于铜镜子上的红盖头……那就让她盖着吧!
七手八脚的爬到床上,地上的蜡烛一直就这样点着,说实话,这时候我的心里还真是有点儿发虚,什么科学发展观,什么唯物主义熏陶了这么多年,但正碰上这邪乎事儿了,心里还是不得不认这个邪,怕……我承认我有点儿怕了。
本来脑子是异常的清醒,可是没想到沾上枕头不大会的工夫,我居然泛起了迷糊,脑子混混沌沌的像是一团子浆糊,按说这种情况下,一般人绝对是睡不着的,可我……还真就他娘的睡着了。
这一睡着了,我感觉就开始不消停了,我知道我是睡着了,意识里还能感觉出这是在做梦,依旧是这老宅子,依旧是这老房子,大红的灯笼在门口高高的挂着,地上的蜡烛依旧还亮着,很真实,真实的让我心里不由得有点犯怵,这他娘的到底还是梦吗?
我感觉自己下了床,铜镜子上面的红盖头忽然就飘出去了,铜镜子里依旧是空空如也,看上去怎么感觉不对劲儿。望见红盖头被飘了出去,我赶紧着就追了出去,一阵风吹着红盖头就往外跑,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一股感觉,这红盖头我是非抓住不可得,可是我越着急,那红盖头就飞的越快,一眨眼的工夫,居然被刮到了正厅的房檐上。
就在这时候,老瘸子忽然给我搬过来一个梯子,嘴里叼着烟锅子眯着嘴在那傻笑,不,应该更像是冷笑,“娃子,梯子都给你搬过来了,那就赶紧着上去吧!”
意识中我本能的要摇头的,可是这梦里的我点点脑袋就爬上了梯子,三步两步的上了房顶,老式的砖瓦房子,房顶都是那种斜面的瓦房,爬上去感觉光溜溜的,脚下就像被抹了黄油,我迈出去两步捡起了红盖头,心里头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愉悦感,说起来居然跟娶媳妇一样高兴。
文/《大红棺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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