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乔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中。
公公站在床头不说话,盯着我手里的证件看了两眼:“好好儿的闹什么闹,他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妈缺钱他主动给钱,你回家他还大老远去接你,你好日子不过到底想捣什么幺蛾子……”
这是公公对我说话最多的一次,不过这话不对劲,我听得直皱眉头。无意间瞥到婆婆怯怯地闪烁着眼神,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我干笑了一声,冷冷地看了杨乔一眼:“我妈什么时候跟他要过钱了?这一点我不清楚,不过爸,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结婚这么久杨乔都没碰过我。他要是那方面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法子,可他天天三更半夜偷偷出去跟……”
婆婆突然打断我的话,投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哀求:“伊伊啊,你先走吧,就算要离也要等他出院了再说,也不急在这几天。”
我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讨人喜欢,只好点头离开。
病房外聚了很多人,一个个都神色怪异地偷偷打量我,经过楼梯过道时,我听到两个姨在那里偷偷交谈,忍不住停下了步子。
“……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怕的,你不干就算了,我找别人帮忙。”是大姨的声音。
“别别别,大姐,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乡下丫头好像很邪门,我怕……”
“怕什么怕,下午我们去天宁寺拜拜……”
因为聚了太多人,有护士疑惑地跑过来看情况。她们看到墙上的血字就问是谁弄的,后面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也没再继续听下去,赶紧强装镇定地离开了医院。
正好周怀瑾打电话过来,他在出现纸房子的墓地,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到了墓地我才发现大姨也来了,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十米远处,不知道想干什么。她们刚才的话带给我的惊吓不小,杨乔和婆婆有事瞒着我就算了,怎么两个姨也在背后密谋什么?
周怀瑾正站在一个墓碑前沉思,他指着附近的墓碑做了个画圈的动作:“伊伊,真不好意思,没能帮你收走女鬼。我把这块墓地看呢一遍,这片柏树长得不大好。”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墓地北面,北面属阴,但墓碑之间的柏树却良莠不齐,有的郁郁葱葱,有的却干枯发黄。我仔细看了一遍,枯萎的柏树旁对应的墓碑都是男人的。
我把这个发现跟周怀瑾一说,他立马拧着眉头沉重地点下头去:“对,柏能辟邪,这些柏树的存在本耐就是为呢协调墓地你的阴阳。阴盛则阳衰,这你阴气不正常,可能和昨晚的女鬼有关系。”
“小周哥,你说我老公到底中邪没?”
周怀瑾憨憨地挠了下后脑勺,犹豫着摇了摇头:“中邪会有症状,邪气缠身久呢会精神萎靡不振,妹夫的样子看着不大像中邪,我也不太肯定,可能女鬼太腻害。”
我顿时心烦意乱起来,不经意看到大姨躲在不远处的墓碑前假装祭拜,我突然就来了气。但理智告诉我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我要趁着杨乔出院前把他们的阴谋查清楚,也许我眼睛下的阴鸷纹以及阳寿将尽都跟这事有关。
周怀瑾决定在这里蹲夜,看看女鬼到底在做什么。
这人挺固执,我给钱他一毛不肯要,还说不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就辜负了周叔对他的信任。我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一起等天黑。
我抽空打了个电话回家,我妈说一切都好,我犹豫了下,还是没把要离婚的事情说出口。周怀瑾那边我早就说好了,暂时帮我先瞒着。
周怀瑾这人腼腆归腼腆,做事还真靠谱。我挂断电话才发现他已经跟守墓人聊了起来,据说北边的柏树是最近两个月才陆续枯萎的,具体原因没一个人清楚。
我们没敢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吃过晚饭就偷偷找了个地方猫着。
北边暗得比较早,等太阳收回最后一缕阳光后,周边立马像被冰罩住似的,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度。就像冥冥之中有一股阴寒在伺机而动,光明一走就赶紧出来横行霸道。
没一会儿我俩就冻得开始瑟瑟发抖,不远处突然有人打了一声喷嚏,大姨居然还跟着!
我翻了个白眼,没心思管她。
八点左右天黑得十分彻底,附近的路灯好像被蒙了黑布,灯光特别微弱。周怀瑾突然激动地抓住我胳膊,指着离我们三米远的的那块墓碑轻声道:“女鬼来吶。”
只见一个白影突然在墓碑前弯下腰,然后便有一阵叩门声响起,她居然地慢吞吞在敲墓碑!那声音几乎是隔一秒响一下,节奏慢得让我抓狂,我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我身上爬,把我难受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后脖子上倏地灌进一阵冷风,我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心里的烦躁荡然无存。周怀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也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一个冰凉的东西紧紧贴住我的后背,而后我的腰肢也被拥住。我的舌头突然就打起结来,一只大手从身后绕过来,轻轻捂住了我的嘴巴,冰冰凉,瞬间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使劲朝旁边的周怀瑾使眼色,可他却全神贯注地盯着女鬼,压根没注意到我这边的异常。
类似昨晚的纸房子再度出现,一个男鬼从墓碑下飘出,他一把抱住女鬼,急促地把头埋进女鬼胸前梦吸了两口气,发出两声猥琐的狼笑,卷在风里像足了鬼哭狼嚎。等男鬼拉着女鬼走进纸房子后,周怀瑾突然跟兔子似的跳了出去。
我动弹不得,只有干着急的份。
一个幽凉的声音像电流似的窜进我耳朵,激得我心头狂颤。声音很好听,跟低音炮似的浑厚、低沉、磁性,只是,这声音有些耳熟:“伊伊,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的嘴巴动了半晌,舌头终于捋直了,直接隔着他手掌心问道:“你是谁?”
我等了十几秒才听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沧桑中透着一丝紧张:“江慕尧。”
江慕尧,我默念了一遍,眼下的竖纹又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他把脑袋埋进我肩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阴阳怪气地提出来一个要求:“刚才你跟周怀瑾靠得太近了。伊伊,我要娶你。”
这不是偶像剧,我听了这话吓得头皮发麻。这只鬼不知道是敌是友,杨乔住院是不是他害的?好端端说什么娶我,他疯了吧。我是人他是鬼,缠着我做什么?
就在周怀瑾悄悄退回来时,江慕尧突然在我耳边吟了一首诗:“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待那股压抑终于消失,我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回头一看,除了围墙屁也没有,可我已经吓出一头冷汗来。
“他们在里面……做那种事呢。”周怀瑾不好意思地跟我说了这么一句,我赶紧把江慕尧吟诵的那首诗背了一遍。
周怀瑾“咦?”了一声后,陷入了沉思。
我大致明白这首诗字面上的意思,不过我总感觉江慕尧有更深层次的提醒。要不是周怀瑾返回,他应该还会说别的话吧?
我抬眼朝纸房子看去,它旁边的几个墓碑上方突然窜起幽幽的鬼火,明灭闪烁间像是恶灵在起舞。
周怀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公墓里埋的都是骨灰,并没有骸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鬼火?
以前上课学过,鬼火是人骨中的磷通过化学作用生成可燃气体自燃而成。现在是十一月下旬,墓地里冷得堪比腊冬,根本没有自燃的条件。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阴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真的可以产生这种诡异的鬼火。我连鬼都见过了,实在不想继续较真下去。
纸房子很快晃动起来,诡异的喘息在墓地上空飘荡,就连冰冷的空气都裹上了一丝火热的淫靡气味。
我听得尴尬,悄悄看了周怀瑾一眼,哪里知道他的脸早就红成了熟苹果。我哑然失笑,他也憨憨地挠着头傻乎乎地咧开嘴来。
女鬼从纸房子里出来时,正好面朝我们,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正是王晓晴!我暗暗在心里唾弃杨乔的品味,他为了一只鬼放着好好的媳妇不要,如今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王晓晴居然浪荡成这个样子!
男鬼是扶着纸墙头出来的,发虚的样子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尽管如此,他看到王晓晴的背影后还是抹了一把口水。等王晓晴飘远,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像一阵风似的钻进了墓碑下面,纸房子也随之消失。
王晓晴则扭着腰肢幽幽地飘到下一个墓碑前,继续像之前那样开始轻轻叩墓碑。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要是我猜得没错,她肯定是在通过交合的法子吸精气!
王晓晴做鬼的时间撑到底也就一年半,为了不被阳气灼伤,她肯定需要通过特殊法子才能好好留在阳间。
我们趁着王晓晴跟第三个男鬼亲热时,悄悄离开了公墓。我之前就在我住的旅馆给周怀瑾订好房了,我把房卡给他时,他反倒不好意思要给钱我。
“小周哥,你再客气我明天都没脸见你了,哪有帮我忙还样样自费的。”
我佯装生气,他才讪讪地把钱收了回去。
他说江慕尧告诉我的那首诗讲的是欲望,王晓晴现如今做的事情跟这首诗相吻合。无论是墓地里的男鬼还是杨乔,被王晓晴吸干精气后只会精尽人亡。
“我要把这些事情整你整你然后跟师傅讨教一下,等我有呢结果再跟你说吧,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哎,小周哥等等!”我下意识地环顾了下四周,也不知道叫江慕尧的鬼在不在周边,所以我只好凑到周怀瑾耳边问他能不能给我点驱邪的东西。
他疑惑地睨了我两眼,脸颊又因为我靠太近而红了个彻底:“我、我给你两张符,你贴在床头床尾就好了。”
他把符往我手里一塞就逃也似的急急离开了,搞得我一个人尴尬了半天。看来小周哥没咋谈过恋爱,我以后跟他接触要多注意点。
我把符贴好后赶紧洗澡睡觉,可能是在墓地里吹多了冷风,我的头一直在疼。
可从洗手间出来后我就傻眼了,灯又开始抽筋似的一闪一闪,贴在床头靠背上的黄符也没了踪影!
我干咽了下口水,慢慢退到门边,本来想偷偷开门溜出去,结果一摸门把手立马冻得我跳开了。
我压着心里的慌张和害怕把整间房扫了一遍,什么也看不到。我紧紧贴着墙,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江慕尧?出来吧!”
房间突然死一样的寂静,我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江慕尧?”
一阵清风迎面拂来,空气里跟变戏法似的突然露出一个脑袋,而后是脖子、身体……江慕尧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幽幽地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戴着口罩,一身类似西装款式的唐装,品味跟周叔有点像。
只不过,他也戴着大口罩!而且那双漂亮的眼睛我绝对是过目不忘!英气、深邃,眼神转动时荡漾出剪剪秋水,看得我心跳顿时又漏半拍。
“怎、怎么是你?”原来他就是在车上占我便宜的色鬼!我下意识地往他胯间瞟了一眼,好在这次没敞。
无形中突然多了一种压抑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场。
最近的种种怪异一一在我脑子里呼啸而过:拖鞋自己跑到脚边、当初跟踪杨乔时司机师傅的怪异反应、杨乔要打我第二个巴掌时莫名被弹飞、大姨撞墙、医院里的血字……
我猛地打了个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在车上揩我油之后为什么又跟到我家里去了?是你脱我衣服的!”
他没有吭声,只安静地望着我,像是默认。
我情绪有些激动,责问他为什么要伤害杨乔,他这才眼神一凛眉峰耸动:“他伤害你,活该。你跟他在一起不幸福,我要娶你。”
他说着眼里突然多了一层戾气,朦胧地像是裹了一层水雾,冰凉的手指突然碰到了我的脖子,渐渐往下,解开了我的睡衣扣子。然后他的指头就在我锁骨和胸口上打转,我猛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往旁边挪去。
我这才注意到,身上有很多草莓和齿印,还有青青紫紫的掐痕,是杨乔那晚想用强时留下的。原来梦里听到有人数数是真的!是江慕尧在数我身上的伤痕!
“为什么?我有老公,不能嫁给你。”说话的时候我牙齿都在打颤,脑子里盘旋的是“负伊伊者死”这五个字。大白天敢猖狂到在那么多人的地方留血字,可见江慕尧绝对不是善茬。他能让杨乔扎自己二十七刀却不死,可见他有多歹毒。
“他不是问题。”江慕尧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了会儿,眨眼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剪刀,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尾,因为我看到那里贴着的黄符还在。
可我刚捏住黄符想要往他身上拍的时候,手里那张符纸突然被一股罡风吹脱了手。
江慕尧拧起眉头,眼里一瞬间聚起万年寒冰,好像很生气:“别动。”
这种厉鬼,要我性命绝对分分钟的事,我哪里还敢轻举妄动。想想他好像一直在帮我,只不过方式让我不怎么接受得了。
他把我头发剪下来一簇,然后塞了个怀表在我手里。怀表是鎏金表身,表盖上刻着一支栩栩如生的红梅,一看就价值不菲。
忽明忽暗的灯突然彻底黑了下来,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一双大手捧住我的脸亲了下来,而后他的冰唇移到我耳边,暧昧地喃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琴瑟和鸣,宜室宜家。你我婚约已结,时候到了我会前来迎娶。”
“为什么是我?”就算离婚后再嫁我就是二婚头了,那我也不想跟一只厉鬼结婚!如果只是因为当初在那趟车上不小心碰了他的宝贝,那他也揩过我的油不是?这压根不该当成纠缠我的理由。
他叹了一口气:“这一天我等太久了,伊伊,我不会再放手,我会给你幸福。”
我豁然开朗,如果人有前世今生,那肯定是因为前世的我跟他有纠葛!心里突然松了下,有原因就好,只要解了他心里的执念,他应该就不会再纠缠我了,怕的就是那种莫名其妙残害人的厉鬼。
我握紧手里的怀表,暗暗下定了主意。也许江慕尧能解开我眼前的重重迷雾,反正我现在摆脱不掉他,索性求他帮忙。
他好像知道我的心思,让我明天去医院一趟,尽量从婆婆嘴里多打探点消息:“最好弄清楚跟你去墓地的女人是受谁指使,但不要打草惊蛇。王晓晴那边我会去调查。”
“江慕尧?”我轻轻叫唤了一声,拥着我的厉鬼却明显僵了下,“你在墓地告诉我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文/《你又不行:无能亡夫放过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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