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薇!
她真是暴脾气,居然开着越野车朝我们直冲而来。
“我的妈呀!”毛彪正要来踢我,吓得脸青面黑,腾跳起来,越过我头顶,直落在前头,都越过了我的单车和申海洋了,落地就狂跑。这货练过,弹跳力也惊人。
我吓得从污水里爬起来,冲到巷子边,双手扒着墙壁,正面和破旧的墙壁紧贴在一起。那时的反应,果断是有多快就多快。
申海洋吓尿了,狂吼着“我艹,这狗逼婆娘也是疯狗”,右脚拖着单车,爬起来没命地逃,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差不多逃了三米多,他居然还把脚拔出来了,然后一阵狂奔,嘴里还在骂:“毛彪,你妈的等等老子……”。
就在他们身后,吕晓薇的越野车呼啸而来,几乎擦着我后背奔过,又溅了我一身的污水。高大的车身一路碾压,压碎了两辆赛摩,压烂了我的单车,一路朝前面狂追。
车开过后,我一脑门子的汗水,回过头来一看,真担心吕晓薇那暴脾气要把申海洋和毛彪撞死。
再看看地上,两辆赛摩和单车都没个形像了。要是大活人,直接能压挂。
我不由地感叹,吕晓薇真是牛啊!要不是她,今天下午我又要被虐成狗了。
抬头一看,她都追着两个屁滚尿流的家伙出了那边巷子口了,车子一拐弯就不见了。
我冲出去看看,车影都没有了,不知道吕晓薇追到哪里去了。
有个收破烂的瘸子中年人开着柴油拉货大三轮车过来了,他刚才似乎就在岔道口看着这一切。
我想了想,走回去,干脆把赛摩和单车都当废铁卖了。我很穷,也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反正申海洋和毛彪被吕晓薇一收拾,估计也不敢马上回来找车。这俩王八蛋收拾老子,老子也不讲究了。
收破烂的瘸子个子不足一米六,头发像个乱鸡窝,胡子拉碴一大把,一身脏透了,看了三台烂车后,说:“一百块,卖不卖?”
这个价钱也太低了。我有些不悦意,说:“大叔,能不能再高一点?”
“没法高了,现在生意不好做啊!我刚才在那里都看见了,你就一辆破单车,摩托车还是别人的呢!”瘸子小眼睛闪闪亮,笑嘻嘻的,有点奸商的感觉。
我一听:“摩托车确实是别人的。可他们欺负我,就当给我的赔偿了。”
他呵呵一笑,更像奸商:“那也只给你一百,你要卖就卖,不卖我就走了。再等会儿呢,别说我一百块都不给你了。”
我真是郁闷,连瘸子也坑我的价。不过想想也只能认了,便说:“一百就一百吧!”
瘸子呵呵一笑,打开脏兮兮的腰包,掏出八十零钱给我。
我瞥了一眼,还真吃惊,他腰包里好多钱,全是红的,恐怕也有好几千啊!可他……真不厚道,坑我呢!
我说:“怎么才八十?不是说好了一百吗?”
他一笑:“小朋友,八十不少了。你再耽误,我接下来要收的东西万一被别人抢走了呢,可能就亏大了呢!赶紧拿着,要不然只给五十。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珍惜时间就珍惜了命运,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哩!”
我艹,他还真是扯,让我郁闷地说:“大叔,你也太抠了吧?”
不过,我要赶着去上班啊,只能接过八十块来。算了,有一个是一个吧,总比没有强。
谁知,他又说:“一看你就是艰苦朴素的好学生,一定会助人为乐。大叔这身体不行啊,能帮我弄上车不?”
唉,我真是遇得见这种啊!贱卖也就算了,还要搭把力气。
可我养父也是个瘸子,所以我天生对瘸子有种同情心,还是帮他把三堆废铁都搬上了车。
别看他右腿有点瘸,但右手拄拐,左手力量还挺大,宽大的黑色旧T恤袖管下面,左臂肌肉还挺发达,这当然是惯用左手的缘故。
随后,瘸子上了车,说:“小朋友果然是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你胸口的红领巾好鲜艳了,呵呵!你叫啥名字?”
这瘸子大叔也太扯了。
“我叫林雨!不跟你说了,我得上班去了。”我说完就撒开脚丫子跑,离上班的地方还远呢,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工了。
可谁知瘸子大叔开着车突突突地追了上来:“跑那么急干什么?在哪里上班?要不大叔把你送过去?”
我停下来,看着他:“真的吗?”
“你帮我抬东西,我送你一程,这很公平。送完你,我也不欠你的情了。”
居然讲公平原则,他可真是个怪人。
不过,我也没多想,还是上了他的三轮,坐在一堆破铜烂铁上,报了个地址,他呵呵一笑,开着就把我往服装厂送。
身上虽然一身湿又脏,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车速也不慢,三轮车下的马达很有力量,看样子我上班也不会迟到,便说了声:“大叔,谢谢你。”
他好像没听到,继续开着车。
没一会儿,三轮车拐到了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上。瘸子大叔在一家小发廊外面停了车,往里面看了看。
我随他目光一望,只见贴着花纸的玻璃门后面,一个年轻女郎正对着他招手呢!
瘸子大叔居然扭头对我嘿嘿一笑,指着那女郎对我说:“小朋友,考你一个非常尖锐而深刻的问题,知道她的职业是什么不?”
好吧,他也是够扯的了。我脸上一红,懒得说了。
他又邪乎道:“要不,大叔带你进去看看?”
我累个去……
看他一脸的笑,顿时感觉好猥琐。我只能道:“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
“好!”
真是没想到,这瘸子大叔那么爽快。他跳下三轮车,拄着钢拐,速度还真快,几跳几跳就进了小发廊。
小发廊的玻璃门拉上,卷帘门也放下来,门上赫然有几个红漆喷的大字,歪歪斜斜的——门面转让,并附有电话号码。
唉,这瘸子大叔没底线了,但我还是只能坐着等。
可没想到,不到五分钟后,卷帘门开了,玻璃门开了,女郎不见来送客,瘸子大叔拄着钢拐,提着个黑口袋出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冲我嘿嘿直笑。
我也感叹得不行了,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瘸子大叔很快上了车,感叹了一声“真他妈解渴啊”,然后发动三轮车,朝前面开去。
我实在都忍不住了:“大叔啊,就这会儿功夫,你能解什么渴?”
他头也不回,很得瑟地说:“小朋友,你懂什么呢?这特么跟打架一样,你得找准一个致命点,用你身上最有力量的部分,用最快时间攻击对方,讲的就是稳准狠,弱也能胜强,一招就摆倒。”
“哦……可要是一招摆不倒呢?”我似乎得到一点什么启发了。这个怪怪的瘸子大叔,说得好像真有那么点道理。
“连续攻击,像我刚才大战三百回合一样。”他大叫道。
他的猥琐粗野,我竟然很习惯了,又道:“连续攻击也不行呢?”
“转身就跑啊,还等着挨打吗傻逼?”他又在大叫,“不过,老子可是把刚才那女人摆倒了耶!你知道么,她三天都没法做生意了。”
我懵了:“大叔,她怎么了?”
他停了车,回头邪乎乎地看我一眼,然后猥琐地笑道:“嘿嘿,因为我是大~~~~叔呀,还不给钱呐!”
我有些转不过来弯:“大叔,怎么还不给钱啊?你是吃霸王鸡呀?”
他两只眼睛鼓了起来,有点气乎:“你个小笨蛋啊,她昏死过去了。昏死的人,能管我要钱吗?”
我彻底无语了。他又启动了车,向前开去。
不过,这怪大叔关于打架的言论,我倒是有很大的兴趣,想了想他的话,发现竟然记得很清楚,准备有机会试一试。
我想了想,问道:“大叔,你好像很能打架?”
他回头白我一眼,说:“小朋友,别欺负残疾人,我能打个鸡毛!”
我愕然:“那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你是说和女人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么?”
我又快无语了:“大叔,正经一点好吗?你说,人体有哪些致命点啊?那种能一招摆倒的。”
“哈哈……这个嘛,我知道。”
我听得很来劲儿,很期待着,可他马上来了一句:“造人工具,这个很致命。”
艹!我真无语了。
这大叔,他脑子里面怎么净是这些东西啊,满嘴的邪恶停不下来。
不过,他说的好像又有点道理,至少我知道被打到裆部很痛的,基本就没反抗力了。
我想了又想,才说:“大叔,除了这两个之外呢?”
“鼻子、咽喉、心窝、腰侧软肋、小肚子!当然,只要不怕死,够狠够疯,很多人就虚了。不要脸不要命,那才真的很要命。不过呢,弱小的人只要力量够,狠狠地来几下,铁打的女人也能弄成烂货!”他开着车,大声吼着,也不顾路边行人瞠目看他。
我真是醉透了,这大叔总是不正经啊!
可他说的话道理还是有的,我还真是记得清清楚楚。我还真有点怀疑,这个大叔可能真的是个高人,那我能不拜个师呢?
想了想,我才说:“大叔,你是不是真的练过?”
只见他在前面缓缓地点了两下头,仿佛很感慨的样子,说:“是啊,练过啊!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
我艹……
我说的是“练武”的练,他给我扯到“恋爱”的恋。这个大叔啊,真的有点怪。
听着他把“一万年”的期限台词说完了,我正想说什么时,他将一只黑口袋甩到后面来,说:“打开,里面的衣服裤子和鞋子都换上,你身上也太脏太臭了,闻着很难受。”
我惊怔了一下,想起那袋子是他从小发廊里带出来的,才道:“大叔,你原来是……”
“小子,你想什么呢?大叔我可是忠于爱情忠于裤子的人,有着崇高的革命理想和人生追求的,怎么可能干那种事情呢?不过是给你去弄一套嫖客的衣服而已,赶紧穿上。”他大声对我吼了起来,但没回头,吼得是好正经的样子。
好吧,他可真是个怪人。谁知道他刚才干没干呢?
不过,能帮我弄套衣服裤子出来,我还是挺感激的。
就在车上的垃圾遮挡下,我全都换上了,还算合身,稍稍大了点。看面料还真不错,崭新的一套休闲装,蓝色小领衬衣,白色长裤,竟然还有一双合脚的皮鞋,是啄木鸟的。
换好后,我道:“大叔,谢谢啦!”
他头也不回:“谢谢那个一会儿没衣服穿的嫖客吧!”
我有点无语。不过,这个大叔还是挺有趣的。
正那时,他居然把我送到地方了。
我下了车,又说了谢谢。他嘿嘿一笑,说:“快上班去吧!我要回家了。”
说完,他轰着马达就飞速而去。
我这才猛然想起应该要他一个电话号码的,便大叫道:“大叔,等一等!”
可他的三轮车飙得风快,转了个弯,没影儿了。
我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有点怅然若失。脑子里回想和他认识的细节,他说的关于打架的事情,特别清晰。
我真的有种感觉,这就是上天派来的怪大叔,他是来帮助我的。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他确实有点意思。
我回头上了二楼,进入服装厂,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虽然白天挨打了,身上痛,但一想起挣钱养家,我就有使不完的劲儿,手脚继续麻利着。
漂亮的老板娘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数落一下其他工人,说一个个大人,连个半大小子也不如,快点快点,赶货呢!
老板娘这不是给我拉仇恨么?我也只能当做没有听到,低头努力做自己的。但也不得不说,我老板娘确实很漂亮,二十七八吧,细眉大眼,皮肤白,一米65的身高,线条起伏得很。
途中,好像老板从我身边走过,站着看了我一会儿才走了。我专心呢,也没抬头看他,只当他是例行巡视而已。
谁知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老板在我身边敲了敲缝纫台,说:“林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抬头见他脸色有些黑沉,暗觉不妙,但还是起身跟他走去了三楼他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他顺手关门,反锁,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小王八羔几,雷特么胆几挺大啊,居然偷到我头上来啦!”
老板是个广东佬,普通话不太标准。他三十六七岁,有一米七,精瘦瘦的,样子好凶,一下子把我搞懵了。
我说:“老板,我哪里偷你什么了?”
“雷个小屌毛,还敢说没偷!不好好收撕收撕雷,还不承印系不系?”他说着就是一耳光朝我脸上扇来。
我赶紧下蹲一躲,避开了。和别人打架,一般都先挨耳光,我躲倒是有经验的。
我跳到墙角,大叫道:“老板,你在说什么啊?我哪里有偷你的东西?”
“小屌毛,还敢躲!看我抽不喜雷!”老板顺手操起墙角一根木棍子,朝我砍砸下来。
我被搞得晕头晕脑的,连连闪了几回,但不幸还是被敲了一头包,手臂挡了几下,也被打得骨头疼了。
真够倒霉的,学校里挨欺负,厂里还挨老板打。
要不是看在他是老板的份儿上,我真的要发火了。
可这老板真是不停下,一棍又一棍地抽,打得我实在受不了,又打又骂。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再忍非得让他把我打晕不可。
脑子里闪过瘸子大叔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清晰极了。我看着老板的裆部,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踢了一脚过去。
嘿!真他妈对劲儿!一脚就踢中了,他躲都没躲开,当场蹲了下去,丢了棍子,捂着裆惨叫起来,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子兴奋得不是一点点,马上一脚将他踹倒,抓起旁边桌子上一把剪刀,顶在他的咽喉上,骂道:“艹你大爷的,谁他妈都欺负我,连你也来?原以为你他妈还有点良心,我还感激你,没想到你是这副嘴脸。你给老子说,我偷你什么了?不说出来,老子现在就捅死你!反正我他妈也不想活了!”
咽喉,又一致命点。自己不要命,别人就虚了。
老板当场脸都吓白了,一脸大汗冒起,惊叫道:“小雨啊小雨啊,北北北啊!千万北啊乱来啦!”
“别嚎丧!说,我他妈偷你什么了?”
“雷……雷……”他嘴里哆哆嗦嗦,但就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什么我?赶紧说!”我剪刀又顶了一下,眼见着就要破他脖子上的皮了。
“雷……偷了我的衣服裤几和新皮鞋啦,裤几里有三顷块钱现金的钱夹几,还有别淫欠我十万块钱的欠条啦!害得我没钱没衣服穿,还得打电话喊我朋友给我送来啦。没想到我回来,居然发现雷穿了我的衣物啦!”他一脸憋红,终于还是一咬牙,扭头看着别的地方,一口气说了出来。
“去你妈的,我哪里偷你……”我气得大吼,却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的,顿了顿,看着他那尴尬的样子,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老板啊老板,我真是没想到啊!平时看你衣貌堂堂,好言好语哄着漂亮老板娘,没想到你特么还要去逛小发廊!”
他一脸红得像猪肝,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心里也明白了,原来那个瘸子大叔偷了我老板的衣服,这世界也是太小了。
不过我当时没发现裤子里有钱夹子,想来是他已经拿走了。这个瘸子啊,真是够贪财的,赚了不少啊,十万块的欠条,三千块的现金哎!
可想想老板这样的男人被偷了,也真是活该。
随即,我剪刀不拿回来,还顶着他,冷道:“我认真给你讲,衣服裤子和皮鞋是别人给我穿的,钱夹子不在我这儿,那人我也不知道住哪里。现在,你的破事儿打算怎么办?”
他是一脑门子汗,大叫道:“雷先把井刀拿开,可以吗?这可系要命的东西啦!”
“我不拿!你打算怎么办?”
“我都损息了十万三顷块啦,雷还想讹我系吗?小雨,雷还系个读书的孩几呀,不能介样几呀!”
“我讹你个屁,我不稀得做那种事情。”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我是穷,从小也受欺负惯了,但我还不至于做出这种敲诈勒索的事情来。
“那雷想怎木样几呀?”
文/《凶猛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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