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溪的记忆里,自己的整个童年都是灰色的。她是由疯疯癫癫的母亲带到继父家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自己是不是被抛弃的。
那时候母亲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更别提照顾齐溪了。继父对她算是可以了,可家里一下子多了两张嘴,继父每天都要为生活奔波,他甚至都没时间给齐溪一个温暖的拥抱。
每天别的同学都穿得整整齐齐地去上学,齐溪却只能蓬头垢面地去学校,同学们都嘲笑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才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有爸爸妈妈齐溪歇斯底里地喊。那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不送你上学也不接你放学呀,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每次齐溪都只默默地流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来保护我?
齐溪在学校里受尽了同学的欺负,这样的环境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终于在她又一次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她下定决心要辍学,她瞒着继父将所有书本都背回了家。
“我这样每天累死累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多读点书吗将来能有出息吗,你要是敢辍学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齐溪从来没有见继父发过这么大的火,最后只得放弃辍学计划灰溜溜地回到了学校。
之后齐溪按部就班地读了大学,读了研究生,她也成了村里唯一的研究生。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每次和同学们在一起她都不敢过多地提及自己的家庭,她害怕自己再一次被同学嘲笑和嫌弃。
读研期间齐溪认识了同校的学长周卫东,他对她细心体贴,让齐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她不由得对他怦然心动。他们的感情一天天升温,可齐溪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怕,她害怕有一天周卫东知道她家的情况后会离自己而去,所以每次周卫东问起她家的情况的时候她都是支支吾吾地避而不答,齐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多久。
周卫东和齐溪相继研究生毕业,他们都老大不小了,婚事自然提上了日程。该来的还是来了,齐溪怀着忐忑的心带着周卫东见了父母。
那天母亲在院子里晒太阳,头发上隐隐泛着的白光灼伤了齐溪的双眼,母亲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任谁都听不懂的语言。周卫东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即露出一脸尴尬的表情,而齐溪整个人却沉默了。
“齐溪,不管你家什么情况,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一定会娶你的。”听了周卫东的话,齐溪总算松了口气,原来他真的是爱自己的,和自己的家庭无关。
没想到他们的婚事却遭到了周妈妈的坚决反对,周卫东只说妈妈不同意却没有告诉齐溪母亲为什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不过因为周卫东的坚持,他们终究是结婚了,可她的苦难日子才刚刚开始。
“别以为进了我们周家的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这都是给我家儿子面子。听说你家妈妈是个疯子,将来我家孙子要是遗传了什么不好的病,你一样给我滚出我们周家。”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丈夫喝得酩酊大醉,齐溪却哭红了双眼。
半年之后齐溪怀孕了,丈夫高兴得抱着她在家里转了一圈。婆婆却整日在家苦着一张脸,有事没事就在齐溪耳边念叨:这有些病是会遗传的,孩子他老姥姥就是疯疯癫癫的,但愿这孩子生下来健康就好。”每当齐溪要反驳的时候,婆婆都会咄咄逼人地说: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齐溪只好弱弱地把原本要说的话又收了回去了。
终于等到孩子出生了,听到孩子第一声啼哭,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齐溪忍不住哭了。听护士说生了个儿子,婆婆难得地喜笑颜开。
那段日子是齐溪生活中最宁静和美好的一段日子,婆婆也因为儿子的出生对她的太度明显改观。齐溪以为平静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可还是被现实打破了,因为儿子在后来的检查中被查出得了小儿麻痹症,家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早就跟你说过她家的基因不好,叫你不要娶她,你还非要娶她,这下可好了害我孙子成了这样。”儿子得了这样的病,齐溪心里比谁都难过,她多么希望此刻能有个人能给自己一点安慰,可面对婆婆的责骂丈夫却一声不吭,齐溪的心犹如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你家孩子现在还小,如果能及时接受手术的话,是完全有可能康复的。”听了医生的话,齐溪似乎看到了希望,可几万块的手术费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都怪你把孩子生成这样,现在几万块的手术费要是筹不到孩子将来就毁了。你现在就给我回娘家借钱去,借不到钱你就别回来啦。”齐溪知道婆婆是有意刁难自己,借钱只是个由头,把自己赶出家才是婆婆真正的目的,最后齐溪被婆婆连拉带拽地推出了家门。
齐溪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么完了,丈夫对自己不闻不问,孩子又疾病缠身,自己一下子成了一无所有的人,她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偶然的一次机会齐溪听村里的婶婶们说她的亲生父亲正在到处打听她的消息,他现在已经是有钱的大老板了。齐溪不敢相信,为什么过去20多年他都不曾来找过自己?父亲真的来和她相认了,还出钱给孩子做了手术,孩子的手术非常成功。
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齐溪父女相认的消息,竟然亲自上门请她回去。齐溪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将一纸离婚协议书递到了婆婆手上。其实在她离家的这段时间婆婆一直就没有闲着,到处张罗着给周卫东介绍对象,她不是早就盼着新媳妇进门吗,那就成全她好了。
那一刻齐溪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从前她都在为别人而活,从今往后她要为自己而活,那种鸡肋般的婚姻不要也罢,从此她的世界里能和儿子相依相伴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