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得知老公一个隔房的奶奶去世了,让人很感慨,我们一个月走之前看见她,她还身体康健,精神厥烁。昨日一个人,今日却成了一把灰。生死之间,如此苍凉。
老太太活了快80岁,究其一生,可以用“苦难”二字概括。1936年,五岁的她因为家庭贫困,被人贩子卖到夫家,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姓甚名谁,家里都有什么人,也就是说和孤儿无异。
当了十年童养媳,十五岁成婚,生了七个孩子,五男两女。每生一个孩子头发都要掉光,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要张罗娶儿媳妇了,穷到什么程度呢,只能换亲,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家,娶回对方的女儿当媳妇。女儿只有两个,后面的三个儿子可是愁白了头,她老头子每次娶儿媳妇耳朵就要聋三年,那是怎样的艰辛苦楚啊!后来孩子们都成家了,孙子孙女十几个,重孙子都上小学了,那该是苦尽甘来了吧?事实却不是这样的,儿子们日子越来越红火,老头老太太却还是在吃苦,我回家一个月,天天看她一大早光着脚挎个篮子上地里捡人家不要的粮食,儿子们一季能收一两万斤稻,我想一家抓一把也够老太太吃了吧?何至于那么大年纪还去捡粮食?
都说多子多福,在她身上看来是多子多灾,从生到死,没有过过一天有尊严的好日子,苦难的人生。
生前没人管没人问,死后儿子们给风光大办,这是怎样一种风俗和逻辑?
想想都觉得她真是可怜。
同样的老太太,1938年出生的我奶奶,三岁父亲被国民党抓壮丁,死于兵役。母亲带着她改嫁,继父嫌弃她,既不给吃饭也不给念书,好在母亲护着她慢慢长大。15岁嫁给我爷爷,那个年代讲究成分,我爷爷地主家庭出生,后来国民党当了10年剿匪兵,回家后定了个地主的成分,房子和地被分完了,批斗打击一个少不了。爷爷奶奶拖着四个孩子,日子也是过得苦哈哈,还好我爸几个比较孝顺,如今我奶奶70多了,浑身是病,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报道,去一次最短也要住院一周,我妈妈他们妯娌四个轮流服侍,一人三个月,大事小事都是妯娌们商量决定了,什么吃,穿,送医院,陪夜,送饭。去年冬天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了,硬还是救了回来,到了春天又精神抖擞起来,我妈耐心极好,我奶奶这会想吃这个,一会想吃那个,不管什么时候照样给你整来。
现在爷爷不在了,她就是家里的宝,有她在,我们这个大家庭才能更紧密,大家都努力想让奶奶长寿。平常生活开销和生病有儿子媳妇们开销,孙子孙女也给钱花,连我小侄子每天都要去给太太请安,哪怕只是去点个卯。
两个老太太,两种晚年,我们都会老,如果我老了,我希望像我奶奶一样,温暖的度过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