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9年的冬天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高庆升家里正张灯结彩、吹吹打打地办着喜事,可是同村古二槐家却是愁云惨淡。二槐婶坐在炕上低头抹着眼泪,一旁的古二槐闷着头抽烟一声不吭!远处的鞭炮声和宾客的欢笑声越来越响,古二槐再也受不了了,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地说:“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太欺负人了,明天我就上法院告他们去!”
结婚原本是喜庆的事,可是古家老两口怎么会如此态度?他们与新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这件事还得从27年前说起!
2
27年前村民高庆升的妻子姚秀莲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老高却愁坏了!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这次拼着被罚款本来是想生个女儿的,结果生出来还是儿子!不遂心愿的高庆升,找到村里的古二槐夫妇和他们商量要把这孩子送给古二槐夫妇抚养!
古二槐两口子40多岁了没孩子,本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大胖小子,这可让他们高兴坏了!他们对这个孩子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杠头,希望他长得结结实实健健康康的!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小山村也悄悄发生着变化。公路修进了村里,凭借自家的房子在公路边上的便利,高家开了一个小店。开始的时候是帮过往的车辆补补胎、打打气、修理修理水箱,慢慢地他们又干起了汽车修配的生意。可是老古家这些年一直靠着家里那几亩薄田,日子久了,原本家境差不多的两家人逐渐拉开了差距!
村子里面小没什么秘密,杠头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古二槐夫妇亲生的,是从高庆升家里抱来的。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两个哥哥住着青砖瓦房、吃着白面馍馍、穿着新衣服,再看看自己家里的破草房、吃的高粱米饭、身上的补丁衣服,杠头心里说不出的委屈!爹妈为什么把自己给了别人,怎么不是两个哥哥呢?
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古家受苦,老高的心里也不好受!想当初,是因为想要姑娘才生了老三结果生出来还是男孩,这才把杠头给了老古家!现在杠头越长越出息,孩子听话懂事学习又好,自己那两个大儿子说什么也赶不上。可是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再往回要?老高两口子只好偷偷地给杠头点吃的穿的,老古夫妇知道了跟老高夫妇说了好几回,老高就再也不敢给了!
转眼间杠头初中毕业了,学习成绩不错的杠头考上了县一中,可是老古夫妇却犯了愁!两口子六十岁了眼看着干不动农活了,可孩子如果再读三年高中家里真是供不起!他们只好跟杠头商量说不行就跟村里人一块出去打工吧,一方面赚点钱贴补家用,另一方面攒点钱也好给杠头将来娶媳妇!
再懂事的孩子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一听说高中不让念了杠头受不了了,第一次跟老古顶了嘴夜里就跑了出去!老古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在村边找到了杠头!只见杠头坐在公路边,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道对面老高家新盖的二层楼。老古心里就像刀绞一样的疼,他心想这孩子要不是到了自己家还留在亲生父母那,怎么至于吃这份苦,怎么会这么点的年纪就要出门打工?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最后杠头还是跟着村里人到了城里的建筑工地。杠头没什么手艺只能干力气活,砖头、沙子、水泥,一天背下来肩头都是肿的!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杠头躲在被窝里哭,他想这要是亲生爹妈,能舍得让自己吃这个苦吗?这天晚上,杠头怎么也睡不着,他爬起来到了工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老高家的电话。在电话里,杠头嚎啕痛哭,他把一肚子的委屈都倒了出来!
得知自己的亲生骨肉竟然过着如此困苦的生活,高庆升再也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到了城里,当他来到杠头所在的工地时,亲眼目睹了一场意外的发生。
3
建筑工地上,杠头瘦小的身影夹在一群壮汉之间,肩头背着一个沉甸甸的水泥袋,背弯得像弓一样,只见他踉踉跄跄地想走上一块踏板,可脚下一滑一下子摔了下去,肩头的水泥袋重重地压在了背上!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呀,高庆升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冲过去一把掀开水泥袋,把杠头紧紧抱在怀里!
杠头被砸得不轻,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没告诉老古,高庆升和妻子姚秀莲在医院一直护理着杠头!他们对孩子说希望他能够回到高家,他们要把这些年亏欠他的都补给他,他们要给他盖房子娶媳妇!
回到富裕的亲生父母身边,这是多好的事啊!可是家里养父母怎么办?老两口含辛茹苦养了自己十几年,难道就这样扔下他们自己走了?杠头无法做出抉择!
两个月后杠头出院了,高庆升夫妇把杠头接回了自己的家。老古两口子听说了,赶紧过来接儿子,可老高却说杠头受伤了,现在伤没全好,高家条件比古家好,在这养伤比较好!
高庆升夫妇说得在情在理,老古夫妇不好说什么,只好回去了!两个月后,杠头的病逐渐好了,可是老高却没有让杠头回家的意思!他在修配厂给杠头安排了个活,老古夫妇来找儿子,老高对他们说修配厂反正也缺人手,别让杠头出去打工了,太辛苦了!在这儿干活吃住都在这里,每个月还能挣点钱!
就这样,高庆升夫妇以打工的名义留下了杠头,开始的时候,每隔几天杠头还回古家看看,送点东西送点钱。慢慢地,杠头回古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一转眼,杠头在高家生活了六年,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看到儿子不再提回古家的事,高庆升开始张罗着给杠头盖房子,并且找媒人说亲!
4
这一天,媒人给说了一户人家,这家的姑娘非常漂亮,为人也贤惠,老高两口子很满意,他们跟杠头商量说明天就要去相亲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两口子去呢还是找老古夫妇?
杠头一听这话明白了,亲爹妈在试探自己是想以后留在高家过日子还是要回去找养父母古二槐夫妇?回古家去?那这亲怎么相啊?就古家那条件,人家姑娘能看得上吗?人家之所以同意见面,那是因为人家认为自己是高家的儿子!就算人家姑娘不嫌弃真到结婚的时候,以古家的条件以及他个人的力量,能盖得起房子结得起婚?
杠头感觉自己站在人生的叉路口,必须做出抉择是要现在的安逸生活还是像过去那样打工受穷,是接受高家的相亲安排还是回古家去打光棍,是要他的亲生父母还是要那对养了他18年的老人?最终,现实还是战胜了良心,杠头选择留在高家!
相亲进行得很顺利,女方家对杠头本人和高家的家境都很满意!婚事定在了第二年,高庆升高兴地给了女方家一大笔彩礼,又赶紧张罗着盖房子。
转眼间房子盖好了,到了娶媳妇的时候。办理结婚登记手续时,杠头心虚没敢回去找养父母要户口本,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到派出所开了个户籍证明,这才办的结婚登记!
典礼那天,高庆升夫妇没有通知古二槐夫妇,他们两个自己坐了主婚人的位置。古二槐两口子坐在炕上,听到远处高家的唢呐声、鞭炮声心如刀绞!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就这么没了,老古一口气咽不下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要上法院去告杠头,去告高家!
5
在律师的帮助下,老古夫妇一纸诉状把杠头告到了法院,要求正式与杠头解除收养关系,而且要求杠头赔偿他这18年来的生活费、教育费20万元!
开庭那天,高庆升没让杠头去,他自己亲自去了,作为杠头的代理人。法庭之上,老高说古家养了杠头十多年,他是领情的!他觉得应该给古家些补偿,不过20万元太多了!正在气头上的老古一步也不让,他说你给多少钱也买不回来我这些年的心血,不给钱行,你们把儿子还给我!
两家人法庭之上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吵到最后老高也火了,老高说:“什么你的儿子?儿子是我们亲生的,你说收养了,咱们有字据吗?你办手续了吗?亲生的儿子,回来跟亲爹亲妈住天经地义,现在我说给你钱是情分,你不要纠缠不休!”
听了高庆升的话,老古十分气愤,可转念一想,当初收养杠头的时候,的确没有立下任何字据,难道说辛辛苦苦抚养18年的儿子,就真的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吗?
在1992年的4月1日收养法生效之前,我们国家是承认事实收养关系的!1985年的时候,杠头就被古二槐夫妇收养了,他们之间一直以养父母和养子女的身份共同生活,周围的群众也都是这样认为的,这种事实上的收养关系受法律保护!
收养关系成立了,就意味着杠头和古二槐夫妇他们之间的关系,跟亲生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完全等同!当收养关系成立的那一刻,杠头和他的亲生父母也就是高庆升夫妇之间的法律关系就消灭了!也就是说在古二槐夫妇收养杠头之后,只有古二槐两口子才是杠头的爹妈!杠头不能因为高家给他娶媳妇、盖房子就扔下自己的父母不管去了高家!在这期间,无论从精神上还是从物质上,他都没有履行对古二槐夫妇的赡养义务,这种行为实际上是一种遗弃行为!古二槐夫妇起诉要求跟杠头解除收养关系,同时要求杠头赔偿他们的生活费、教育费,这在法律上是应当获得支持的!
法院经过审判认定:第一,杠头和古二槐夫妇之间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收养关系,应当受到法律保护!第二,杠头本身有遗弃行为,古二槐夫妇因此要求与他解除收养关系,应当给予支持!第三,杠头应当按照当地的人均消费水平标准,赔偿古二槐夫妇抚养他18年所支出的生活费和教育费,总计金额4万3千余元!
案件虽然结束了,可是留给古二槐夫妇和杠头心中的伤痛却难以抚平,杠头几次登门道歉,都被古二槐拒之门外!然而就在一年之后,事情却发生了变化。
6
2010年的冬天,一场大雪古二槐夫妇两口子都病倒了,村里人发现之后把他们送进医院,看到医院里别人家的老人生病了,儿女都围在床前忙前忙后,古二槐夫妇心里别提多凄凉了,每天以泪洗面!村里安排了人,换着班轮流照顾老两口,可终不是长久之计!村委会主任找到杠头,跟他说:“古二槐夫妇养了你十多年,你们两家是打了官司解除了收养关系,不过养育的恩情你不能忘啊,你可不能看着不管!”
杠头听说养父母生了病心中也很难过,第二天就悄悄来到医院。病床之上,古二槐夫妇瘦成了一条,杠头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拉着老人的手,杠头保证他一定会照顾他们的!
义气的话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在高家的生活虽然很好,可是杠头手里没有钱,高家的财政大权掌握在高庆升手中!杠头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老高商量,可刚开了个头就被老高一口回绝了!
一筹莫展的杠头躺在床上好几天不起床,想不出什么办法,那边医院里的古二槐夫妇却眼巴巴地等着。就这么等着盼着,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一直到老两口出院,杠头也没露面!看着杠头说到做不到,村委会的干部不干了,咱们村子没这么忘恩负义的人,这事不能看着不管!几个干部一商量之后,帮着古二槐和二槐婶再次把杠头告到了法院!
法院明明判决古二槐夫妇与杠头之间解除了收养关系,并且由杠头赔偿了4万余元的抚养费。如今古二槐再次将杠头告上法庭索要生活费,还能够得到法律的支持吗?
古二槐夫妇和杠头解除收养关系之后,两个老人的生活已陷入困境。老两口年事已高,没有生活能力,也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作为他们两个抚养长大的杠头,对两位老人是有法律上的后赡养义务,也就是说杠头依法应当继续向两位老人支付生活费!
开庭那天,村委会主任代理两位老人出席庭审。法庭之上,村委会主任大声质问杠头:“杠头,你自己拍拍良心想一想,老古两口子对你怎么样?他们是穷,可这些年只要他们俩有的,他们对你吝惜过吗?你因为高庆升能给你盖房子娶媳妇,就不要养父母了?你的良心哪去了?两年前你们两家打官司,我们看着心里不是滋味!4万3千元钱,能弥补养父母十几年对你的恩情吗?现在,你们家给的这点钱早就花光了,如果现在你不管,别怪全村人跟你们过不去!”
听了村主任的一番话,下面旁听的村民坐不住了,他们不顾法庭的制止,大声地说:“就是,杠头,你说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能扔下他们老两口不管!”
眼前的这一幕,让杠头再也坐不住了,他泪如雨下!站起来对着原告席上的古二槐夫妇,杠头说:“爸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我以后再也不会抛弃你们了!”说完之后,杠头转头对着坐在旁听席上的高庆升夫妇深深鞠了个躬,说:“爸妈,你们原谅我吧,我再也不能扔下他们不管了!”
听了儿子这番话,高庆升夫妇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跟法官说他们也有话要说!经过法官的许可,高庆升夫妇站了出来,走到原告席前,他们俩对着原告席上的古二槐夫妇深深鞠了个躬,说:“老大哥、老嫂子,我们对不住你们,儿子让你们养这么大,我们就给要回来了!我们虽然嘴里不说,可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当初打官司,只给了你们4万3千元钱,这点钱比不上你们这么多年的恩情!孩子不能扔下你们不管,我们更不能这么做,你们就放心吧!”
高庆升夫妇的转变,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村委会主任瞪大眼睛问:“老高啊,你这态度变得够快的,你是怎么想开的呀?”
高庆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我想不开行吗?我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儿子真能扔下我,回去跟老古过去!到那时候,我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而且你看看今天,全村人来了一大半,今天我要是再说不行,回去大家伙还不得拆了我们家的灶啊!”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的人都笑了,在法官的主持之下,高家和古家达成了调解协议,杠头每个月向古二槐夫妇支付生活费300元。法庭门口,杠头握住养父母的手,说:“爸妈,过两天,我就带着媳妇和孩子回去看你们去!”
老古夫妇含着热泪,点了点头。都说血浓于水,可是养育之恩更是恩重如山!在我们今天的故事里,杠头不是不知道古二槐夫妇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有多重,而是在面对考验的时候,自私战胜了良知。知恩图报才是为人根本!
7
荷香心里点评:生父母因为嫌弃生下来的老三不是姑娘而是小子,而把这个不受欢迎的小子送给了一对不孕夫妇。不孕夫妇中年意外得子如获至宝,倾自己所有养育了这个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养大了,比自己家的那两个儿子听话懂事学习好,于是羡慕起别人家的儿子如果是自己家的儿子多好!亲生父母家富裕、养父母家贫寒,为什么一母同胞的两个哥哥过着优越的生活,而自己却小小年纪就要吃苦受累做苦力?
当新生命出生的时候,本该欢喜的生父却愁云满布;当拉扯大的儿子娶媳妇时,养父母却被孤零零抛弃在一边愁云惨淡!为什么人生最快乐的两件事,而他的父母却深陷忧愁与怨恨?
当养父母一步步要回了送养出去的儿子时,也逼着亲生儿子和养父母断绝关系才给他盖房子娶媳妇!如果不投靠亲生父母,凭养父母的家境和自己的能力何时才能娶上媳妇?穷孩子终被沉重的现实重担压垮,弃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养父母不顾,投入到亲生父母的怀抱!
被抛弃的养父母咽不下这口气,上法院打官司与生父母对簿公堂解除与养子的收养关系,并且赔偿他们曾经付出的生活费、教育费!
当呱呱落地的婴儿被生父母遗弃时,如果不是养父母一泡屎一把尿喂大,怎么会有如今娶妻生子的你!当养大的孩子弃病重的养父母不顾时,养父母便成了世上最可怜的人!虽然已经解除了收养关系,但养育的恩情无法抹去,他们曾经在你年幼被遗弃时托起你的生命!而今,你为了能够顺利娶上媳妇以遗弃养父母为代价,换来生父母对你的支助!
爱才能托起生命,钱并不能自动养大一个孩子;假如没有爱,没有养父母为生命成长付出的照料与用心,小生命如何长大?为了能在生父母家过上安逸日子,遗弃年老多病没有生活来源的养父母终激起了公愤,人们把你送上法庭审问这对自私自利的父子,如果你们真的狠心遗弃年迈多病的老人,他们绝不答应!
每一个生命来到世上本该被接纳,用爱呵护长大!每一个年老将终的生命都该被尊重,不能因为没有了利用价值就被遗弃!这是做人的根本,恪守的伦理!养育之恩大于生育,杠头本来就是古二槐夫妇的孩子,古二槐给了杠头人世间的家,理应为古二槐夫妇养老送终!法律上也是如此规定,一旦收养关系成立,与亲生父母的法律关系就自动消灭!生父母给自己再大实惠,比不上把自己养大的养父母的恩情!人世的父母唯一,当生父母把我们送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然断绝了跟这个孩子的关系!
杠头是穷人家的孩子,吃苦受累不是虐待,是本该如此的人生历练!你逃避现实,懦弱地接纳了生父母的实惠,并以出卖自己的养父母来换取生父母的实惠!生父母在与你做交易只有利没有恩,你怎么能错把恩情抵作钱贱卖了养育自己的父母亲?!
生父母,你抛弃了小又教孩子遗弃老,孩子在你自私自利的诱导下无法抬头做人!做人遵循人道,方才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