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种理论也许可以用来解释这么多男孩儿在阅读和书写方面不如女孩儿的问题。第一个理论强调神经生物学方面的差异;第二个强调社会学习方面的差异;第三个强调文化的作用,特别是学校的文化及其对男孩儿的影响;最后一个则关注阅读课程和教学方法。简而言之:
神经生物学差异的解释主要依赖于日益增加的大量研究成果(这些研究仍然是初步的,而且并不是结论性的)。这个理论认为,男孩儿的脑不像女孩儿的脑那样适合阅读,或者说,因为男孩儿脑中5-羟色胺少于女孩儿,所 以他们更加躁动不安,这导致他们在小学阅读课程中处于不利地位。
社会学习理论认为,因为女孩儿跟同伴的交谈更多,所以她们有更多 的机会练习语言。而且,因为女老师比男老师多,所以女孩儿在语言和阅读 方面有更好的学习榜样。女孩儿们会相互扶持并取得好成绩。相反,男孩儿 团体则是抵触知识和学业的。如果一个男孩儿花很多时间看书或者取得好成绩,他就更有可能会受到朋友们的嘲弄。
对学校文化的批评者们则认为,学校对男孩儿的期待与男孩儿的发展 轨迹之间并不协调,而且学校里的女老师不能接受男孩儿的行为方式。这些 批评者总结说,学校对男孩儿怀有敌意,所以男孩儿受到了太多的惩罚、诊 断、标签,或者被“认为有病”。在那里,他们失去了道德信仰,并受到不良的教育。
最后一个理论关注了男孩儿在课堂上的体验。该理论认为,在过去30年里,学校已经不再使用阅 读材料和书写作业了,这些本来能吸引男孩儿的。结果,男孩儿就只能到学 校以外去寻找令他们感兴趣的有趣故事了。
父母没法等待研究人员搞清楚哪个理论是正确的。我从父母那里听到的看法是,在他们的儿子在学校里待了三四年以后,他们自己就能自然而然地 得出这些认识。 “他们的脑就是不一样的。”一位妈妈坚信。她丈夫则表示赞同,“当然不一样了!”很多父母都发现,他们的儿子在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方面有困难,而且儿子也无法满足学校对阅读的要求。所以,他们会得出结论认为,学校并不适合男孩儿的发展。他们还发现,当他们的儿子跟其他男孩儿聚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学习动机就会被削弱。此外,有时候,老师好像没法理解男孩儿对阅读材料的兴趣。这时,妈妈们就会怀疑儿子的老师。当詹姆斯开始上3年级的时候,他妈妈告诉我说:“我有点儿担心学校里的东西不能吸引他。他们不让他读书。他喜欢读有关真实事物的书,但是,即使是最简单的读物,也都是关于虚构人物的。他总是喜欢恐龙、小狗巴尔托、大猩猩、老虎。可是,老师根本不理解。”
新罕布什尔州立大学的英文教授托马斯·纽柯克曾对从学前到大学所有水平的读写能力都进行了研究。他认为,如果我们想要成功教会男孩儿读和写,我们首先必须明白,男孩儿对阅读和书写的体验是怎样的。“男孩儿经常觉得读写活动毫无吸引力,缺少活力。” 纽柯克写道,“它阻碍了男孩儿们活动、说话、玩耍和体验身体力量的需求。”
在他充满卓见的书《男子气概的误读》(Misreading Masculinity)中,纽柯克写道,对成人读者,特别是教育工作者来说,阅读的价值不言自明。而且,对教育工作者(他们都是流畅的、专注的阅读者)来说,最大的好处是能够持续地默读。但是,对男孩儿来说,不是这样的;对很多男孩儿来说,默读是一种痛苦。阅读是一种将男孩儿与真实世界的交流阻断的东西:他从中得不到反馈,他无法跟朋友们交流,而且,阅读也没有什么产品生成!如果男孩儿用木头搭建什么东西,他立即就知道自己做得好还是坏,而且,他还能跟朋友分享自己的体验。在一个男孩儿看来,成为一个好的阅读者意味着你必须做一个孤独者。男孩儿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命运呢?而且,为了成为一个好的默读者,你还必须坐着,控制你的身体,还要保持安静。如果这些要求还不足以让阅读在男孩儿的心中留下恶名的话,那么,别着急,还有呢。女孩儿似乎比男孩儿更容易做到这些要求,这就使阅读更像个“女孩儿 的”事情。最后,就像纽柯克所指出的,教育工作者用椅子上的工作——就 是必须坐下来才能完成的工作——来控制不服从规则的学生。所以,阅读和 书写经常被男孩儿看做是一种惩罚。 对于那些受到阅读和书写困扰的小学男生来说,他们会觉得自己被一个 针对男孩儿的阴谋诡计——某个不属于他的真实世界的东西——陷害了。你怎么才能不让他这么想呢?你可以确信,等他到了三四年级,他会听到很多男孩儿说“阅读简直就是狗屎!”或者“我恨阅读”。除非你儿子是个流畅的阅读者,并且能够安静地坐下来——这种男孩儿只有一小撮——否 则,你上小学的儿子在这些年里很可能已经无数次得出上面这样的结论了。纽柯克坚持认为,我们必须了解为什么男孩儿痛恨学习,特别是默读。 他认为,《内裤超人》(Captain Underpants )一书中描写的男孩儿心目中 的两个英雄清晰地告诉我们为什么男孩儿憎恨学校:那就是学校里面失衡的 力量分配。在学校里,大人控制着时间、空间、说话以及选择活动的权利。 学校经常不允许男孩儿阅读他们想要读的东西,也不让他们写他们感兴趣的 东西。老师们了解男孩儿们为什么痛恨学校,特别是痛恨阅读吗?你可以打 赌,他们肯定知道!在试图引导男孩儿对阅读和写作产生兴趣的过程中,他 们不断地听到这样的诉求,所以他们非常了解男孩儿所面对的困难。在我的 网络在线调查中,我问老师们:“课堂上最不适合男孩儿的活动是什么?什么事情令他们沮丧和抱怨?”下面是他们的一些回答:
写作和记笔记
默读
让他们在纸上写下他们的想法
自己安静地读,然后写一个总结
坐下来听
持续阅读
任何需要他们长时间安静坐下来完成的事情,特别是写作
我跟他们上课的时候(但是我不经常上课)
坐着,把脚放到地面上,排成整齐的行列,书写
当我要求老师们写下最适合男孩儿的活动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在答案中提到某个特定的科目,例如数学或科学;相反,老师们提到的则是在所有的科目上都通用的调动男孩儿学习兴趣的技巧:
从一个让他们产生疑问的问题开始(引他们上钩),给他们提供材料,然后,让他们自己去找。说得越少越好。
需要动手的事情,带点儿幽默,吸引他们参与讨论。
让他们自己选择,给他们活动的机会。
让他们自己做,不必严格遵循某个计划或者老师的样子。
尽力在课堂上为男孩儿制造活动的机会,营造活跃的气氛。
男孩儿在动手实践和视觉技巧方面有优势。我相信如果某个概念伴随着一个视觉线索或者一个故事,那么男孩儿们会记住的更多,更投入。
帮助记忆的有趣游戏。与杰出人物的竞赛(只要最终的结果仅会给他们一点儿小教训,而不会伤害他们的自尊就行)。
从这些答案中你会再次发现,无论所教的科目是什么,其核心问题都是活动,自由的、多样化的,以及包括相互讨论和交流的活动。类似默读或者对书作总结的学习通常都是没有活动的,而且,老师控制着书的选择权。其中也没有任何竞争性的体验或者可以通过相互协作来实现的共同目标。美国每一位让儿童准备参加州教育考试的老师都面临着这样的困惑:为了让他们通过语言测试而必须做的事情,却会让他们憎恨阅读和写作。
有办法解决吗?
托马斯·纽柯克建议,教育工作者不要再把我们的喜好强加给男孩儿了,在学校里要给男孩儿更多的自由选择的机会——例如,让他们读漫画书和体育画报。他相信很多男孩儿都能就体育画报上关于美国职业篮球联赛的报道写下自己真正的感受。我们需要让男孩儿写下他们喜爱的故事:科幻小说、冒险经历、幽默故事,以及其他什么东西(《内裤超人》一书中的两个男孩儿在把校徽换成“请不要穿着尿片放屁”之后惹上了麻烦——对3年级男孩儿来说这肯定是一个让他们感兴趣并能够坚持写下去的故事开头!)。当然,我们也想让男孩儿写一些包含暴力的故事,因为暴力是文化、语言、男孩儿的幻想人生的一部分,而且那就是他们每天相互谈论的事情。简言之,我们需要让男孩儿去读和写任何能够让他们喜欢读和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