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很好,因为我有一个举止绅士的丈夫和一个狂放桀骜的情人,可是时间久了却发现,绅士其实是猥琐的魔鬼,情人是标准的色狼。
酒吧外面有两个穿着相当暴露的女子在拉客,她们已经喝得烂醉如泥,高声唱着“爱我的请举手、爱我的请举手”,眼神举止颇为轻佻。是谁说过的,高级妓女不会露出多余的肉体,她们是穿晚礼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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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是魔鬼 情人是色狼
我的生活很好,因为我有一个举止绅士的丈夫和一个狂放桀骜的情人。
但是最近我常被同一个噩梦所惊扰:在自家熟悉的书房里,灯光融融的案头,我正在看一本小说,这时,我忽然听到门厅那里有男人沉重的脚步声。
梦境里的思维总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在这场梦里,我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入室抢劫的惯犯。
电话远在客厅,手机在卧室充电,于是我只好俯身在桌上装睡,心里暗暗盼望,但愿这个男人不是那种凶残成性的人,能在顺利拿到他想要的财物之后就离开。可是那个男人却径直向书房走来,并且在我的身边停下了脚步。梦境中的镜头有了切换,那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根棒球棍,他比划了一下我太阳穴的位置,然后开始在我耳边反复练习瞄准。球棍带起的风声清晰可闻,恐惧在我的心里慢慢扩大开来,看来,这个男人的目的不但是要取我的性命,而且他已经恨我入骨,也许,他想在我被惊醒抬头的一瞬挥动球棍,然后一招毙命。我似乎已经感应到了他心里那种残忍的憧憬,让自己痛恨的女人,在意识尚未完全复苏之时,因着突然而来的巨大痛楚的强烈刺激,清清楚楚地看到杀害自己的人的样子,可是此时,一切都已来不及。
我终于绝望了,缓缓地抬起头来,准备迎接我的死亡。男人手中的球棍狠狠地落下,四溅的血污之中,我看到,那个男人微笑的脸,赫然地,是我的丈夫!
看看枕边的手机,正好六点半。我带着一身冷汗躺在丝绒被里,反复回想着梦里的情景,丈夫有打棒球的爱好,这个梦境里的杀人工具,是多么地合理又多么地不同寻常。冷汗渐渐落了,清晨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帘那里射进来,有着淡淡的安详和温暖。听着窗外小鸟宛转的啁啾,我的心里有了一些安定。随手披上丈夫的外衣,我拨开百叶窗向外面望,我的丈夫乔毅是省气象局的局长,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在卧室长可及地的窗帘后面,他坚持安上了一大扇百叶窗,如果再有一个风向标和一只温度计,整件房屋简直可以直接用作气象观察站。窗外的景色是熟悉的,这个小区的一草一木都已经为我所习惯,看到隔壁的老太太颠着小脚出去买早点回来,我完全镇定了下来,双手自然地插进衣袋,向她露出一个微笑。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硬硬的一张纸。我把它抽出来,几个黑体字映入眼帘——亲子鉴定申请。
门厅那里有了响动,我把衣服和申请表原样放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走到客厅里去。是乔毅从外面晨练回来了,他的手里提着棒球棍,边走还边琢磨着什么,不时地比划两下。看到棒球棍,我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竟然打了一个冷战。乔毅放下棒球棍,换上拖鞋,仔细地擦干净手脸,才谦和地抬起头,语气里却有着一些兴奋:“老婆,刚才去测试了一下我的击球速度和力量,我的水平已经可以去当职业运动员了!”我适时地找回了自己的笑容,像真正的贤妻良母那样,我的口气淡淡的,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和一丝可人的心疼:“你呀,就这么点追求。天天起那么早,别累坏了身体。”
我在一家银行做助理,因为有着乔毅这样一个靠山,上班对我来说,纯粹是由心而为的一件事情,心情好了就去银行转转,心情不好就找几个朋友去逛街,和单位倒也相安无事。
周三银行开例会,正好赶上乔毅出外地办事情,于是我悠哉游哉地逛到了会议室。老总的讲话还是又臭又长,十点钟休会半小时,我抓起手袋就往外跑,却和一个人撞个正着。抬起头来,我看到一张谦卑的小办事员的脸,似曾相识。正在诧异,对方却已经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斟字酌句地说:“请问,你是不是,谢欣然?”
一些记忆破空而来,我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是杨震。
杨震是我的初恋情人,我第一次给他做饭,是在大学三年级的暑假,第一次到他家去拜望父母的时候。虽然有杨震在一旁跑来跑去地当下手,那顿饭我还是做得有些吃力,杨震家做饭的每一样家什都要比我家里的要大上一个型号,因为加上他尚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一个始终未嫁的姨母和年迈的父母双亲,杨震要负责运转的,是个很庞大的家庭。
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怎样,只是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我披散着头发,和杨震高高兴兴地聊着天,很卖力地烧熟了一大锅饭,又摆了一大盘粉蒸肉放到笼里面去蒸。
可是回到家里,当我把杨震家厨房的破落和他弟弟妹妹贪婪的吃相当作笑话讲给母亲听,母亲的脸色却立刻沉重起来。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母亲认真地问:“你跟我说实话,你们的关系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杨震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微微红了脸,低下头不肯回答,母亲竟急了:“你说话啊,妈妈问你话呢!”我怔住了,娇生惯养的脾气爆发出来,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重重地带上。
我并没有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里,直到母亲托人给我介绍了事业有成、样貌不俗的乔毅,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当真的。
我立刻就有了一种慌乱的感觉,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试过做哪一件事情不讨母亲的喜欢。但是杨震却很镇定的样子,他说:“只要我们不动摇,父母那边迟早都会同意的,毕竟他们都是为了我们打算。”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杨震的父母也是不同意的,一问原因,我差点笑得岔了气,杨震做了一辈子纺织女工的母亲指指点点地告诉儿子:“这个女孩子腰身太细弱,恐怕不能生养。”两个年轻人对着笑了一场,我又有些发愁,杨震却很笃定的样子,他把手放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地揉着,发丝间清凉的香气慢慢地升腾弥漫,于是我的心,也慢慢地跟着安定下来。
接下来,就是与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和对彼此的威胁和恫吓,直至最后我和杨震头脑发热的逃离。从家里逃出的那个夜晚,没有什么月光,我们巧妙地躲过了父亲们的寻找,躲在路边的树后,看着两个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慌张地消失在夜幕里。我忽然很想哭,身边的杨震握住她的手,重重地捏了几下以示安慰,我靠近他清瘦然而结实的胸膛,轻轻地说:“现在,我只有你了。”
我和杨震跑到了千里之外的一个北方小城,我们租到了一间很小的平房,并且分别找到了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一个月下来,我发现,作为大学还没有毕业、无论学历还是经验都一无所有的我们,想要过上略有盈余的生活,竟然是那样艰难。
要开学了,我和杨震渐渐一筹莫展,大学时光还剩下最后的一年,也是最关键的一年,可是,每个学年初,都是要缴纳学费的,而且如果回到学校,这场逃离就算是划上了句号,那么这份感情,又该如何处置呢?
商量了三天,我们决定守卫自己的爱情。当时我很为我们的真诚和感情的美好感动了一番,我甚至想,哪怕就这样清苦地过一辈子,我也不要再和杨震分开了。
秋天过后是肃杀的冬,北方的冬天真是让在南方湿润平和的气候里长大的我和杨震吃足了苦头。我们租住的房屋没有暖气,而租一间有暖气的屋子要花掉两个人一半的工资,裹着两条棉被,我和杨震紧紧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冷,那寒冷,似乎是从心底渗透出来的。
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杨震也就只好沉默着,雪花飞舞的日子里,屋子中的空气似乎是凝固的,没有丝毫的浪漫气息。
情人节那天,杨震为我买回来一盒我最喜欢的鲜奶巧克力和一朵小小的玫瑰花,我把巧克力一片一片地送进杨震的嘴里,问道:“天气这么冷,玫瑰花不会死吗?如果它死了,还怎么来代表爱情?” 杨震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玫瑰其实是很难伺弄的花卉。
没有经验的人,种出来的玫瑰并不好看。”我就默默地落下泪来,我说:“杨震,我想家,想我妈做的花生粥,想学校的大教室,也想老师,我们,我们回去吧。”
在离家半年之后,我和杨震结伴回到了家乡的小城,然后我们发现,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糟糕得多。为了找我们,杨震家几乎倾家荡产,而我的母亲,在极大的刺激下变得有些疯癫,听到杨震的名字就要厉声哭号。
我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告别了自己的青春,再和杨震相遇,更多的是尴尬,曾经的牵绕缠绵已经变成深切的痛楚,两个人之间,甚至没有了多余的语言。我和杨震分别得到了一个学校的处分然后复学,再然后,我就嫁给了乔毅,最后举家南迁。
掐指算来,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在此时此地,老天安排我和杨震遇到,又是为了什么,是要我给我们清苦的初恋续写一个光明的结尾,还是要我彻底将他忘怀?
坐在银行附近的咖啡厅里,我刚刚有了片刻起伏的情绪忽然平稳下来。对面的杨震似乎混得很不像样子,听说我是老总的助理,他的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却又讪讪地开不了口。我笑笑,体贴地问:“怎么样,老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听到“老同学”这三个字,杨震显得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很快地进入了角色:“是这样,我们公司想申请一笔贷款,可是我们的资产达不到抵押要求,所以……”。我了然地说:“好吧,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然后等我的消息吧。”杨震再次犹豫起来,手在口袋里掏来掏去,却迟迟拿不出东西。我再次体贴地开了口:“名片用完了吧?没关系,你直接说号电话码就好,我存在手机上。嗯,给我你的办公室号码就行了。”
主动付了帐走出来,我不经意地回头,杨震正把咖啡厅免费供应的砂糖、黄油和面纸塞进口袋。我的眼前恍惚了一下,五年前那个气宇轩昂的杨震,就此消失无形。
心里却是无法不郁闷的,拦了一辆车回到家里,我在心里暗暗盘算,趁着乔震不在,要不要让江凡来陪我过夜呢?钥匙还插在锁眼里,门却已经开了,雇来的老保姆张阿姨提着菜篮走了出来。打过招呼,我顺口问:“张阿姨,怎么这么早去买菜,宝宝睡了?”张阿姨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早上你出门以后,先生回来把宝宝抱走了啊。”
乔震蹑手蹑脚地抱着孩子进门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看到我,他似乎吓了一跳,然后有些尴尬地抢先辩解:“我在外地的会议临时取消了,正好到了宝宝接种的时间,我就带着他去医院了。你怎么下班这么早?”我不动声色地把孩子接过来:“开例会,散得很早。”乔震似乎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我忽然说:“你去的哪家医院?听说,亲子鉴定要请专门的研究所来做比较准。”乔震的表情瞬间大变,他惶惑地看看我,像打仗一样紧张。乔震一向温文尔雅且笃定从容,除了现在,他这样的表情我只见过一次,那是在两年前,他有外遇被我发现的时候。当时他的表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顾面子跪下求我不说,还拉来年迈的老母亲为他讲情。
我的心里忽然泛起夹杂着烦躁的悲凉,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个绅士,没想到内心龌龊不说,还如此地猥琐和软弱。我抱着孩子要走,乔震却忽然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偷偷带着宝宝去做亲子鉴定是我不对,可是,是你背叛我在先,你不可信任。”我转过身来,冷笑一声:“是吗?是我背叛在先?”可能想起了自己从前的外遇,乔震嗫嚅起来,我接着说:“现在,亲子鉴定你也做了,还有什么要盘问的,直接来问我,不要再偷偷摸摸地看我的短信和通讯录,更不要再找人跟踪我,你不是要尊严吗,面子是别人给的,脸可是自己丢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以为大家会各退一步,没想到乔震真的开口说道:“好,那我就问了。那个江凡是干什么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你和他上一次发生性关系是在哪天?”我怒极反笑,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了他:“你自己直接打电话问他吧,像你以前那样,用家里的电话打给他他是不会接的。笨蛋!”
有些凄凉地走在街上,想起刚才和乔震的争吵,除了哭笑不得,还是哭笑不得。找个公用电话拨通了江凡的手机,我说:“我离家出走了,麻烦你今晚收留我一下。”江凡在那边很夸张地说:“你在哪儿?出了什么事了?你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躺在江凡家宽大的床上,耳边满是他的甜言蜜语,说不上虚情假意,但是听多了,真的会让人产生反胃的感觉。我一直不明白,我和江凡仅仅相差了三岁而已,怎么就像是隔了一个朝代一样,思想和行为完全不同。江凡是学美术的,颇有些忧郁气质,完全符合我从前对于情人的想象,是个完美的浪子。他也像所有的浪子那样郁郁不得志,埋头在自己所谓的艺术里,靠我每月给他的一千五百块钱过活。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我煮了两碗鸡蛋面,让他端到桌上去,他端碗的时候,居然用满手去捧,结果烫得呲牙咧嘴。我问他:“你以前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做家务吗?”江凡回答:“我都是等饭做好了就吃,吃完了就走人。”这件事情曾经激起我对他的满心怜惜,可是今天,为什么却让我觉得可笑?是因为,在这一天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对所有的男人都失去了兴趣吗?
江凡磨蹭了一阵,心满意足地到浴室去洗澡。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我随手拿过来,心里暗暗发笑,如果是乔震打来的声讨电话,那才好笑呢。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电话已经接通了,江凡的手机设立了自动应答。那边传来一个甜腻的声音:“亲爱的,今晚我爸妈不在家,你来陪我睡好不好?”
穿好衣服走出江凡的家,我决定去酒吧喝上几杯。酒是个好东西,至少它是可靠的,喝到了某个程度,人一定会醉。
酒吧外面有两个穿着相当暴露的女子在拉客,她们已经喝得烂醉如泥,高声唱着“爱我的请举手、爱我的请举手”,眼神举止颇为轻佻。是谁说过的,高级妓女不会露出多余的肉体,她们是穿晚礼服的。于是我心里更添了一些不屑,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这时,她们中的一个忽然说:“今晚算是没生意了,来来往往的都是带着老婆的绅士。
哈哈,女人都希望自己的老公是绅士,时间久了,却发现绅士其实是猥琐的魔鬼,女人更希望自己的情人是浪子,不用太久,却发现浪子原来是标准的色狼。”听到她的话,我怔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向她们走去,我说:“姐姐们,一起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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