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S市的一个农村,家里姐妹三个,我是最小的。在我刚懂事的时候,家里有一本画画书,对当时的我来说特别有吸引力,只是上面的画全都被涂了颜色,我问母亲,这是谁的书。母亲告诉我,是在我大姐小时候父亲去市里打工的时候买回来的,当时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父母都比较疼大姐,再后来有了我们,在那个年代,农村的家家户户条件都比较穷,日子过的也很清苦,农村了也都重男轻女,我家里超生,母亲生了三个女孩。
在小时候的记忆中,父亲的脾气特别暴躁,母亲稍微还好一点,但是我们三个挨打是家常便饭,母亲也不例外。经常是他们两个人有一句话言语不合,父亲就挥拳头,有好几次都发生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记忆中昏暗的灯泡,低矮的小饭桌,晚饭永远是一碟咸菜,每个人面前一大碗玉米粥,母亲蒸的馒头放在一个盘子里,永远有掰开的一半,我永远吃掰开的那个,因为煮粥时有水哈气上升,那半块馒头基本上都被哈水浸满了,腻腻呼呼的吃下去。饭桌上我们没有发言权,父母没有什么文化(不过都是高小毕业,都能识字。),但是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们不能插嘴,即使插嘴说说学校的事情,父母也不会耐心听。两个人不知道为啥言语有些不合,母亲唠叨多说了两句,父亲一脚踹翻了桌子,瞬间,粥弥漫的到处都是,本来不大的屋子东西就多,桌子被踢翻后一下子显得更凌乱了,父亲揪住母亲的衣领就开始扇耳光,母亲并不还手,只是拿手挡住自己的脸,父亲就上脚踹母亲,母亲被踹倒后还是不躲,只是低低的哭。我们三个中,大姐比我大七岁,当时已经上五六年级了,边哭边拉我父亲,父亲连她一起踹了一脚,大姐迅速的爬起来跑出去找我爷爷去了,我爷爷家离我家不算太远,我二姐比我大两岁,当时可能我六岁,我们两个只知道哭,也不敢上前拉父亲,怕挨打。只见父亲揪住母亲的头发,拼命的扇耳光,边打边骂,母亲都不再挣扎了,只是哭,一家子的哭闹声在穿过小平房的窗户,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嘹亮,最终,爷爷的到来结束了这一切,爷爷拉住了因为打人眼睛都变的血红的父亲。
后来过了几年大姐初中毕业了,选择了师范。当时念师范需要住宿,所以我大姐就住学校了,我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盼望姐姐周末回来。因为大姐对我最亲,甚至比母亲还要好,母亲也经常打我,罚站,每次都是大姐拉架,像老母鸡一样把我护在身后,在我心里,大姐的地位高于母亲。
家里没有了大姐,我仿佛少了保护伞一样,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生活条件稍微好了,但父亲还是经常对我们拳打脚踢,家常便饭一样,每次看见他我都心惊肉跳的。记得我看到同学们都开始穿花裙子了,而我还是两个姐姐穿剩的很旧很旧的裤子,加上背的书包还是大姐上小学的时候母亲自己缝制的,二姐后来背,我上学后又传了我,作为一个小女孩来讲,还是比较爱美的,很想拥有这两样东西,可是我跟母亲说了后,母亲问了父亲的意思,父亲扇了我一个耳光,直接把我从屋中央踹到门口了,我爬起来,心里特别难受,除了疼,还是觉得委屈,刚站好,父亲又踹我肚子上,我疼的站不起来了。因为重男轻女,母亲又生了三个女儿,所以父亲根本不干活,整天游手好闲打麻将,除了种地,家里并没有额外的收入,因为我当时年纪小,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才会招来父亲的一顿打。小孩子总是不记仇的,今天挨了打,明天又忘了,只不过看到父亲了还是发怵。后来因为每次都考前三名,学校除了发奖状,还发过书包和钢笔,再后来邻居婶婶送了我一套裙子,我特别喜欢的白色,也算是圆了小女孩的梦。
初中三年在学校住宿,所以我不太清楚家里的摩擦,只听母亲说父亲脾气还是那样暴躁,挨过几次打。升高中的时候,我没有考上县里的一中,只能去二中,中考完后的第三天,我早晨起来晚了没有赶上吃早饭(家里六点半吃早饭),父亲直接冲到我的卧室里(其实也不算是卧室,因为那会十六七岁已经有了自己的好多少女情怀,不愿意再住那种大敞屋了,就把家里南屋收拾了一个床铺的地方,在那睡。)没想到还没穿衣服父亲就冲进来打我,我又羞又恨,他打我我抓住他得手,他就踹了我一脚,我只穿了内裤,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父亲却以为我是用力抓住他的手使劲的原因,更让他惊讶的是家里这几个孩子这么多年来挨他的打都不还手,我竟然抵抗,于是他使劲扇了我的脸,我冲他大吼: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他却让我滚!之后我和他冷战了两个月,要上高中了得交学费,在我母亲的劝说下,我委屈的跟父亲倒了歉,父亲还是不和我说话。这些恐惧恐怕要记在心里一辈子了。
之后的是大学要毕业时,在外面实习了半年,毕业后回到了家里,以为长大了父亲就不再管那么多闲事了,加上大学里比较散漫自由,所以这么多年也淡忘了父亲对我的心理伤害,没想到回家还不到一个月,父亲又打我了,我已经二十三岁了,还是因为我早上赖床,八点半了还不起来。十六岁的那一幕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我抓住被子赶紧盖自己身上,他掀开了被子直接照我屁股上打了好几巴掌,我骂他流氓,他打我的脸,我抓他的胳膊,后来母亲把他拉出去了。我当时恨极了,恨不得咒他死,当时就收拾了行李,来市里投奔了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两个人租了房子,找了一份工作,一直到现在。
离家出来已经半年了,想家了就会给母亲打个电话,从未过问过父亲,不过也没有听母亲提起过父亲。那么就当我没有这种父亲或者他没有我这样的女儿吧。
木子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