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数着日子过活,盼望着元旦的快快来临,到那时,学校的事务基本完结,我就可以逃离陈奎的魔掌,去上海和家人团聚了。
让人如何说得清呢?几个月前,我迫不及待地和郁冬办了离婚手续,而今,却在尝尽苦头之后,又转而试着要走回头路,这其中的苦辣酸甜,仿佛一场大悲大喜的人生大戏。
时间回到1999年,我和郁冬,一所高中的两名年轻教员,于菁菁校园里,一见钟情。结婚前,父亲给我忠告,“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却是两个家庭的事,你们在不同成长环境下长大,完全无交集,你要应付的问题太多了……”
也是,我父母是城里的教师,两位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而郁冬家却是地道的农民,可我顶着压力和他走进了结婚殿堂。而后,郁冬为了我们的将来,埋头复习一年,考研一举成功。
2001年,就在郁冬踌躇满志时,我们的爱情结晶降生了,是个女儿。婆婆来医院瞧了一眼,扭头就走,全家亲友也没有多余的话,全都哭丧着脸回了家,再没出现过。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父亲的话,如梦初醒。郁冬安慰我,让我把眼光放远,不要和老人们计较。是的,为了明天,我们俩将课余时间全投入在学业上,你追我赶,谁都不甘落后。
2005年,我考到武汉读研,郁冬博士毕业,是留校教书还是去一家银行系统的地方机构?后者最吸引人的一项条件就是,作为本省的引进人才,单位的计生部门有生第二胎的指标。郁冬骨子里的传统观念开始作祟,他选择了后者。
可是,那以后,我们一直没有再生孩子。郁冬的心冷到了麻木。有时候,男人骨子里的传统观念是根深蒂固的,读再多的书也不能改变。
夫妻关系遇冷,事业上却顺风顺水,郁冬凭借自身的勤奋和踏实,仅在地方机构工作一年之后,就被调入这家银行驻香港总部,继而平步青云,成为高级部门经理,往返于上海与香港之间。
于是在上海买了近200平方米的复式楼,享受数十万的年薪,看上去,我们家真的什么都不缺了。
每年寒暑假,我带着女儿去上海小住,郁冬和女儿关系很好,每天疯疯闹闹,和我却很压抑,我怕他,他怕我,心里总隔着一根刺。
去年10月的一天,我接女儿放学,顺便在校门口的一家服装店会会朋友。进去后,店里还坐着另一位学生家长,碰巧的是,我们俩的女儿是同班同学。
他就是陈奎,陈奎的出现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外出吃饭,他会主动用开水帮我烫一下碗筷,席间,热情地帮我布菜添水,这些生活细节,正是我极度渴望却从未在郁冬身上得到过的。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并常常借着女儿的名义,让陈奎父女在家里留宿。坦白说,我对自己的婚姻没抱多大希望,倒是对陈奎满怀希望。
一天,我给陈奎打电话时,接电话的是他前妻,我很诧异,没想到他们离婚多年,还有来往。我有些受骗的感觉,可他解释说是孩子没人照顾,让她来帮忙。
为了澄清自己,有一次他前妻在校门口纠缠我的时候,他当街将她打倒在地,虽然那样的场面残酷血腥,可有男人为自己动手,那种隐隐的优越感,却对我很受用。
陈奎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暴躁,有暴力倾向。转眼到了元旦,我带着女儿回上海,却骗陈奎说回了老家,他偷看我的电话记录,发觉被骗后,立刻打电话到我父母家,痛诉我的背叛和无情,等我回武汉后对我大打出手。
去年春节,我不得不瞒着郁冬,陪陈奎在武汉过了个年。开春之后,郁冬回家,看着被砸烂的实木餐椅,十分奇怪,“这椅子怎么烂了啊?”“是陈奎叔叔打的,”“陈奎是谁?”“是我同学的爸爸……”女儿天真烂漫,如实相告,郁冬的脸顿时变得铁青。
一个小时后,陈奎闻讯找上门来,说要好好谈谈,郁冬提了把菜刀把他撵了出去。话没说完,陈奎就变了法地发短信,骂郁冬当年怎么对不起我,又说了很多我们之间的隐私,气得郁冬几乎气绝。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提出离婚,郁冬坚决不肯,反而对我苦苦道歉,要我去上海,说以前都是他的错。而陈奎为了争取我,愈发癫狂了。
去年4月,听从郁冬的建议,我回上海躲避了一阵子,给彼此机会好修复关系。一个月后,导师找我有事,我不得不回武汉。
那天,在校门口撞见陈奎时,一阵恍惚。“我爱你,别走,你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仅此几句,却是郁冬从未对我说过的,我就溃不成军,败下阵来。
得知我们又在一起后,郁冬只得提出离婚。按照约定,“六一”看完女儿的汇报演出后,我们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谁知11点才过,办手续的人就不在了。我们想,不如趁女儿和妈妈都在,一起吃顿分手饭吧。
我提议去一家中餐厅,却绕来绕去迷了路,打电话给陈奎问路,却不想惹烦了郁冬,“都要离婚了,这会儿功夫都要急着聊天?”
我憋了口气,闷闷地跟他进了一家餐厅。趁他们点菜的功夫,我走到门厅处透气,谁知一抬眼,只见落地玻璃窗外,陈奎正怒气冲冲跟踪而至。
“你说去离婚,怎么离到饭桌上了啊?你还在糊弄我?”不由分说,陈奎当众对我动起手来。妈妈闻讯跑了出来,见我挨打,慌乱中操起重物一把将他的脑袋砸出了血……
陈奎发了疯一样,去医院做伤情鉴定,硬诬赖说是郁冬动的手,一心要把他告到坐牢。为了躲避风头,郁冬带着女儿和我妈妈回了上海,并替女儿办了转学手续,去了上海定居。
而陈奎闹腾了许久,派出所说他连轻微伤都谈不上,劝他作罢,恰好成都有个新项目招标,陈奎赶过去谈判,这事也就暂告一段落。
趁着陈奎离开武汉的空当,我赶紧联系郁冬让他回汉办理离婚手续。即便离开了武汉,陈奎的疑心病也不会消停,他每天安排我帮他东跑西颠,生怕我停下来就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
我和郁冬办离婚手续的当口,陈奎来电我没接,巧合的是,他转头给他一个朋友打电话,他朋友也没接,多疑的陈奎立刻打电话他朋友的老婆,说我的包掉在她老公车里,暗示我和她老公背地里有不光彩的交往……
如此重的心机,想想都令人胆寒。
回武汉后,陈奎得知郁冬回来过,也不问是为什么,就认定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失心疯一样,砸坏我的笔记本电脑,把家里摔得零落满地。
我生气冷淡了他很久,可没几天,陈奎又厚着脸皮向我赔礼道歉。怎么办?因为他离婚,如今自由了,却也徘徊了,这一步,该往哪里迈?
平静下来的陈奎却没有消停的意思,他开始逐一排查我的通话记录,只要是异性接听电话,他就不由分说一概将对方视作情敌,恶语相向。
我嘴拙,时间久了,身边的同学、朋友经他逐个诉苦谈话,都认为是我的不对,他一口咬定,是我脚踏两条船,玩弄他的感情。怕了他的霸道和野蛮,我成了没有人生自由的木偶人,不敢接男性电话,不敢和男性交谈,唯恐惹他不快。
每天活在看不见的恐惧当中,我心力交瘁,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女儿、妈妈和郁冬齐齐挂念着武汉的我,“我可以把女儿和你母亲的生活照料得很好,可是,在精神上,这个家还是缺个妈妈……”每当听到郁冬这样的话,我心里就乱成了一团麻。
回复:别拿命运冒险了
像你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和风细雨苦口相劝是没多大用处的,你缺的是一针见血,是醍醐灌顶的当头棒喝。
你在陈奎身上找到了郁冬所缺失的东西,甜言蜜语、体贴温情、冲动霸道、甚至是死缠烂打的流氓气息,这些对于出身于书香门第、人生经历从学校到学校的你来说,扑面而来的新鲜感令她头晕目眩,自以为找到了爱情的感觉。
可事实却是,你沉迷的不过是这些形式上的“被爱”的感觉,而并非是爱上了陈奎这个人。“不刺不痛,不痛不醒,我该早些听到这些话,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当我疾言厉色地指出你心中的隐痛时,你如此感慨着。然而,脸上复杂难堪的表情却分明告诉我,要真正走出来,唯有让你彻底经历过。
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什么样的人适合你,早在多年前你就明白了,现在你所做的,只是想在安全范围内,来一次情感冒险之旅罢了。劝你好好掂量一下这冒险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