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十六、
“我需要钱。”鸣少峰找到沈闲，“我需要很多钱。”
沈闲指使着小武泡茶：“我以为你有很多钱呢。”
鸣少峰连伪装都懒，冷笑：“我和林范范结婚后，自然会有许多的钱，但现在没有，我把钱都砸在这场旅行里了。”
沈闲：“再三天，你就会娶范范，连三天都等不及了？”
鸣少峰：“借我五百万，一个月内，还你一千万。姓沈的，你别装了，做这么多坏事，不也是为了求财么？你接我这个单子，赚不到几十万，可借我这笔钱，转转手就是一倍。”
沈闲低头想了想：“突然要这么大一笔钱，你是被人勒索了？”
鸣少峰冷哼，却不回答。
不过沈闲确实猜中了。就在鸣少峰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杜鹃却找上门来。
杜鹃直截了当的跟鸣少峰要五百万，刚开始，鸣少峰以为她疯了。可当杜鹃亮出早孕检测报告时，鸣少峰才晓得，这才是真正的断头台，是他通向成功终点的最后也是最大的障碍。
现在，从沈闲到杜鹃，都已经看出，鸣少峰要追回范范，必然是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好处。但鸣少峰最大的凭恃是，根本没有人能猜到，这个好处有多大。所以在面临敲诈，面临威胁时，他始终可以守得住底线。
不过这一次，杜鹃却像是摸到了鸣少峰的底，一口气就要了五百万，并且没有丝毫还价的余地。
鸣少峰唯一的选择，就是去筹措这笔钱，否则杜鹃把怀孕报告交到范范的手里，什么婚礼都泡汤了。
沈闲：“要钱要的这么急，恐怕是被人威胁，影响到了结婚大事吧。恩，应该是这样，有人跑来勒索你，如果不给她这五百万，就爆料给范范，让你结不成婚。而你结婚后能得到的好处，一定超过这五百万，哦，不止，超过了一千万。我说的对吧，鸣少峰先生？”
鸣少峰：“就算你说得对又怎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一步，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沈闲，大家出来，就是求财而已，何必对着干呢？事情成了，我有好处，你也有好处，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闲：“林范范这个姑娘深爱着你，几年前你伤害过她，这些年好不容易忘掉了你，可你又要重新伤害她一次，于心何忍？”
鸣少峰冷笑：“你跟我说过，所有爱情都是有价格的。既然有价格，有收益，为什么不做？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沈闲哑然失笑：“你说的对，可惜这个忙我帮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很穷啊。”沈闲张开双手，“你看我过这么奢靡的生活要花钱，我喜欢女人也要花钱，我一年赚一单就休息十个月，我还有很多的学生和兄弟，哪里都要花钱。所以有多少就用多少，五百块我还有，五百万就爱莫能助了。”
鸣少峰这才知道，沈闲完全是和他在废话，顿时连招呼都不打，气哼哼的摔门出去。
走廊上，鸣少峰没好气的推开挡路的一个老头子，可却被他扯住了。
“干什么？”鸣少峰怒道。
老头笑嘻嘻的：“刚才听到，你缺钱？”
鸣少峰一愣神，再看那老头，才想起，这似乎是旅行团中一直默默无闻跟着走的人。
“胡说什么？”鸣少峰摇头。
老头：“五百万，我有。”
这下，鸣少峰眼睛亮了，他现在山穷水尽，能抓到一点点，都是救命稻草：“你是谁？”
老头鞠个躬：“不好意思，小老头在温州，做一点私家金融服务。钱我有的是，但却需要抵押品。”
鸣少峰当然知道，所谓的私家金融服务，其实就是高利贷，这在平时，都是吸血鬼，但此刻却像天使那么可爱。
鸣少峰这场爱情的利润，比高利贷高许多，大概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让一个女人爱上自己赚的了，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得到了，并且不需要任何付出。有多少，都是利润。
不用上税。
###
小武偷偷瞟着老师。
沈闲淡淡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小武早就熬不住了：“老师，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几百万虽然不少，可咱们拿得出来啊。转转手就是一倍，这比接几单活都要赚啊。”
沈闲看着手里的银戒指，说：“这世上的事情啊，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也是有爱情的人，怎么不晓得要给人心留点希望的道理。”
小武：“老师，你不是爱上林范范了吧。”
“算爱师的三大戒律，从不敢忘记呢。”沈闲，“不然会遭报应的。”
小武突然脑中清明：“老师，你是想把这一单搞砸？”
沈闲一翻手，点了手机上的播放键。
“就算你说得对又怎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一步，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沈闲，大家出来，就是求财而已，何必对着干呢？。。。。。。”鸣少峰的声音传出来。
沈闲：“如果三天后，婚礼现场播放出来的不是结婚进行曲，而是这段录音，你觉得，他还有翻盘的希望吗？”
小武眨眨眼：“老师，原来你早有准备呀。可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可能在这一行永远也混不下去了，你会被同行和市场驱逐的。”
“我系的铃，还是让我来解吧。”沈闲面沉如水，“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有这样蠢笨的女子。受过的伤害，愿意一受再受，走错的路愿意一错再错。”
“这不就是爱情么？”
“爱情不是宿命。”沈闲目光锐利起来，“像这种蠢笨的女子，应该有更好的人来爱，给她希望，给她活下去的勇气，也许正是我们这种人的命运，也是我们离开这一行的报应。”
若是报应和劫难，也至少要有救人的结果。
沈闲正是这样想的。
也许只是掩饰。
十七、
纳木错。
藏语里天湖的意思。相传纳木错是一位女神，掌管着北藏的所有财富。
而今日，却有一场婚礼。
藏地条件有限，所以只是在湖边围起了白纱的婚场，铺上了地毯，在一个个玛尼堆中，有这样的布置，倒也是别致。
鸣少峰穿着礼服，兴奋异常的走来走去。他的兴奋，当然不止是因为结婚，做为一个结果几次婚的人，这只是走过场而已。
不过是因为前天，林范范就坐飞机到了拉萨，而今天一早到了纳木错边，这会儿正在化妆和换衣服呢。
也就是说，鸣少峰的求婚，是十拿九稳的，再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对他而言，求婚后能得到的东西，才是重点，女人，不过是附赠品，想用就用，不想用随时可以像抹布一样丢掉。
不过在丢掉之前，他还是要小心一点。
沈闲悄没声的走进了婚典圈子。
他今天并没有收到邀请，但作为旅行团的组织人，自然也能跟过来。
沈闲绕过人群，周围都在忙碌，没有人理会他。过了好几关，又眼睁睁见鸣少峰带着一群人跑出去，沈闲才钻入后台。
这里条件很差，用电都是从汽车电瓶里接，所以也不可能有太多的设备，音响是简陋的，只是连接着一台电脑。
沈闲掏出手机，正要连上电脑，可双手一紧，竟被两个大汉牢牢的保住。
鸣少峰在不远处，得意洋洋的笑：“等你很久了。”
沈闲的手机被彪形大汉拿去给鸣少峰，他在手上掂了掂：“差点就被你得逞了，幸亏我聪明，知道先买通你身边的人。”
沈闲一震：“小武？”
小武在鸣少峰身后探出脑袋：“对不起呀，老师。”
“为什么？”
小武露出个好玩的笑容：“老师，你教过我的，只要价格合适，什么都可以出卖。既然爱情可以出卖，那么亲情也可以，老师，我是你的学生，价格合适了，不卖你，又卖谁呢？”
“混蛋！”沈闲却没有多少怒意，只是满脸的听天由命。
“好了。”鸣少峰摆摆手，那两个彪形大汉将沈闲扯开，“沈先生，你就乖乖的看我怎么娶范范的吧，说起来，这世界上的恋爱高手，可不止你一个哦。”
小武吐吐舌头，跟在鸣少峰的身后，雀跃的跑出去。
###
纳木错的夕阳，并不似海边那么壮阔，反而显得有些婉约，在婉约中，又透出一点点的悲凉。
远处的唐古拉雪山在夕阳光辉照耀下，血红一片，更是如泣如诉。
鸣少峰背对着夕阳，遥遥望着远处的帐篷。
范范就是从那个帐篷里出来，在伴娘的陪伴下，拿着捧花，缓缓的走过来。
“鸣少峰先生，你愿意娶林范范小姐为妻么？”
“我愿意。”
“无论她将来富贵贫穷，生老病死，你都愿意和她不离不弃的在一起么？”
“我愿意。”
林范范垂目，听着鸣少峰富有感情的说着我愿意。
而这些对话，已是第二次听到。
你的一个谎言，我的好几年。
司仪转过身，面对着林范范。
“林范范小姐，你愿意嫁给鸣少峰先生，并以他为丈夫么？”
林范范抬头，眼中含着眼泪和无奈。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是个骗局，却又要钻进去。
这件事情，除了女人之外，没有人会懂。你知道自己一定受伤，你知道自己一定输，却还是要投进去，就像是飞蛾扑火。
没有爱情的女人，就像是完全活在黑暗里，当有一堆火出现在面前，她就会扑进去，义无反顾的，哪怕粉身碎骨呢。
林范范抿了抿嘴唇，嘴角和眼眸里满是无奈。如此的炙热，火堆，而谁是飞蛾呢？
在后台，沈闲似乎是听见了范范心里要说的话，他想吼起来，可却被人死死捂着嘴，他想冲出来，却被人绑住了双手。
一枚银色的戒指，从沈闲的掌中，落到了地面上
“我。。。。。。”范范终于开口。
鸣少峰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
但一个声音，却取代了婚礼音乐，响彻整个会场。
“要钱要的这么急，恐怕是被人威胁，影响到了结婚大事吧。恩，应该是这样，有人跑来勒索你，如果不给她这五百万，就爆料给范范，让你结不成婚。而你结婚后能得到的好处，一定超过这五百万，哦，不止，超过了一千万。我说的对吧，鸣少峰先生？”
鸣少峰：“就算你说得对又怎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一步，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沈闲，大家出来，就是求财而已，何必对着干呢？事情成了，我有好处，你也有好处，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闲：“林范范这个姑娘深爱着你，几年前你伤害过她，这些年好不容易忘掉了你，可你又要重新伤害她一次，于心何忍？”
鸣少峰：“你跟我说过，所有爱情都是有价格的。既然有价格，有收益，为什么不做？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
录音声止，满场鸦雀无声。
鸣少峰浑身的冷汗，歇斯底里的吼起来：“是谁？是谁在放录影？是谁！！！！”
幕布后小武可爱兮兮的钻出头来：“当然是我啊。”说话间，他用力的一扯白纱，整个花牌的白纱都被扯落，露出了后面被人绑着的沈闲。
鸣少峰瞪大眼睛，犹如斗败了的野兽，嘶吼道：“为什么？你不是出卖了他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沈闲用力挣脱大汉捂住嘴的手，气喘吁吁的说：“因为小武想替我做这件事情。”
“为什么？”
小武迷人的微笑：“如果老师亲手毁了你的婚礼，他就违反了算爱师的戒律，他会被赶出这个行业。。。我当然不可以让老师这么做，为了你这样的垃圾，却毁掉了自己的事业。”
鸣少峰呼呼喘着气，却嘶笑起来：“你不是说，钱可以买到一切么？”
那边，林范范观望着这一切，却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慌张的神情，只是冷静，扯了扯鸣少峰，淡淡说：“婚礼还没有结束呢。”
鸣少峰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对着司仪大吼：“对，对，婚礼没结束呢，继续，继续说誓词。。。”
谁都看出来，鸣少峰几乎已经疯了，但在这疯劲儿下，却没人敢阻止。
司仪吸了几口气，结结巴巴的说：“林范范小姐，你愿意嫁给鸣少峰先生，并以他为丈夫么？”
林范范点点头，走上去，凑在鸣少峰的耳朵边，轻轻的说：“我愿意。”
鸣少峰整个人一颤，狂笑起来，指着范范，对边上的人说：“听见了吗？听见了吗？听见了吗？她说愿意，她说愿意，哈哈哈，她说愿意啊，她是我的了，你们谁都阻止不了，谁都不可能阻止！”
林范范退开一步，依然那么平静的说：“但是在成为夫妻之前，我还有一些帐要跟你算。”
“什么帐？”
“你跟温州金权公司借贷了四百万元人民币，用你在北京和上海的两处物业为抵押，一个月内清还，利息四百万元，本息相加，总共八百万元。金权公司已经把这笔债权转移给我，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你的债主，在你还清这笔借款之前，我不可能和你成为法律上的夫妻。如果这笔钱你在一个月内还不出来，那么你的所有物业，所有家产，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范范拿出一份法律文件，在鸣少峰眼前亮了亮。
众人皆惊。鸣少峰愕然：“怎么会？”
范范微笑：“因为那个金权公司，是我一个叔叔开的呀，你所见的那个老头子，不过是我雇的演员，怎么样，演技不错吧？”
鸣少峰双目通红，他这时候，才发现范范有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质。
“你骗我？”他好像遇见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你竟然骗我？你竟然花了几百万来骗我？？”
范范又拿出了另一张纸：“这是一张壹佰万元的借据，是你写给杜鹃小姐的。杜鹃已经出国，把这笔债务托管给我处理，所以也请你及时支付，否则，恐怕会吃上官司呢。”
“杜鹃！”鸣少峰大吼，“她也是你的人？”
这时候，连小武和沈闲都惊呆了。
范范：“没错，杜鹃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你以为她真的和你上床了么？只不过是把你灌醉，放到床上而已。。。至于那张孕检报告，才花了几千块钱就做出来。少峰，你太大意了，你觉得女人都是笨蛋么？”
沈闲直起身，慢慢的走出来，这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关照他。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能言语。
“为什么会这样？”沈闲不解，“旅行团所有的人，都是我通过经纪公司买来的，为什么会有你的人？”
“因为我先你一步，买通了这个经纪公司。整件事情，沈先生以为是自己布的局，鸣少峰也以为是自己布的局，但其实，你们才是局中人，而我，才是布局人。”范范说。
很多年前，鸣少峰在马路上捡到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他后来发现，这女孩家中很有钱，所以苦心孤诣的追求，终于娶了她。
但没几年，女孩家家道中落，母亲去世，父亲瘫痪，公司更是垮掉，要鸣少峰出去赚钱养家。但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跟别的有钱女人跑了，把小女孩的父亲活活的气死。
这个小女孩，成了孤儿，却变得坚强和独立，她不再相信任何男人，只是一个劲的工作工作，终于强大起来，强大到她可以实现自己的那个报复计划。
她知道鸣少峰在关注所有前女友的微博，所以偶尔在微博上透露了下，自己的父亲拥有某个公司的原始股，以为是废纸。
鸣少峰一直做金融业，自然知道，这个公司马上就要上市，而范范所说的废纸的原始股，其实价值上亿。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范范对他的了解太深，知道他肯定会像吸血的蚊子一样扑过来，自己只消等待就好。
果然，有这一趟跨越七个城市的旅行。
果然，有沈闲这样的算爱师。
果然，有鸣少峰可以做和能够做的一切谎言和骗局。
有欲望，就可以复仇，这是范范的大报复。
说完这一切，鸣少峰已经瘫软在地，他像只死狗一样，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范范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记住呵，你还欠我九百万，和一段人生。”
说完，范范就要离开。
沈闲却拦在了她面前：“所以，你把我也算计在内了么？”
范范：“难道你没有算计我么？”
沈闲轻笑，自嘲，算爱师的爱情，果然是无法计算的么？
范范伸手：“还给我。”
“什么？？”
“戒指。”
沈闲挑眉：“嘿，去洱海吧。”
“为什么？”
“说不定有些爱，在那里，是不需要计算的呢？”
完
陆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