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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30岁,母亲去世已经11年了。虽然从法律角度上讲,我父母双全,但我所说的母亲,指的是我的生母。是的,7岁那年,我被母亲送给了养父母。
至于母亲将我送人的原因,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需要我慢慢道来。
我出生在……准确地说,我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家庭。我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母亲也从来都不向我提起他。他是谁,是干什么的,是如何和母亲相识的,一切的一切,我都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我问过母亲一次,为什么我没有父亲?母亲跟我说,如果你不希望我难过,以后就不要再问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母亲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即便我年岁并不大,也能够清楚的记住。
虽然我没有关于父亲的一切信息,但长大后,回想起外公的态度,也能够猜出一些事情。那个时候,母亲带我回娘家的时候,外公总是赶我们走,说母亲不是他的女儿,而母亲总是噙着泪,将带来的东西放在院子里,然后带我默默离开。
我关于外公的所有记忆,他都是不会笑的。只有外婆每次都会偷偷跑来见我们,给我带些好吃的。
所以,按照我的猜测,大概母亲和父亲是未婚生子,后来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背弃了母亲。母亲又执意将我生下来,丢了外公的面子,导致外公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当然,这只是猜测,如今已经无从问起。如今我的亲人只剩下了我的养父母。
至于母亲将我送给养父母原因,也是我曾经一直想不明白的。那时已经7岁的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对我来说,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依赖,可是毫无征兆的,母亲就将我送了人。
她以带我旅游为借口,将我带到了远方的养父母家。后来,她骗我说,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她出去办点事就回来,可是她这一走就是6年。
这6年的时间,我有两年多都是不适应的。养父母对我如何好也比不上母亲,我总是哭,一哭就嚷着找母亲。可是两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小孩子死心。渐渐地,无助的我只能选择面对现实!
再加上我和养父母也熟了起来,对母亲的依赖已经可有可无。并且,最初的我年纪尚幼,并不懂什么时候,直到我上了初中,到了叛逆期,才开始恨上我的母亲。
然而我曾理直气壮的这份恨,最终却成了我这一生的遗憾。母亲将我送人的第六年,她再次来到养父母家里找我。那天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知道我的事情的邻居家的弟弟欢天喜地地跑来告诉我,说我母亲来找我了,让我快点回家。
母亲?那时候我觉得,一个骗了我,又狠心将我送人的母亲,如果不见面,或许我还没那么恨她,可是现在又来找我,我绝对不愿意见她,更不想跟她离开。她将我送人,已经失去了所有能给我的安全感。
于是我就选择没有回家,离家出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反正我就是不想回家。那天母亲和养父母连夜找我,找到了大半夜,最终养母在我藏身的破房子里找到了我。
当时没等她说话,我就说,我不见她,死也不见她。她,自然就是我的母亲。母亲没办法,将我安置在大伯家里,自己回家商量。第二天,我回家的时候,真的没有见到母亲,但我听人说,她好像住院了。
那会我实在太叛逆,并没在意她住院这件事,只是觉得能见不到她,真好!后来,她什么时候出院了,什么时候离开了,我都不知道。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次却是我们母子俩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她回去不久就去世了,而她去世的消息,是随同一封信和一个包裹一起寄过来的。
包裹里的东西很简单,只有几件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衣服。信里写着,母亲死后,由姥姥寄送。
一封信,没有太多话,却刺痛了我的心。母亲在信里说,“如果可以,我真不应该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却不能给你幸福,我的儿子。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够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的儿子。”她说,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也好女儿。她没有什么钱,全部都给了我的外公外婆。
是的,我的母亲是因病去世的,早在六年前,她就已经查出了病情,而她来找我,就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然后没有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我最终还是让她遗憾了!
养父母并没有避讳,将母亲的包裹和信一并交给了我。他们觉得母亲不容易,应该让我知道。而知道真相的我,只有哭到停不下来。
什么叛逆?什么仇恨?一下子都抛之脑后,有的只有我对母亲的亏欠。她生我养我,可是我为她做了什么呢?随着我年龄增长,我就越发觉得,比起我,母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作为母亲,她无法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作为女儿,她没有办法孝敬父母;作为女人,她默默地为心爱的男人付出却得不到丝毫回报。然而当时我并不理解母亲的举动,以致于让母亲遗憾而终,以致于让自己后悔一生!
再过几天,又是母亲的忌日。从那之后,每年母亲的忌日我都会给她写下一封家书,烧给远在天国的她。而她给我的包裹以及里面的衣服,我从来都不舍得动,只是每次想母亲了,或者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才拿出来看看。
这一次,我除了写信,也将我和母亲的故事写下来。只想告诉那些和我一样有过被送经历的朋友,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是不会有父母舍得将孩子送人的!珍重,子欲养而亲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