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宋成的手放在黎妮的肩上,黎妮挪开了,他说,一根头发。他的手就在她的肩头捉那根头发,好像总捉不住。她没有反对,静静地任着他。
那时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
有一天,他约她,喝茶。她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杯里茶叶一片一片舒展起伏,他看着她说,就像我们的心事一般。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可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直接的表白,让黎妮猝不及防。黎妮说,可是……他说,没有可是。我们是我们。
接着他说到了身体,他说他和她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失去了自由,而精神却是自由的,他说世事繁复,惟心知惟心喜,难道不好吗?
黎妮没有说话,可是她的心剧烈地起伏着。
再有一天,他和她加完班,电梯停运了,只好走楼道。在楼道,他有力地拥抱了她,然后不容分说吻她。开始她有些被动,但没过一会儿,她回应了。
他的嘴里有薄荷味儿,后来她想他是有预谋的,但是她还是喜欢,她想总比一嘴烟味好。
宋成在酒店里约黎妮。黎妮去了,在那里,他和她纠缠了一会儿,后来他解她的衣服,她护住了自己。
他说他们的心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不是身体?虽然他的话很鼓动性,但是她还是逃离了。
莫非所有的爱恋落脚点都要是身体?这让黎妮有些害怕,可是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又让她着迷。出一点点的轨算不算出轨?她想,这是个问题。
2
黎妮在回家的路上不时抹一下嘴唇,好像上面有痕迹一样的。她想,她要好好亲一下林明,不然就欠他的了。据说这是很普遍的一种补偿心理。
她坐在灯下等林明回家,小碎花裙,黑丝袜,还有青的眼影,又妩媚又性感,她坐在那里等林明,心思稠密而且湿润。她想要他好好爱她。
林明回来了,小燕子一样,她扑进他的怀里,谁知她这一扑,把林明给扑倒了,林明喝多了,躺在地上直哼哼,特别让人心碎。就在那一下,她的眼前闪过宋成的脸和温度。她的眼睛湿了。
她失眠了,第二天早上她希望林明看到她对他的不满,看到她渴求的眼睛,可是林明已经去了公司,他那刚刚起步的公司。
她想,她跟他挣钱并不矛盾啊,他怎么会忽视她呢?她问过他,他说他这样辛苦也是为她为了这个家啊。这样的理由,她也不能反驳,只好忍气吞声。可是她分明不甘心。
宋成看着她,深深地叹一口气。她问他,你叹息什么?他说,看你憔悴,如沙漠中的行人,我分明准备了水,但你却要望梅止渴。
她笑了一下说,你啊,于我不过是画饼充饥。
刹那,调情的味道出来了。黎妮也立刻察觉到了,于是她跳开了话题,宋成嘴角有了笑意。
周五下班时,宋成说如果没有周末多好。黎妮说,为什么?接着就明白了,他这话有着抒情成分,她笑了一下说,我喜欢周末。
可周末林明依然不在家,甚至临时决定出差了,她的心一下就空落下来。傍晚,她拿起电话,打给宋成,她问他有时间没有?他说,他有的就是时间。
于是约着出来喝茶。
女人差不多都是肤浅的,什么都在脸上写着。他看出来她不高兴,可是他什么也没问,喝茶,或者把玩茶杯。
从茶馆出来已经很晚了,他坚持要送她回家,经过人形天桥时,他伸出手,她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给他。
开始是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的,接着又十指相扣了,最后他在她掌心来来回回划,像是写一个字。
走到树的阴影里,他的手先是停在她的肩头,后来就在她的内衣里。她再一次阻止他,那种陌生,让她惊慌。可是这一次,他不依不饶,最后她也就任他的手来来回回。
她不由自主带他回家,她关了手机,拔掉电话,她感觉她是一个性感女神,宋成目瞪口呆了一下之后,立刻投入了。
那一场欢爱,激情四溢。
宋成拖着疲惫满足的身体回家了,她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躺了很久,然后她起床,把床单枕套被套统统地丢进洗衣机,收拾了扔在地上的几只安全套,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打了所有的窗户。接着,她进了浴室,她想洗掉什么,那刻她感到茫然和无助,又哭了一次。
林明回来了,那一夜也是激情四溢。可是那一夜之后,她和他的日子再一次循环成不久的以前,他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而那时她好像也不介意林明的表现,因为她和宋成好了。
3
那一夜之前,宋成看黎妮时还能把欲望收敛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她的眼神赤裸裸的。他悄悄地喊她宝贝,把腿从桌子下面伸过来,把脚放在她的脚上面,她呢,很多时候并不反对。这样的感觉就像那时她和林明的恋爱,总是要抓住一切机会接触,很动人地接触。
她在清醒中沉迷,在沉迷中清醒,妩媚而多情。有一回欢娱之后,宋成伏在她的胸前哭了,哭得很认真,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突然看见了母亲那样,又欢喜又委屈,她让他的头埋她的胸前,很年轻很慈爱地看着他。
他说,她让他明白了原来女人可以这样迷人,可以这样风情,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快乐……他说,要是我们能在一起多好啊。
男人在床上的话未必当真,可他的哭泣加深他话语的可信度。
可宋成最后一句话让黎妮楞住了,她不喜欢他说要和她在一起。她始终知道,林明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谁也无法代替他。她想如果宋成缠着她,那样麻烦就大了,她的心突然一紧。
她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语气坚决。
他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说不是,是她想回家。
他拢了拢了她的头发,说只要是她决定的事,他都会努力遵从,他说她是他的一切。然后,他们又要了,生离死别一样的,她的指甲在他的身上划下了几道血痕,而他全然不觉。她肩上乌青了一块,她也不知道。
黎妮想要是林明发现了她的肩头的乌青,她要镇定地告诉他,她走路不小心,碰树上了。直到乌青消了,林明也没有发现,这让她释然的同时,又多了怨恨。
4
有些事情发生了,要停止是不容易的,就像男女之事。黎妮没有坚持多久,他们再一次突破。
如果说以前宋成约会还选择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是在乎黎妮的感觉的话,那么现在他抓住一切机会,求欢,合欢,那就是他的本能了。
那天整层办公楼只剩下他和她时,他一个拥抱,她的防线立刻瓦解。没有多余的话,他们纠结在一起,疯狂地动作,压制地呼吸。
黎妮默默地收拾自己和一团糟的办公桌。她终于没有离开他的勇气,甚至,她迷恋上了他的身体。
这样的事情,接着又发生了几次。她和他越来越没有话说,就像一幕无声电影,绝望而努力甚至带着恨意地纠缠,然后离开。
日子就这样过着,她不再要求林明,如果他要她,她因为一些内疚而努力地给他,倒也相安无事。
宋成离婚了。
那天他告诉她,他说那个女人成为他的前妻,他说他终于解放了。他看着她,眼里的内容很复杂。
黎妮知道事情要来了,而那时她没有退路。她很认真地告诉他,她爱林明。他呵呵笑了,用很轻松的语气要她放心,他说,我只是爱你。
她急中生智说,对不起,我和林明决定要孩子了。
他说,那恭喜你们了。
她想也许怀孕是个办法,他不至于继续纠缠吧?
我们要个孩子吧,那天晚上黎妮认真地跟林明说。林明笑了,甚至有点扭捏,他说他一直都在为当爹做着准备呢。
从那夜起,他们相互约定,不再喝咖啡,不再熬夜,要心情好,要身体好。
她认真地拒绝了宋成的爱意。
宋成虽然不高兴,但他还是保持了风度,也没有纠缠她,甚至他没有在办公室里吸烟了。
黎妮觉得这场感情危机已经平稳度过了。
三个月之后,黎妮怀孕了。
5
宋成约黎妮,在宾馆里。她去了。宋成抱住了她,把耳朵贴在她的腹部,他说,很久之前他妻子怀孕时他也这样做过,这一次不同却是情人怀孕了,他想体会一下个中滋味有什么不同。
黎妮的眼泪落了下来,黎妮说了对不起。
他说,其实我一直都在爱你。
黎妮说,对不起。走了。一个人走在街上,肚子里除了孩子,就是心事。
宋成依然坐在她的对面,整日地一言不发。这让她惶惶不可终日,她甚至求了他,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纠缠她,他一句话也不说,但一个月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
这让她那颗悬着的心慢慢也安稳了。
接下来,宋成辞职了,他要她不要内疚,他说他离婚与她无关,那是他们的关系走到了头。走时除了祝她母子平安之外,给了她一封信。那是一封写给林明的信,不知道经历怎样的挣扎,他最后给了她。
他在信中说,好好爱你的妻子吧,别让她寂寞,别让她哭泣,我想我为你做了这些,但我也不是个好男人,黎妮是个不错的女人,能够记着回家,你要珍惜她。她曾经挣过,但是她做出了选择,回到你的身边,而不是和我在一起,你有你的魅力。
黎妮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感激。
再见,办公室情人。她这样想时,眼睛一热,接着就有眼泪流下来,像劫后余生那样的感觉涌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