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学堂
老潘
翠脆生生
听说老潘当年第一次踏上大西北的土地时，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拼了命的训练、学习，上课……终于获得了考军校的机会。那时，他爱写诗，爱慷慨激昂的说，军人最荣光的方式就是醉卧沙场！
我总打击他，这是和平年代，你没机会上战场！
老潘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但是，很快被琐碎又实在的事物包裹得满满，他学会了抽烟，训练的时候拉伤了肌肉，一生都不吭，拿出一根烟狠狠的抽几口，好像一生一世的烦忧都能解除了。
老潘其实并不老，只不过他从军校毕业回来之后，头发忽然间变少了！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头发越来越少，看上去像四十岁，怎么办？还没娶媳妇，还没生孩子，还没当上爹呢，他火烧火燎的到处求人给他介绍对象。
每次相亲时，老潘总喜欢戴帽子，当然了，一身笔挺的军装再配上帽子，怎么瞅，老潘都是个帅小伙！
相亲对象估计都有一个连了，老潘还是孑然一身。我知道他喜欢萧萧，但人家姑娘才21岁，大学刚毕业，青春貌美，明眸善睐，走到哪儿都有小伙子上来搭讪。
太漂亮了，你驾驭不了的！我劝老潘。
他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说，就是想着她，没办法。
老潘的家在安徽农村，算是一穷二白。最重要的是，将来要是转业回去的话，工资还不如大西北呢。所以，他铁了心要把家安在这座城市，一晃，老潘30岁了！
老潘的生活简单而又无趣，拉练、训练、写材料、带兵……有时候整整一个月，他连团部的大门都不出。等他忙里偷闲想起来找对象这回事的时候，又火速赶到新百商场女孩子最多的那个茶座，拿张报纸贼眉鼠眼的，希望真的能遇到那个可以爱他、等他，能一起共度一生的女人。
人总得吃喝拉撒，当兵的也不例外。老潘如果想留在这座城市，就必须找一个有当地户口的老婆，转业时才能顺利得到安置。可什么时候转业？谁也不知道！要么，等熬到副营的时候，就可以把家属户口转过来，要么，以防万一，就得找个有当地户口的姑娘，这成了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我有点狐疑老潘的性取向了。
他紧张的开始结巴了，别，别胡说，我喜欢女的。
话音未落，有人给老潘介绍了个曾经当过兵的姑娘——栖霞！
栖霞长相一般，但说话和做事都很利落。第一次见面，她就表示，对老潘很满意，并且麻利的去商场买了一件格纹衬衫塞到老潘手里。
栖霞29了！老潘说这话时，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我知道，他还惦记萧萧呢。
憨憨的老潘自从认识萧萧之后，工资的一大半都给了这个姑娘买各种衣服和化妆品，几年过去了，人家既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这让老潘陷在里面，欲罢不能。
我在一个冬天清冷的早晨坐18路公交车到部队看某人时，发现老潘刚好送栖霞出来：这么早，他就送她坐公交，难道她昨晚没回去？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在一辆车后面。
老潘呆呆的目送着栖霞坐上公交车回去，叹了口气，正想往回走，我冷不丁的说，你们俩滚床单了是不是？
他浑身一个激灵，哎呀了一声，小声说，姑奶奶，你想吓死我呀！
原来，前一晚，萧萧终于告诉老潘，两人不合适，父母不同意她找当兵的。
她早干嘛去了，花你那么多钱，真是……我气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算了吧，哎，我和栖霞好吧，反正都已经……老潘苦笑着耸了耸肩。
过了几日，栖霞打电话给我，尖声吼道，你告诉姓潘的，他骗了我的感情，就不想要我了，做梦！他要是不和我结婚，我就上军区告他去！
原来，老潘回过神来，感觉不能匆促和栖霞结婚，于是婉转表示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没成想，把栖霞惹恼了。
栖霞越是逼得紧，老潘越是想躲着她，最后竟然闹到了政委那里。
我劝老潘，你到底对人家有没有感情啊？说清楚不就完了，躲什么啊？
老潘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就这个命，算了，就她了吧！
老潘和栖霞结婚那天，我在西安。等我回去后，老潘悄悄对我说，她说她29岁，其实已经33了，比我还大三岁呢！
我笑了，女大三，抱金砖，你就紧紧抱着吧！
栖霞过日子是一把好手，不出几年，就贷款买了两套房子。每个月，老潘的零花钱不超过300块，听说，这两口子还准备买第三套房子！
老潘是准备熬到自主择业的，虽然部队苦了点，好歹旱涝保收，能把工资都交给老婆。
可是，军改来了，领导的意思是让他转业。
老潘被栖霞臭骂一顿，你就不会给领导送点礼，求求情啊？
从当兵到考军校，从来没求过人的老潘犯了难，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烟之后，在夜里悄悄的去领导家求情，说自己已经17年了，想自主择业呢。
领导反过来做了老潘的思想工作，无外乎讲了一些当今的形势之类的，老潘认命了！
其他人报转业之后，都纷纷请假回家，只有老潘还在坚守岗位。
我骂他，你傻呀，这时候了还上班？
他呵呵笑，说，以后，就再也不穿军装了，上一天是一天吧。
有读者后台发来信息，说我昨天写的故事怎么这么拧巴？今天发的这篇貌似也有点那个啥！哦，生活总归是残酷的，正因为有了这些真实性，我们才对甜蜜更加向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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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脆生生：报纸专栏作者，现居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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