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家里看电视,妈妈回来换了套衣服,她看着我说:“奶奶快不行了,你过去看一下吧。”我心里咯噔一声,鞋也懒得穿了,提了个拖鞋就匆匆往奶奶家赶。奶奶家跟我们家离得不远,刚刚拐了个弯,我就远远看见奶奶家的大门口支了一个塑料棚子,棚下放了一块大木板,奶奶就闭着眼睛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块破布。
我以为奶奶已经走了,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奶奶,奶奶。”我趴到奶奶身上哭得很伤心。
“傻孩子,奶奶还在呢。”奶奶吃力地睁开眼睛,用她枯瘦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我抬起头,又惊又喜:“奶奶,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扔在外面。”奶奶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浑浊的泪:“好孩子,奶奶快不行啦,奶奶走后,你要听你爸爸的话,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用的人。”奶奶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因为没有力气,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这时候正是一年中南方最热的时候,塑料膜根本起不到挡热的作用,棚子里火辣辣的。我光是待了这么一会,就觉得很受不了。我站起来,生气地往奶奶屋子里去,屋子里挤满了我的姑姑伯伯们,风扇呼啦啦地转着,一屋子人都在吃西瓜。“小雨来啦,来吃块西瓜。”我的一个姑姑递过来一块西瓜,我把那块西瓜打落在地:“你们为什么要把奶奶丢在外面,她还活着呐!”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小雨,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你懂什么。”我一个伯伯说。我知道没有人会听我的话,我气得拔腿就往外跑。我刚跨出门槛,那个给我递西瓜的姑姑就说:“小孩子真不懂事,人要是死在这屋了,以后还怎么租出去。”
这个小四合院充满了我童年的回忆,家里孩子多,小时候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住在奶奶这里的。虽然是个女孩子,奶奶却很疼我,奶奶每天早上都会给我两毛钱买一个油果当早餐,而她自己都是白粥就着一点咸菜。四合院最开始没有厕所,小号用一个粪桶解决,大号要到附近的公厕里去。我胆子小,奶奶每天晚上都会陪我去,给我打着手电筒。屋门口有一棵大莲雾树,每到夏天,奶奶都会用竹竿打下莲雾,一颗颗洗干净了,掏了核给我吃。有一次我生日,妈妈买了一个小蛋糕,我偷偷藏了一块带给奶奶吃,奶奶高兴得留下眼泪来,连连说:“小雨长大了,懂得孝敬奶奶了。”
这个小屋子里充满了欢乐的回忆。而在我之前,我知道奶奶也曾像养我这样,养育了她的一群儿女,把他们一个一个拉扯大,盼望他们都能有出息。如今他们一个个都有了出息,却反过来这样对待他们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