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之痒
尘归尘
“敏敏还在吗?我女儿刚睡下不久。”
“我知道我对他是无法割舍的,他有太多的好让我放不下。他孝顺、善良、乐观、工作勤恳、能吃亏、爱家,每次吵嘴总是他先低头哄我,一有时间就陪女儿玩……”
“在夫妻生活上,他更是君子,我不愿意,他一定会克制自己。”
“我嘴里对他说无法原谅,可这两天看到他憔悴的模样,我心疼。”
“我相信他身体上没有出轨,可这精神上的暖昧让我很难受。”
“他今天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昨天给我下跪,是他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其实我从未真正想过要和他离婚,但我对他很失望。是不是我要‘修炼’得不管他怎样了,我都能泰然处之?那样,我就不会有痛苦了。”
在QQ上给好友发完这些信息,我就头脑晕沉地睡觉去了。
睡下,却是各式各样的梦,早上醒来,似乎全身都疲惫不堪。我用毛巾擦了擦肿胀的眼睛,然后照顾女儿起床。
老公在队里值班,他昨天中午抽时间回来了一下,看见我冷若冰霜的脸和红肿的眼睛,他叹口气,想抱抱我。我推开他,走进房间,他跟了进来。他对着我说了很多话,我没有回一声。他无奈地走了。
女儿在客厅看着动画片,一个人笑哈哈的。童年真好,无忧无虑。我站在阳台上,天空灰蒙蒙的。眼睛像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头脑里乱七八糟的,我试图理清这杂乱的思绪。
这是老公第二次和异性搞短信暧昧。结婚8年,这也是我第二次去移动网上营业厅查他的电话清单记录。
1
3年前的7月初,我带女儿回娘家探望父母。老公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一同回去,但他每天都打来几个电话。女儿用稚嫩的声音喊着“爸爸”,听筒里传来他爽朗的笑声,每次看到此种场景,我都感到特别的幸福和满足。仿佛那个个子不高但五官帅气、极富军人气质的兵哥哥就站在我面前。
约半个月后,我感觉有点异样。他的电话越来越少,打过来也是讲几分钟就挂了。偶尔女儿睡了,我按捺不住相思之情打给他,可没聊上几句话他就说“困了,想睡觉”。我只好挂了电话,毕竟他要上班,而我不用。
他竟然隔了两天才主动打电话给我们,这可从未有过!
我发短信给他:“老公,我想你了,想带女儿回部队去。”
他回信过来说:“一年才回一次家,多陪陪爸妈,女儿开学再回来吧。”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似乎这不是出自他之口,他可是很粘我和女儿的。以前他总爱催我快点回到他身边。
我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联系越来越少,相距遥远,怀疑和相思使我无法安心住在娘家。1个月后我和女儿回到了家。
回来后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异样。他在机关当参谋时,即使是一个星期在值班室值一次24小时的班,他都会抽空打几个电话给我和女儿。而现在几天不回来也罢了,连电话都很少打。
8月的一个周末,我带着女儿外出来到市区的网吧。结婚5年,我第一次在网上营业厅查他的电话清单,我握着鼠标的手在颤抖——一定是她!
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频频出现的一个号码,我立即想到了她——老公一个在深圳打工的姓周的女同学。
那年3月份,他兴奋地回家跟我说,一个16年未联系过的初中女同学,通过其他男同学辗转得到他号码,给他打电话了。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可不要旧情复燃哦”。
我给这个号码打过去,证实了正是她。我质问道:“你和我老公是谁先联系谁的?如果是他,我不会怪你。是我没管好自己的老公。如果是你主动找他,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了。你们的通讯记录我都查到了。”
周同学为了表明清白,对我说:“我和他真没什么。他本来叫我过去玩,想见见我,还说最好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去,我都没去。如果我对他有什么,我就会在你带孩子回娘家时过去和他见面了。我还对他说,你给我发的短信像诗一样,我都看不懂,你每天给我发这么多信息,也要给你老婆发。他说,他每天都给你发的。”
这些看似清白的话语,却无疑更刺激着我仅有的一点理智。我气冲冲地带着女儿来到队部,恰好是休息时间,他正和几个班长打牌。
我沉着脸,说:“请你们出去一下,我和他有事要谈。小海,麻烦你帮我把孩子带到外面玩一会儿。”
他心虚地看着我,一副做错事的孩子的神情。我关上门,用力把电话清单甩到他脸上,泪流了下来:“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给你同学发了几个短信的记录!半个月164条!我10点多给你打电话你就说累了,你和别人发到12点多都不累?早上6点多起床又接着发,最多的时候一天24条短信,连午休时间都在发信息!”
老公低下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清单,他抓着我的手,我挣开。他叹了口气,说:“老婆,我和她真没有什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就是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联系多了点。”
“还骗我?你同学都说了,你叫她在我不在的时候过来玩,说想见见她。我哪里不好?我哪里错了?你可以说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要脸!”我气得身体颤抖,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很好。是我不好。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大,又不想跟你说,怕你担心。所以就和她聊得多了点。”老公为自己辩解道。
“压力大,你可以找你军校同学说啊,你同学有时候心情郁闷,不也常打电话来和你聊吗?为什么你就要非得找女人聊?”我反驳道。
“他也是部队的,和他聊有时候没意思。”
“是咧,他是男的,能让你觉得有意思吗?”我冷冷地讥讽他。
“你看你,你看你,都想到哪儿去了啊?我和她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天地良心!”
“你们联系是很暧昧的,不然你给她发诗一样的短信干嘛?还叫她过来!趁我不在的时候过来!”我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怨气,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别哭了,行吗?”老公心疼地给我擦着眼泪,试探着把肩膀靠过来,“来,觉得难受就咬我两口。”
我伸过头,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下去,老公咬着牙不出声,我松开了口,看到他肩膀上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
我停止了哭泣。老公抱着我:“气消了没?要不,再咬两口?”
我的泪一下子又流下来:“不想咬。如果你和她联系密切,也能像以往一样对我,我就不会多心。可是,你现在感情的天平明显都倾斜到你女同学身上去了,我能没感觉吗?我相信你现在身体上没出轨,但是,你要明白暧昧是出轨的前提,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做对不起我的事的。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装了别的女人还装的下我吗?”
老公给我擦着眼泪,心疼地说:“你看你,又哭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给她发那么多短信。经你一说,想想,确实做得不太妥当。”
最后,在我泪眼的逼迫下,老公写了一份保证书,说以后再也不会和异性有暧昧关系。
保证书真的有用吗?
2
3年多过去,这个星期五晚上,我在家里再次面对电脑上的网上营业厅电话清单时,却没有了眼泪,只是觉得胸中一股气在涌动、在翻腾。女儿已经睡着,我打电话给老公,让他回家半个小时。
他回来了,对着电脑上的电话清单,低下了头。
我面无表情:“我们离婚吧。”
“不!我不离婚!”老公抬起头,“老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给你写保证书!”
“保证书有用吗?3年前你写过一份,现在呢?出去带军训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就和这个私立学院的校报女编辑搞短信暧昧,还说要把她介绍给我认识!10天153条短信!有什么样的工作必须得晚上10点过后才联系?要联系到晚上12点多甚至凌晨1点多?我从不想无端地怀疑你,可是你要知道,女人在这方面是很敏感的,一旦敏感,也就说明事情来了。对你,我已经绝望。女儿归我,财产你方面我无所谓,只要你同意离婚。”我的声音极冷静,冷静得我自己都无法相信那是来自我口中的声音。
“老婆!”老公“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冷漠地站起身,走向门口,老公站起来拉住我,再次跪下来,抱着我双腿,“老婆,求你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我们这个家散了。你也要为女儿想想,对不?”
强忍着的泪终于无声地、肆意地涌出眼眶。我深吸一口气,拉着他的双臂,拉他起来,打开门,口气坚定:“你回队里睡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你好好睡觉,我不会离婚的。”
门关上了。黑暗中,我低声饮泣到半夜3点多。
次日上午,老公发了很多短信给我,我没回,打电话我也不接。中午,老公吃完饭抽空回来看我,看着我红肿的双眼,他叹了一口气。在卧室里,他对我说:“你不要这样,这样我很难受,真的。我宁愿你打我、骂我、咬我,也不愿你什么都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给你下跪,我是真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昨天晚上你叫我回来,看着那些清单,看着你脸上的表情,很冷静,不哭也不闹,我就知道这次坏了。一个男人如果在同一个地方错了两次还不知道反思,还是个男人吗?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3
晚上,打开电脑,上QQ,心情很抑郁,给好友敏敏发信息:“我感情上遇到了问题,你能陪我聊聊吗?”
敏敏马上回复:“能。”
我把心中的委屈和老公的两次精神出轨都跟她说了。敏敏帮我分析:有人喜欢我老公,说明他优秀;他不承认对她有想法,说明他心里有我;他直截了当地说“我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也许才是可怕的……敏敏还说,其实每个男人都是孩子,不管他多大年纪。
星期天晚上,老公在陪女儿看动画片,我打开电脑,一上QQ就收到敏敏的留言信息。
“嫂子,心情还好吧?”
我回答:“没事了。谢谢你。我知道我离不开他。”
“嗯,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能处理好这件事。”
“我问过我女儿:‘如果爸妈离婚的话,你跟谁?’她说:‘我到外面做孤儿去。’我听了好难受。其实,我老公除了精神出轨之外,其他方面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嗯。看到你列出他那么多优点,我就知道你是离不了婚的。有时间,你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解别人的生活,你会发现,有许多人正在经历着各种痛苦。也许,你还会庆幸自己是幸运的一个。就当他是个孩子,孩子都会犯错。”
我还是惆怅,只会回答:“嗯。”
敏敏继续说:“多读书吧,多思考吧。嫂子,你自己要充满力量,面对孩子犯错,不光需要原谅他,还要帮助他改变。”
“怎么改变呢?”
“我想,也要先改变你自己吧——你就是自己的‘王’,不要‘以夫为天’,做精致的女人,做属于自己的女人。”
……
我一心一意对他,自然也希望他一心一意对我。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婚姻之痒中,我也明白了自己的问题,爱老公、爱孩子没有错,可是只有老公、孩子没有了自己那也是很可悲的。
我想我们要不断成长,我喜欢敏敏劝慰我的这句话——“不念过往,不惧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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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脆生生:报纸专栏作者,现居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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