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吴亚是闪婚,各自都有闪婚的理由。比如我,理由简单而充分,就是想结束剩女生涯。至于吴亚,对认识一月便向我求婚的理由是:三十多岁了,玩够了想结婚过日子了,不巧遇到你,便求婚了,无他。
阅人无数的我不屑这样的说辞,嘴一撇,欲言语反驳。但想想,作罢。
于是,豪华婚礼来到眼前。面对大场面,我那几个已婚闺密痛说自己肠子都悔青了,若可重新选择,便如我这般,熬到三十才嫁,对方有钱又年貌相当。
是的,我忘说了,吴亚有家族产业,且是独苗,且长得帅,且只大我三岁。我明白闺密们的羡慕嫉妒恨,这等好事不是找的,而是上辈子修来的。
然而,天上不会掉馅饼,有些事背后是藏有真相的,而真相多是残酷。
洞房花烛夜,吴亚于浴室洗澡看书至凌晨,直到我大力拍门问他“是否还活着”时,他才出来,手里是一本李碧华的散文集,他把书一扔,说“我不行”。
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知道有那种男人,但从来不相信自己会碰上。他先发制人,说:之前你心里一定闪过某种疑虑吧,像我这样的人怎能单到现在?就算我想单,那些漂亮又喜欢钱的女人也不允许啊。除非,除非我有毛病对不对?可你没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有钱?
我一时语塞,不愧是吴亚,分析能力超强!我脑子有点蒙,感觉什么轰然坍塌了,压在心头的是大片的瓦砾。怎么会是这样?受到惊吓吃了亏,嘴上不能再饶这个家伙。我假装轻声细语,说你现在更像个骗子,结婚不过是挡箭牌,这样人前就能充当正常男人了?必未。
面对我的嘲笑,他果然受不了,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甩手而去。
都说人生如戏。新婚之夜,我独自在家不说,而且是在哭泣中睡着的。
婚姻一上来就露出狰狞的一面,我极不适应。我们成婚难道就是奔着怨偶去的吗?
有意思的是,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们谁也没有再主动挑起战争。也许不想世人面前把自己弄成一个笑话吧,也是为父母着想,何况公婆待我不错。尤其婆婆,慈眉善目的她少时家贫,虽然享了福,却始终不改其朴素本色,从不小看人,称家里就我学历高,能念到研究生让她好佩服。公公对我也很信任,说明年便让我和吴亚接他的班。
吴亚听了,头一扭,说我家待你不薄吧?我压低声音横眉冷对,说你爸妈这是在替你赎罪!他嘿嘿笑,说那事爸妈不知道。
我那个恨啊,天下真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啊,有本事到床上去使啊。
2
床,是我们的禁地。同床共枕却井河不犯,感觉像室友,睡到一张床上的室友,很奇葩是吗?谁能想到,郎才女貌的我们竟无房事可言?是,他很帅,且待人善良谦逊,工作努力,从不去风月场所。
正因为这些,我心情才更复杂,将来怎么办?就这样蒙着头过下去?不生孩子?那不现实啊,婚姻才刚刚开始,一年半载之后将如何面对?
对那事,他不肯主动透露半点。有一次在我的逼问下,他只承认不是天生的,是几年前出了点意外造成的。我继续套他的话,说肯定是玩出轨玩出来的吧,比如被人家老公发现跑空调外机上躲,结果却掉下来,网上都是这么说的。
他看看我,眼神漠然,对我言语上的刻薄好像全无感知。最后他用一句话来结束了那次谈话:有些事只能属于自己。
我不服。只属于自己?难道不该也属于我这个受害者吗?
可我懒得再继续追问。其实也知道他在偷偷地治,网上咨询还去过医院,这些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只是结果,他从不告诉我。
人的忍耐是有一定限度的,尤其看到闺密家可爱的小宝宝,我就满心焦虑。离婚的念头常常一闪而过。
我们是一对令人费解的奇葩夫妻,这是我在自己的匿名微博上的一句话。我需要发泄,需要一个树洞,把烦恼焦虑统统放进去。
也许有这样的诉求,就会遇到这样的人。
网友“如风”开始关注我,评论,言语中肯。我回看他的微博,感觉字里行间无不透着一种江南的味道,我喜欢江南,尤其金庸笔下的那种江南,烟雨,剑客,白衣飘飘。潜意识里,我将他想象成了一个孤独的男人。
对这些东西的想象暂时将我从无聊的生活中解救了出来,也许这就是白日梦的好处,人人需要白日梦。
一切并不神秘,很快我便知道“如风”是南京男人,因为工作来到北方,妻女仍在南京。他回答得很坦然,当我问他寂寞吗,他说你问得很直接,那么我就直接说吧,是的。他还不到35岁,他说他需要,但他不愿找小姐。
这种男人网上多的是,好坏暂且不说,反正有市场就是了,但不应该与我有所瓜葛。我不能让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3
但是那天,我心情相当不好,像个抑郁症病人,上网便给他留言,他马上就回了,原来他隐身。这让我有小小的惊喜。那天,经他一番文字诱惑,我忍不住蠢蠢欲动。他说有些计划一旦耽搁或者“再考虑一下”,就会变成永远的憾事。我承认他说服力很强,同时也说明他对女人的了解。
我忍不住诅咒了一句出了门,是的,我决定赴约。快到他住处时(我不能接受开房),他打来电话,问我到哪儿了?那是我们第一次通话,他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但还算好听。
手机刚收起,马上又响,我一看就慌了,是吴亚。
他上来就抱怨: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屏气支吾着。他说:周末我妈生日,记得准备礼物。我仍处于紧张之中,嗫嚅道:你妈喜欢什么?他哼一声,说就知道你不上心,我一早在网上拍了一条丝巾。
我长出一口气,关掉手机,发呆,一时之间勇气全无。待完全清醒过来后,才谢天谢地谢吴亚的那个电话。我发短信给“如风”:对不起,有急事无法前往,对不起。他回:一切随缘,祝开心。后来,就没了后来。他没有拉黑我,也再没联系我。
放下他不说,转眼周末。所谓生日宴,不过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各色人马齐齐驾到,包了一层楼,简直像婚礼。我将礼物奉上,婆婆笑脸接过,说做生意就是得应酬,我知道你不习惯这些……
你看,言语之间尽显体谅关怀,就冲这个,我心也软了。
我去后台休息时,吴亚跟进来,他说你脸怎么这么红?我没理他,他步步紧逼,说你昨天接电话好像很紧张,不会是去找男人吧?
我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问他,你无能却这么不要脸,你家里知道吗?
马上又闪另外一念,我站起来,微笑,说是去找男人怎样?反正是个男人都比你强!
哗——一杯红酒朝我洒下来,是他洒的,杯已空,我抖抖衣服,但我仍然保持微笑的样子,我出气了,也得给别人出气的机会不是?
他看了看空杯子,说离婚吧,我说,好。
可一转身,我却哭了,好像前方突然没了路,闪婚是错,梁子越结越深是错。老天,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他看了看空杯子,说离婚吧,我说,好。
可一转身,我却哭了,好像前方突然没了路,闪婚是错,梁子越结越深是错。老天,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不可思议的是,之后我们谁也没有提离婚的事,还都收敛了不少。睡前,他拿一摞打印纸看,问是什么,他说是《菜根谭》,以前买过觉得没意思就扔一边了,多年过去偶然网上看到,一下被吸引了,所以打印了下来。
我无言,诸多苦难与迷茫,唉,生活将我们磨得越来越喜欢参禅了。
4
他忽然提议,说去西藏走走,就我们俩,你看怎样?
我恍然,想起钱钟书那句“要想结为夫妻,先去旅行一次”。我们是该来场旅行了, 婚前没来得及,现在是时候了。
正是那场西藏之行改变了一切,看清了彼此。
说去就去,先飞机后火车,虽旅途劳顿,却因看到了向往中的草原,心情出奇得好,背几十斤的背包依然健步如飞。吴亚呢,其实他是老驴友了,衣食住行都被他安排得妥贴周到,说实话,一出来我就有依赖他的感觉,尤其听他与牧民交谈说笑,心中甚是佩服。我偷瞄他,阳光下的他是那么英俊帅气。
我问他,你懂藏语?他嘿嘿一笑,说略知一二。
所以迷路的事我想也没想到,关键是饮用水快没了。当他看到牧民的帐蓬外那几只盛放牦牛奶的奶桶时,他便喝了。然而十分钟不到,吴亚脸色发白,喘粗气,接着便呕吐腹泻。他说可能中毒了,说完就成休克状态了。我吓得要死,掐他的人中。我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掐人中一定会醒过来。可他毫无反应,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叫他的名字,可是却发不出声。
我背起他就走,也不知哪来的劲,也不知走了多远,等远远看到有牧民赶着马车经过时,我大声地叫喊,后来牧民带我们终于抵达一个小镇……吴亚活过来了。
我完全虚脱,但我清楚地记得,在我等他苏醒的那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事,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他在朋友的书店门口喂流浪猫,眼神温柔。我告诉他,我家楼下也有流浪猫,我一晃钥匙猫就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最初的一切,感知或者未感知过的哗啦啦涌到面前,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所谓闪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是相爱的!只是有些意外令人措手不及,从而不负责任地将全部否定。
由于篇幅限制,接下来的故事放在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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