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天气很冷,人心却很温暖。“等我回来娶你。”柳青吻了吻杨红,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我一定为你赢得整个世界回来。”柳青信誓旦旦地说,然后挥了挥手,登上了南下的绿皮列车,只因为传说广州那个地方可以淘金。
柳青并没有食言,他赶在杨红的生日前夕回来了,还给她带回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告诉她,电视代表他,想他了,就看看电视,他会在广州感应到的。杨红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要知道,这台电视是柳青用了整整两个月的工资帮她买的生日礼物,也是送她的第一个定情礼物。而柳青没有告诉她,刚到广州的时候,因为一时间没有找到工作,他整整在天桥底下睡了一个月。漂亮的杨红拒绝了很多追求者,因为她心里只有一个他,容不得别人,哪怕一点暧昧。初恋虽然青涩,但是无比清澈,如同叮咚的山泉水,缓缓地从山顶流向山下,没有七弯八拐的分支。杨红就这样像守着柳青一样安静地守着那台电视。有人说,异地恋结出的是苦瓜,劝她放下;还有人说,亲眼看见柳青在广州挽着新的女友在逛街。这些流言蜚语,杨红从不相信。年青单纯的女子,恋爱的感觉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她甚至对那些好心提醒她的人暗生恨意,觉得他们多事。她觉得柳青绝对不可能背叛自己。就这样她在家乡忙于工作,闲暇的时候和电视为伴,生活很单调但充满希望,她等待心上人回来风风光光娶自己。她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去开这台电视,那时她的心爱之物。
闲话总不会空穴来风,渐渐地,杨红也感觉到柳青冷淡了很多,曾经发誓说为她去挣下世界的爱人,连她的生日都忘记了。那年冬天,她在他们定情的树下苦苦等待,结果却是一场空。她在树下哭红了双眼,连鸟都被她惊飞了,柳青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第二天,杨红请了假,远赴广州,在柳青的公司,她居然看见了柳青挽着一个女孩的手走了出来。那一刹那,她惊愕了,继而晕倒在地上。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泪流满面的柳青跪在床边。
“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杨红像只受伤的母老虎一样,发疯地撕咬着柳青。柳青吓得仓皇出逃,杨红并没有力气追出去。第二天,她默默回家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台电视锁进柜子,以免睹物思人。没有砸掉电视,是她不忍心砸掉自己这么多年苦苦等待的期望,电视,只是他们甜美初恋的见证。陆陆续续有人告诉她关于柳青的消息,她都心如止水。接到柳青的信说,自己在广州生病,那个女孩悉心照料他,感动之余,他们就好上了。你舍不得放弃家乡那份工作,异地恋久了,我在广州很孤独,病了,你在哪?杨红冷笑着撕掉了那封信,寂寞?我在家乡就不寂寞吗?我不是心里还是只有你吗?
关了心门的杨红从此一心扑在工作上。柳青见无法取得谅解,和那个女孩匆匆结婚了。当消息传来,杨红冷笑一声说:很好,我会送一个花圈到婚礼上。说归说,杨红还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她选择了隐忍。柳青仍然坚持在她每年的生日时寄来了礼物。她的生日就是他们当初的定情之日,也许,他在用这样的方式赎罪。杨红照样看都不看,扔进垃圾桶里。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柳青儿女双全,杨红依然孑然一身。他们的苦恋故事,也被熟悉的同学和朋友慢慢淡忘了。
四十岁生日这天,杨红收到一个短信:“如果你有了心上人,请一定勇敢追求幸福去。欠你的,我下辈子一定还你。”这个短信揭开了深深埋藏在心里20年的伤疤,杨红的情绪刹那决堤了,她关起门来,抚摸着那台被她深锁了20年的电视机,嚎啕大哭。也许20年的时间真的可以冲淡很多的恩怨情仇,她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了,已经看淡了很多东西。她把那台电视机送给了收破烂的老头,这个伪君子,我怎么生活关你什么事情?你只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杨红喃喃自语。可是谁说得清这个问题?当年的双林分手后,现在不是也各自找到真主了吗?电视里的心如是如此幸福,“你在外面累了,我在家等你。”这是一个不惑新娘对爱人最接地气的誓言。杨红知道,自己并不是对这段20年的苦情无法释怀,只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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