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女儿便兴高采烈地出去了,说是和同学约好了,今天去爬山,要到晚上才回来。临走时勾着我的脖子说:“老妈,帮女儿收拾一下房间好吗?作为补偿,女儿还你一个长长的吻。”说着,就着我的脖子就“啃”了一口。这精灵鬼!
吃过早饭,我便开始收拾女儿的房间。猛然发现女儿写字台的中间抽屉没锁,还半开着。这可是史无前例啊。自从女儿上初中以后,她便郑重地宣布:“我的东西严禁老爸老妈乱动,这叫尊重个人的隐私权!”当时,我和她爸相视一笑,女儿长大了,有主见了,这是好事。可今天也许是女儿太激动了,忙中出乱,忘了她的“隐私权”了。
我看了看半开着的抽屉,里面的物品并不多,都是些书本,叠放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是本精美的日记本,粉红色的封面,似乎在告诉人们它的主人是个多梦的女孩。我知道女儿有记日记的习惯,不过自从上初中以后,我就再也没看过女儿的日记,她不让。我本想关上抽屉,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拿起了女儿的日记本。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女儿写道:“……看着你奔跑、跳跃的身影,我只觉得心里很乱,有种暖暖的感觉流过心间,我喜欢你在球场上生龙活虎的样子,只要有你在场上,我的目光便一直追寻着你……”“谢谢你给我回信,知道吗?看了你的信,我一整天都在幸福与激动中度过,我一整夜都没好好睡觉。我要一直对你好,我要用一辈子来实践我的诺言!”“看来今晚又要一夜无眠了,想到明天就可以与他一起出去疯一天,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幸好精明的老爸出差了,老妈好骗,我就说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爬山,她准信!耶—mdash;”
我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桌子。怪不得上次女儿班主任来电话,说她成绩有所下降。原来是她暗地里谈起了恋爱,这可怎么得了。女儿可是我们全部的希望啊!她爸在外工作,一年有大半年时间出门在外,我早些年下海经商,吃尽千辛万苦办起了一家服装厂。这几年形势日渐好转,工厂越办越红火。应该说家中已是应有尽有,最大的愿望便是女儿将来有出息,考上名牌大学。可现在,眼看就要中考了,这重点高中可是凭分数录取的呀!上不了重点高中,离名牌大学可就远了,这道理我们不知跟女儿讲了多少遍了,可在这节骨眼上,她却谈起了恋爱,致使成绩下滑,怎能不让我火冒三丈。
华灯初上时分,女儿终于带着一脸的兴奋回家了。瞧着她那意犹未尽的样子,我的心隐隐作痛。女儿一面忙着找吃的,一面喋喋不休地讲着今天爬山途中有趣的事。大概是半天没听见我吱声,女儿停止了唠叼,诧异地看着我,说:“老妈,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啊?”我没好气地说:“你这样子,我舒服得了吗?”女儿叫了起来:“老妈,今天我可是得到您老人家的恩准才出去的,我没擅自作主吧?怎么反倒赖上我了?”
我见时机已到,“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女儿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尽量压制住心头之火,平心静气地说:“女儿,妈今天想听听你的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瞪圆了双眼,盯着我手中的日记本,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头,嘴里嘟哝着:“老妈,你怎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偷看我的日记呢?”我仍然平静地说:“不是妈要偷看,而是你兴奋得昏了头,抽屉没关上。”女儿小声说:“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再说,班上许多同学都在做嘛,这很正常啊。”
听着女儿如此轻描淡写地解释,我终于爆发了:“你才十六岁,就急着谈恋爱,你还要不要考大学了?你这样做,是对自己的前途负责吗?是对这个家负责吗?你要知道,你是我和你爸最大的希望,也是惟一的希望!你这是要气死我和你爸啊!”满以为女儿听了我连珠炮似的斥责,会有悔改之意的,哪知她却倔强地抬起了头,拿双眼直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突然,女儿也像我刚才那样,直着嗓子吼了起来:“我谈恋爱对这个家不负责,妈妈你难道就对这个家负责吗?你暗地里去跟那个男人约会,将这个家,将我和爸爸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你早就背叛了爸爸,背叛了这个家!你的所作所为又在对谁负责呢?”
如闻惊雷,我惊呆了!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绝无别人知道。女儿这是从何得知的?我仿佛一下子被人抽掉了脊梁骨,差点瘫倒在地。愣了好长时间,我才有气无力地说:“这是大人的事,你不懂。”女儿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哭出了声:“妈妈,离开那个男人吧,我不想失去妈妈,也不想失去爸爸。”
那个晚上,我平生第一次和女儿面对面地交谈这么长时间,像一对好朋友,彼此推心置腹。女儿说,只要我离开那个男人,她保证上学期间不再谈恋爱,保证考上重点高中。听着女儿的苦苦哀求,在血浓于水的亲情面前,那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婚外情,是不堪一击的。最终,我向女儿妥协了,当着女儿的面,我保证今后不再与那个男人来往。女儿也向我保证,与那个男孩子一刀两断,考不上重点高中,就不回来见我!
女儿没有食言,每天按时上学,按时回家,似乎比以前更懂事了,一回到家,便躲进书房做功课,连同学打来的电话都是由我代接。但是,我却没能履行自己的诺言,已深陷其中,离不开那个叫阿龙的男人了。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女儿没有辜负我的希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重点高中。接到通知书的那天晚上,女儿说:“妈妈,我考上了,您有什么奖励呢?”我说:“你说吧,要什么我都答应。”女儿认真地说:“不许反悔!”我说:“妈妈从不骗你。”女儿兴奋地说:“我要妈妈陪我去海南玩一个星期,明天就走。”见我有所迟疑,女儿赶紧说:“妈妈,你说的,从不骗我,你不会赖皮吧?”我暗暗着急,这一个星期时间不和阿龙在一起,我怎么跟他说呢?女儿的要求不算过分,况且女儿考取了省重点,我也非常高兴,女儿的要求得答应。女儿又说:“妈妈,我还有一个要求,这一个星期,手机得给我用,我还有好多要好的同学没有接到通知书,不知他们考得怎样,我要在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消息。”我想,反正出去了手机我也用不着,再说女儿与我寸步不离,想要和阿龙联系也没有机会,不如就给女儿用吧。便点点头,当即将手机给了女儿。
一星期转眼即过。回到家的当天下午,我便心急如焚地赶到阿龙的住处。谁知他竟冷冷地推开了我,直盯着我说:“你还来干嘛?”我一头雾水,阿龙没有说话,拿出一封信扔给了我。我满腹狐疑地打开信封,一眼就看出是我女儿的笔迹。信上写道:“阿龙,为了我们的爱情,我决定与他离婚!他不答应,说要离婚的话,我将一无所有。我不在乎这份家产,只要有你就行!阿龙,等着我,一星期后我就将所有手续办好!爱你的阿华。”看完信,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事已至此,我索性顺水推舟,故作轻松地对阿龙说:“这应该高兴啊,阿龙。我已办好了所有手续,我们明天就可以结婚。”阿龙铁青着脸说:“你什么都没有了,跟你结婚还有什么劲!别做梦了!”我说:“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嘛,一切都会有的。”阿龙哈哈大笑:“从头再来?也不看看自己,一个42岁的女人,还想从0开始?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26岁,就为你这个一文不值的半老徐娘去苦苦守候?你以为我真那么贱?天大的笑话!”
我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阿龙爱的不是我这个人!他一直在处心积虑地算计着我,看似善良、正直,实则居心叵测!幸好女儿帮我彻底认清了他,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过得真快。暑假结束,女儿要到新学校去报到了。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女儿对我说:“妈妈,我明天就要走了,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写字台的抽屉没锁,你要帮我保管好里面的东西,那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第二天,送走女儿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女儿的抽屉,还是那本粉红色的日记本,最后一篇日记是长达四页纸的女儿写给我的一封信。原来,女儿早就知道了我和阿龙的事,阿龙原先租住的楼下住着女儿的一个要好的同学,她看到我经常去找阿龙,便悄悄告诉了我女儿,还说那个男的花得很,同时与几个女人打得火热。痛苦中的女儿便想出了用“早恋”来规劝我,其实她们学校根本没有叫什么许伟峰的男同学。后来女儿跟踪后发现,我不但没有与阿龙分手,相反来往更密切了,便想出了用“海南七日游”来揭穿阿龙的真面目,让我彻底清醒。信最后说:“妈妈,您常常教育女儿,人犯一点错误不要紧,要紧的是犯了错却不知错,却不知悔改,那就很危险了!妈妈,原谅女儿的自作聪明吧,女儿爱您!永远爱您!也许,正是因为爱您,我才这么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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