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一天天大了,我的压力越来越大,主要是来自家庭的压力,父母催逼着我马上结婚。母亲说,为了我的事她整宿整宿睡不着,健康因此受到很大的影响。看着父母为我操心,我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孝了,顺从父母的心愿结婚吧,我知道我这是在害人家女孩子。我处于矛盾中,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无法言明的真相:我是一个“同志”
浩(化名)准备结婚了,婚期就安排在7月底,我不得不搬出我们一起生活了5年的那套房子。我的心情很复杂,走这一步大概是我们这种人必须走的路吧。我不怨浩,他其实和我一样,也不愿意这么做,这都是万不得已的事。
事实上,对浩的婚事我很热心,起码表面上是这样,我像一个好哥们似的为他的事忙前忙后,从撮合两人见面到收拾新房、置办家当,很多事情都是我亲手办的。现在一切都收拾停当,只等着新娘子进门了。
我硬着头皮回到父母家,我知道我面临着和浩一样的局面———父母催逼结婚。这次回家父母催得更厉害了,我从浩那里搬出来父母可能觉察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说,只限期我在两个月内解决婚姻问题。我不能结婚,我想给父母说明真相,可我没勇气开这个口啊,我知道真相会伤害爱我的父母,我怎么说呢?我是一个同性恋者。
我的性取向从小就这样,没有什么影响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男孩子,对周围的女孩,不论丑的美的,我全无兴趣。当然,那时候年龄尚小,对这个问题没有深想。对自己性取向的确定是大学时期,我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同宿舍的一个同学。
对那位同学的感情是一段难堪、难忘、刻骨铭心的暗恋———因为他不是我这样的人。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只能是发乎情止于友谊。有一种爱是永远都不能开口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是错,这种爱就是我对那位舍友的爱,一个男子可以追求任何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哪怕明知会碰壁,真的碰壁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别人最多会一笑置之。但我们爱的如果不是圈内人,那只能任难堪和痛苦噬咬着自己的心了。我对舍友的感情他后来大概有所觉察,不过没有挑破,我们一直像好朋友那样相处,直到毕业。
毕业后舍友离开兰州回到了他的家乡,我们从此分开了。
永远的愧疚,我不能娶爱我的女孩
大学的那段暗恋让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明白像我这种人的感情之路注定是艰难的,我的感情生活徘徊在所谓正常人的生活圈外,不得其门而入。上班后不久,一个女孩闯进我的生活里,她是我的一个同事。她是一个好女孩,特别会关心人,体贴人,周围的同事都说,谁娶了这个女孩谁有福,绝对的贤妻良母。可这个女孩却把绣球抛向我。
那年我21岁,还处于感情极不稳定的阶段,因为大学舍友的事我对自己的感情前景很灰心,在低落的情绪中,我接住了那个女孩抛来的绣球,接受了这份感情。我想,反正将来终归要结婚的,就这样吧。在旁人的眼里,我和女友像一对寻常的恋人那样相处了一年多。
女友对我真好!那段时间我在业余时间自己还做了一摊事,每天忙到很晚,第二天还得照常上班,很辛苦。女友心疼我,为了让我多歇歇,她主动帮我处理我生意中的事,早晨我去上班的时候,她抽空去我店里帮我收拾打理,到下午营业时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了。我老顾不上回家吃饭,外面吃饭又吃不好,她看到这些,悄悄把饭做好带给我,还每天不带重样的,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正是她倾注在我身上的这份好,成为我永远的歉疚。我知道她对我的爱,但我无法像一个正常的男孩对女孩一样,对她付出爱情。不只对她,任何一个异性都没法激起我的热情,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和女友相处一年多,可我俩连牵手亲吻这样寻常恋人之间的亲热举动都没有过。我不知道她对此有没有过疑惑,那时我们都还年轻,她又是那种传统的女孩子,大概以为这些都很正常,是我的持重或羞涩吧。
我俩的关系沿着正常的轨迹发展,两家大人彼此见过了,都表示认同。我感觉到危险的来临,结婚顺理成章地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我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结束恋爱!
我不爱她,我不爱任何一个女人,但我不能害一个好女孩。
在我和女友的关系瓜熟蒂落该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向她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她向我索要一个理由或一个借口。
“我年龄还太小,我不想那么早结婚。”那年我22岁,这个理由好像还过得去。
“再等几年也行,我并没有催你马上结婚。”球又踢过来了,我再没有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了,我惟有逃避。
女友通过种种途径了解我踢掉她的真正原因,我给她的理由明显是站不住脚的,但她找来找去没找出个所以然来。她还不甘心,又托我的亲戚朋友,让他们帮忙劝我回头,但无论谁来劝,我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要和她分手。女友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放手了,她在和我分手几个月后就很快结婚了。
我知道我这么做深深地伤害了她,对她我怀有永远的歉疚。
形式婚姻,我们最无奈的选择
和女友分手后,我又晃荡了几年,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要到哪里寻找感情的归宿。2001年的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同性恋网站,原来社会上还有一批像我这样的人!我忐忑不安地进了这个网站。在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我这样的“同志”,在这里我们谈感情的时候再不用遮遮掩掩,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正常的。正常和非正常其实只是个概念,是一个范畴问题。我和浩就是在这个网站上认识的。
我和浩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处,其实也是有个过程的,和一切异性之间的恋爱一样,都有个试探阶段,有个相互适应的过程,也有花正好情正浓的热恋时期。还记得我们关系最好的阶段,每次他出差,我都会赶去见他,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很宁静的幸福感弥漫在我们周围,只感觉到很满足,就这样了此一生,别无所求。
浩很忙,我也很忙,我们抽出尽可能多的时间在一起,陪他出差,一起外出旅游,这一路走来有多少难以忘怀的故事啊!后来我们住到一起,刚开始一年多时间,他住在我那里,后来他买了房子,我们又搬到他那里住了。我和浩在一起6年多了,感情一直很稳定,我们这样的一对在圈内都是少有的,我们两人成了圈内很多人羡慕的对象。我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过下去。
但日月静好,携手一生的美好愿望对于我们只能是愿望而已,随着年龄的一天天增大,我们所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来自社会的压力,来自家庭的压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姻是我这样的大龄青年无法逃避的问题。
大龄不婚,和一个同性长期同处就会引起别人的疑惑,时间长了纸包不住火。尽管我们的爱是单纯真挚的,尽管我们的性取向是与生俱来的无法选择无害于他人的一种个人行为,但仍然为世俗所不容,我们要在社会上生存就必须遮掩。最要命的是,我们必须给自己的父母一个交代,面对辛辛苦苦把你抚养成人,盼你成家抱孙的父母,你怎么能开口说“我不能娶媳妇,我是个同性恋者”呢?我们只能拖延,实在拖不下去了,就只好出卖自己的幸福,就范。
浩先熬不住了,他比我还大两岁,他是一个比我更注重声誉注重自己外在形象的人,他先妥协了。在父母家人的催促下,在朋友们的撮合下,他接受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还是我的朋友,当然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我们关系很熟。我和浩都知道,这将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婚姻,在这个形式婚姻的外壳下,不会有真正的幸福,但婚姻的内在幸福不是家人以及社会所关心的,他们要的就是婚姻这个形式!
浩就要结婚了,我不担心不嫉妒,我知道他那个徒具形式的“围城”分不开我们,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让我崩溃的是,我的“围城”也向我敞开了它的大门,逼我进去。逼迫我的有无形的社会压力和有形的亲情压力,看着父母为我而白的头发,听着母亲因我整夜失眠的哭诉,我不忍,我不能不孝。可围城的大门敞开着,走进去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孩呀,我知道我不能给她幸福,我何忍害人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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